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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最帅的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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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相处的时间越短、距离越远,你越会觉得一个人冷静/高傲/优秀/帅气/男神女神……
这一点得到过无数次验证,但也得到过无数次批判,多少小情侣抗议:我离他/她远的时候根本不觉得他好!靠近了才知道距离不仅产生美也会扼杀真爱!
对于般若而言,和它相处得比较近的只有黄泉一个,独此一家再无分号。所以,很多人觉得,就算般若觉得黄泉是个神经病,它也一定知道黄泉最帅的样子。
但如果一定要说般若在什么时候觉得黄泉最帅……般若一定会回答,我根本就没见他帅过!你们这些人还是太年轻!你们以为提个刀坐在城墙上说“放马过来”千军万马面不改色是帅吗?你能想象下一秒他直接进影子跑路吗?你们以为认认真真全神贯注的人有一种别样的美吗?你能想象他完成他的“工作”然后来一句“般若我们等在这看哪个傻X中招”吗?你们以为在枪林弹雨中把你护在身后的人很暖心吗?你能想象——下一秒他就把你扔出去说你太沉很妨碍他跑路吗?能想象吗?!!!!!!
尤其是,你能进影子啊!妹子再沉都不会妨碍你跑路的!你正常点行不行可不可以啊!
面对着这么一只靠脸刷好感度靠嘴刷仇恨值的生物,般若觉得累觉不爱。
但这一切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
它在那个人墓前漂浮了那么久,雾气在一点点消散,黑色在变浅,它最讨厌的正午太过刺目的阳光和十五太过明亮的满月都没能撼动它分毫。它等了那么久,直到意识变得模糊不清,直到沉入黑暗,直到一睁眼,看到他的墓碑已经被破坏。
直到它顺着熟悉的感觉飘进暗牢,看到他满身的伤痕和半张苍白的脸。
如果他的脸不能刷好感度了,如果他一句话也不再说,他会怎样?
那一瞬间它觉得他在消失,和守在墓前的它一样。
他脆弱得像个瓷娃娃。
般若没有进去。他该被标注“轻拿轻放”的,而不是用来被进行“一个禁术炼金产品怎样才能死”的研究。
他更不想让它看到他这个样子,没有笑容,但也同样没有泪水,整个人木呆呆的,和他记忆里那个在门上放水盆想欺负科里森却砸到了无辜的路人妹子,然后立刻上去“英雄救美”把自己的外套给妹子并送她回宿舍,在宿舍楼下顶着对方感激的视线、看着对方微红的脸说“水是我放的哈哈哈哈你个傻X”的人,完全没有任何的重合度。
它飘了出去,飘了很远,在整个世界寻找能帮助他的人,然后它飘到那片散发着让它不舒服的气息的岛屿,面对那岛屿正中宫殿里银发的女子,浮起一张纸,用黑雾写:“有一个人可以为你所用。”
女子挑起眉,“我想我并不认识你。”
“但我要你救他。”
它赶上了。在他真的成为试验品之前——又或者说,在他再一次成为试验品之前,那个女子去把他带了出来。
它看着他抬起头,用一只红色的眼睛,映出它的倒影。那是一团黑雾,他眼底同样有一片黑色的深渊。
它小心地靠近他。
“般若。”他比它还小心,似乎他在下意识地偏过脸阻止它看到那半面骷髅。它想告诉他,其实以它的审美这样看起来更顺眼,但它不能。
他们的心灵连接中断太久了,以至于现在他们离得这么近——将近十米,但远比人间与亡灵之国的距离近,它仍然听不到他的心。
他把自己封闭了起来,那个人从此变成一个半面骷髅、黑雾缠身、面无表情的奇怪家伙,不肯对任何人说哪怕一句废话,更别提做什么恶作剧。他排斥所有活物,包括它。
过了多久?般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从一片黑暗中走出来,只出来一点点,但一点点就够,那最初的十米的距离它已经走了九米九九,他甚至不需要迈步,只需要偏偏头,就可以与它相拥。
“般若,”他说,“我早就已经不是你的主人了。”
般若却回答,“那我的主人应该是谁?”
“谁都好,你曾经的主人已经死了。”
“我知道啊,所以我给我自己选了一个叫黄泉的家伙——不是谁都好吗?”
黄泉一把拉住它,这种说法很奇怪,因为它身上能被拉住的其实只有它的面具,但黄泉把它抱在怀里哭的时候,它忽然觉得,其实那就是他最帅的时候,明明在和整个世界的恶意做对,却还能独自坚持。
它是一只怪物。怪物没有“相互扶持”。
就像狼从不会放过倒在地上的同类。
后来黄泉成为了天王。后来他再也不遮掩自己的面容。后来他递给一个孩子一根暖暖海绵糖,那个孩子吓得摔在地上,而他继续和布诺聊天。
它看着他离最初的模样越来越远,一样的喜欢恶作剧,一样的嬉皮笑脸、满不在乎,一样的可以足智多谋、可以拥有强大的力量与令人震撼的名声……
但最初的那个人被藏起来了,那个人是完好的,他不承认自己的残缺,他的骄傲是完整的,没有人能触动。
后来他回到威尔榭。
而它在那一天对他说,其实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很喜欢。
黄泉问它,你是来自哪的?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你的那颗星球是不是只有一朵孤单的玫瑰花和一个守夜人,或者有一位小小的王子?
它说不是。
黄泉仰起头,那就不用告诉我了,因为我的世界曾经是这样的。
——为什么你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因为其实我没变,一点都没变,我曾经也是孤独的,我曾经也见到别人称赞我时科里森咬紧下唇,我曾经也听他们议论,“那种恶作剧怎么会是他做的?是科里森吧,他就是太护着科里森了……”
——如果是科里森杀了我,我其实真的很理解,因为我恨的其实是我自己,是那个沉浸在骄傲中忽视了科里森的我自己,而不是其他任何东西。
——我只是想结束,你明白吗?
那天晚上他们在远处遥望,威尔榭的灯火闪亮成一片迷离的、仿若宝藏的光,黄泉红色的发丝被风吹得散乱,而它对他说,
我一直都明白。
其实你真的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