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红敛黛又匆匆》水嘌呤

9、独孤遥

　　我在温暖馨香的房间里醒来，第一个念头是赶紧闭上眼再多待一会儿。
　　无奈门声响过之后，有人推门而入，“莘莘姑娘，莘莘。”
　　我不得不睁开眼，半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是你啊。这里是哪里？你家吗？”
　　“呃。不是。这里是蕙香阁。”
　　我重复着他的话，“蕙香阁，蕙香阁？那我岂不是在烟花之地里了。”
　　“对。”
　　我忿忿地揉搓着手里的锦被，“可恶啊。他们还说不许女子进来，我这怎么进来了？分明是耍我。”
　　“他们倒没有耍你，规矩一向如此。只不过你晕倒了，我急于请郎中为你看病，所以只好把你带了进来。”
　　“真是不好意思，要你破费了。”
　　“萍水相逢，你送还我玉佩的心意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何况你是因我而病的。”
　　“关于这个嘛……其实……”
　　“莘莘姑娘。我知道有些话不是我该说的，可是你是不是有什么天疾？”
　　我瞪着他，“天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郎中为你把了脉，出于不知名的原因你的身体消耗太多，时刻有性命之虞。”
　　我翻身下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你在哪找到这个郎中的，他信口胡说的话你根本不该相信。”
　　他拉住我的胳膊，“你身体还很虚弱，现在不宜下地行走。”
　　我转过脸，正对着他。“为什么要管我的事，我很了解你吗？到现在为止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呢。”
　　他放开了手，在我转身之际突然开口。“我叫独孤遥。”“莘莘姑娘，我真的想帮你。这样的痛苦你不该一个人独自承担，也许我会有办法呢！”
　　我停下来，“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帮我。可是我的病只是我自己的拖累，与人无关。我命该如此，所以并不想得到谁的同情或是怜悯。明天对于我而言永远是个未知数，如果明天我还活着，那我就又赚了一天。至于你，你该忘记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该走了。”
　　蕙香阁外雪已经停了，天地是一般的洁白，我提着裙摆踩过坚硬的白雪，这才意识到我穿的不是自己随身的那件衣服。奇怪，我昏迷期间有人给我换了衣服，是独孤遥还是蕙香阁里的姑娘干的？
　　看那家伙不像是这么下流的家伙啊，不过这也不一定，瞧他小小年纪就留宿妓院，谁知道他的品性如何啊。不过这件衣服总比我原先那件暖和，而且还能御寒，不错啊看来我也没吃什么亏。回去的路上，我不停地想着该怎么向黎夫人他们解释我一夜未回的缘由，思前想后果然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
　　院子里黎莯孤身站着，我走到门口，轻声唤他。“哥。”
　　黎莯转过身，一脸怒气地冲过来。“莘莘。我明明告诉过你要变天了，这一夜你跑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的衣服呢，你穿的这是谁的衣服？”
　　“我在雪地里等了一夜，就为了把那块玉佩还给失主。当我等到他，把玉佩交给他我又晕过去了，刚刚才清醒过来。”
　　“什么，你病了。我这就去给你请郎中，你进屋躺着。”
　　我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手臂，“不要啦。我好多了，再喝些姜茶就没事了。家里本来就很拮据，别破费了，能省则省。”
　　黎莯按着我的肩膀，眼里是满满的担忧和焦急。“莘莘，我求求你，别满口的破费破费的。你的身体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你知道吗？我希望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
　　我看着他，眼中不自觉就盈满了泪花。“对不起，害你担心了。不过我真的没事。玉佩的主人已经为我请了郎中医治，他自然是看我没事才肯放我离开的。”
　　“如此看来他也是个好人。你呀，真该一开始就把玉佩还给她，这样就不会有后头的事了。”
　　我撅着嘴，死不认错。“怎么能怪我呢。要怪也要怪他的玉佩长得和你那块太像了。”
　　黎莯问，“这么说只要让你看到我那块玉佩不管是偷是抢是骗，你都要把它带回来了。”
　　“那当然。”
　　黎莯皱紧了眉头，“莘莘。你……”
　　不等他向我灌输那些君子之道，我抢先说道。“蒙你的啦。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黎莯无奈地闭上了嘴。
　　我环顾左右，“夫人呢，是不是急坏了。我还得跟她解释一下呢。”
　　黎莯拉住我的手就往后院走，“不用了。我对娘亲说你疲劳过度，还在房间休息呢。她压根不知道你昨夜没回来的事，你就不要去自投罗网了。”
　　我开心地一把抱住了他，“哥，你怎么这么好啊。居然不顾你的君子之说来帮我圆谎，我爱死你了。”
　　黎莯僵硬着身体，我松开他之后就看见他红得充血的脸颊。晚一步，我才发觉自己用词不当，表意不明的事实。我挠了挠头，傻笑一阵。“既然我是病人，还是回去接着躺下好了。”
