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雨夜（胤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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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人说，四阿哥笃信佛教；皇阿玛说，老四，信是信，不可过度沉湎误了大事。
我喜欢跪在那间小屋子里，黑暗中，安静的听得见自己的心。握着那卷佛经，莫名的心安。
我在惶恐，不安，甚至恐惧，这，几乎成了我的心魔。
十四弟一天天长大了。
他生来就有额娘的宠爱，额娘关爱的眼神，温暖的笑容，都是专属于十四的。无论我怎么尽心的孝敬，额娘从不肯正眼看我。
他一天天吸引着皇阿玛的注意力，无论我怎么努力的上进，皇阿玛从不肯给我一个赞赏，肯定或是纵容的眼神。
所以，我选择了淡泊，选择了孝顺，选择了躲避锋芒。在这宫里，已经有了太子，我的抱负，我的志向，只能没有选择的限定在辅佐的臣子，只能把自己打压，再打压。
身为臣子，最先应该学得就是顺从还有忍耐。所以，我让自己陷入卷帧繁浩的佛经中，学着忍耐。
可即使让自己陷在卷经中，那种恐惧还是压不住，四散开来。
原来以为可以忘记那个风头正盛的十四弟，却忘不了他带来的恐惧。
我最害怕的是一天天长大的十四弟看向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渴望和依赖，更可怕的是，她对他一如从前的形影不离，关心爱护。
我总担心有一天，在她眼里，再也找不到我的影子。
我和十四，相似的面容，相似的名字，一母同胞。可他，热情大胆，而我，沉静如水。我们，如同冰火，南辕北辙，生来不容。所以，我疼十三，而他，认老八做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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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心翼翼的过着每一天，伪装着自己。
那天，本是我与幕僚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策划出的对应之策，想要博得皇阿玛的信任，却被她的突然出现搅乱了。
我已经准备跪安了，听到太监掀帘进来禀告“十四阿哥来了，还有德妃娘娘送来了例汤。”
皇阿玛挥挥手”让老十四等等，老四，说了半天，陪朕用了膳再走吧“
我等得就是这一刻，连忙答是，谢了座，坐在下首陪着皇阿玛闲聊。
偏殿却突然热闹了起来，我皱皱眉，十四的嗓门真是大。
皇阿玛却宽容的笑着”去告诉老十四，让朕安静的吃顿饭，然后再见他，没得吵得朕头疼'
偏殿的声音小了下来，却越发清晰。
“澊儿，你最近怎么总躲着我啊？”
“没有啊，十四阿哥如今大了，哪有时间陪着奴婢混闹'
我的筷子顿了顿，还是夹到了嘴边。脑海里却全是她的笑容，甚至猜想这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突然就下意识的攥紧了左手。是在跟十四撒娇吗
”等我几年好吗，等我分了府，我就去跟额娘求了你来，我们每天在一起，好不好？“
我屏住呼吸，静静的等着。却听见偏殿传来十四爽朗的笑声。脑子里突然一片混乱。
”老四，老四“我回过神来，低下了头”儿臣想事想出神了“
皇阿玛笑着”十四长大了，“
我陪着干笑，突然，皇阿玛开口”老四，你是怎么想的“
我愣了一下，明白皇阿玛已经把我下意识看着那摞奏折的眼神看在眼里。
那一刻，我突然一片空白，张了张嘴，艰难的开口”儿子以为。。。。。。。。
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等我回过神来，看着皇阿玛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只明白了一件事，我精心计划了那么久的缜密计划，毁于一旦。
“这真是你的想法？“皇阿玛尽量压着声音问。
我知道这是补救的最好机会，也是皇阿玛给我的唯一机会，可我突然不想开口，只是沉默的跪下，低下了头。
然后，我只听见大殿里来来回回的踱步声，还有茶杯破碎的声音，耳边传来几乎是皇阿玛疯狂的怒吼”你好宽的肩膀，能扛的下朕的江山?’
我只是沉默着，我多年来的韬光养晦，被我一举打破。
良久，大殿里静了下来，只听见皇阿玛疲倦的声音，“告诉老十四，朕今天不想见他了，让他回吧。"
我知道自己任性够了，打破沉默”儿臣不孝，自请罚跪“
皇阿玛看了我许久，才开口”去吧，去想清楚，朕不叫，不许起来。“
我转身走出殿外，跪在那里，静静的闭上眼，脑中想的是今天那卷还未读完的佛经。
只听见身后打帘子的声音，杂乱的脚步声，我分辨着那熟悉的声音。只听见身后十四的声音”四哥这是为什么'
我苦笑着摇头，心中却莫名的紧张。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步一步，她就那么从容的走过我身边，眼神没有一丝停留，就那么一步一步踏在我心上。我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再看着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十四，我握紧了腰间的荷包，再一次闭上了双眼，让自己陷入黑暗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天阴的让人心里也压的喘不过气来。
雨还是来了，那么大，那么密，那么急，挡都挡不住。
我就那么静静跪在雨里，什么也没想。
那脚步声又近了，我下意识的皱眉，老十四怎么没跟着她，看着她在大雨里胡闹。
在她马上就走到我眼前时，我睁开双眼，扫她一眼后又再闭上。
雨声再大，我也听得清她的脚步声。
看着她在雨里的模样，我只有一点点心痛，一点点。
她被我扫了一眼后就站在那里，不再靠近了。
许久听不到声音，我突然慌了，睁开眼睛，看见她就那么站在那里，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眼里有了点点泪光。
我只有一点点心痛，一点点。
我闭上眼睛，开口，把我今天的失望，怒气和不安统统扔给了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个冬夜，她站在我身后那微弱的温暖。
我们就那么静静对峙着，雨似乎没那么大了，没那么急了，手心里竟有了一丝丝温暖。
她离开了，有人唤她，带她走，因为十四弟淋了雨，病了，闹着要见她。
什么时候起的风呢，雨更大了，这漫漫长夜越发寒冷了。
我目送着她离开，心里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有人跪在了我身边，握住了我的手。我没有睁开眼睛，然后，有人扶我起来，送我上了马车，回了府，我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贪恋脑海中那微弱的温