　　黎莯在我身后嘱咐道，“别睡着了。一会儿我给你送姜茶去。”
　　“知道了。”我冲进了房间，关上房门，一下子跌坐在地。天哪，那句话是怎么脱口而出的。爱，作为一个姑娘家，我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出这种字眼呢，以后真的要管管我这张嘴了。
　　有黎莯的信用做担保，黎夫人对我彻夜未归之事毫不知晓。几天之后，当我挎着箩筐出门时竟然撞上了找上门来的独孤遥。“你怎么在这里？蕙香阁离这里很远的好吗？”
　　他笑着，“莘莘姑娘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专程来看你的，他们告诉我你就住在这里。冒昧打扰还请原谅。”
　　“既然知道冒昧，你干嘛还来啊。”我半点欢迎的意思都没有。
　　他凑近我，看着我的眼睛无比真挚地说。“太伤人了。我可是因为放不下你才找来的啊。”
　　我抱着箩筐连连后退，“你……你到底想干嘛！”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你的家人，想和你交个朋友。”
　　“真的？你这种有钱有势的公子哥想和我做朋友？为什么啊？”
　　“因为……”
　　“莘莘。”他还没回答完我的问题，黎莯刚巧从屋里走了出来。“莘莘你还没走啊。这位是……”
　　他望着我等着我向他介绍独孤遥。“这位啊。他不就是那位留宿蕙香阁，害我夜不归宿的公子喽。”
　　独孤遥咳嗽一声，“莘莘姑娘，哪有这么介绍客人的。你好，我是独孤遥，莘莘姑娘新结识的朋友。”
　　黎莯也向他施礼道，“我是莘莘的兄长，黎莯。莘莘不懂待客之道，失礼了，阁下屋里坐吧。”
　　独孤遥走了进去，一直相随他左右的铁面护卫也默默跟了进去。一进大厅独孤遥就命铁面护卫放下手里拎的礼物，“初次见面，小小心意，还望夫人笑纳。”
　　“这如何使得。我都没给你备个见面礼什么的，怎么还能要你小辈的东西。快快收起来。”
　　“夫人不要推辞。我家世代经商，我带来的也不过都是自家的货品，不值什么钱的。就当是我给弟弟妹妹的礼物好了。”
　　不要白不要，我在一旁早已收下了那些礼物。“是啊。哪有不收的道理，你行事这么大方，总不能劳烦你再拿回去吧。”我说了这番话，黎夫人和黎莯也不好再推辞，只好连连道谢。
　　看这位独孤遥满身贵气，气宇轩昂，黎夫人对他的到来不免好奇，“不知公子和我们家莘莘是如何相识的？”
　　我借着倒茶的机会走到他跟前，小声地叮嘱他。“你可别说些有的没的啊。我听着呢。”
　　独孤遥饮着茶聆听着我的话，微笑着告诉黎夫人。“莘莘是个好姑娘。她被人欺负时，我帮了她一把。今日来我只是想看看她怎么样了。”
　　“欺负？抱歉的很，我竟不知道。这些事莘莘从来不会和我们说，她要强得过了头，而我这个长辈又总是心有余力不足，只能任由莘莘在外受尽委屈。”
　　看到黎夫人自责到低头垂泪，我慌忙跪在她膝前。“我没事的。而且欺负我的也不是别人，是黎进。别人也不好插手啊。”
　　“居然是那个浑小子。虽说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也不能罔顾家族颜面吧。”
　　“娘。”说到泄露秘密之处，黎莯及时制止了黎夫人。“唉，瞧我一说就收不住嘴了。忘了问，不知独孤公子今年多大了？”
　　“年方十三。”
　　“和我们家黎莯差不多大啊。既然你们年纪相仿，和我这个长辈呆在一起也是别扭，不如出去一道耍玩去吧！”
　　“那晚辈就退下了。”
　　很不友好地把独孤遥拉到僻静之处，我单刀直入。“该不会在蕙香阁真的是你给我换的衣服吧？要不你干嘛又送礼物又替我说好话的？”
　　他叹着气，一脸受了冤枉的表情。“莘莘姑娘，我说了很多遍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可是君子。”
　　我对此嗤之以鼻，“真的假的？那你说你去烟花之地是干嘛去了？”
　　“为了找人，打听线索啊。总之是正事就对了。”
　　我眯起眼睛，努力寻找他说谎的痕迹。“好了，暂且相信你。”
　　我放过了他，他倒好又贴了上来。“我可是乖乖地照你的吩咐说话的，压根没提我们在蕙香阁的事。话说，你打算怎么谢谢我啊。”
　　“就说声谢谢不行吗？”
　　“不行。我问你黎夫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你和黎进没有血缘关系啊，你们不是都姓黎吗？”
　　倚着阑干，我把头耷拉在下。“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我原本不姓黎呗。我是个孤儿，被黎家收留才有了一方安身立命之所。”
　　“原来如此。”我转过头劝告他，“所以你还是别和我做什么朋友了。我连自己的姓都不知道，我根本不配和你做朋友。我不想拉低你的身份。”
　　“知道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行走四海，广结善缘。做朋友不讲什么规矩道理，只要我知道我们结的是善缘就行了。你说呢？”
　　我看着他使出最后一招威胁他道，“你别后悔。结交我这种穷朋友，可要小心我得寸进尺，骗吃骗喝，赖着你不放。”
　　他笑得开怀，“好啊，说到做到。你可要一直赖着我不许放手啊。就算我赶你，你都不可以走。”
　　白痴，我在心底喊道。有钱人是不是都是白痴啊。这么喜欢和穷鬼交朋友，就算我当他身上的寄生虫都高兴。为什么啊，我就这么讨人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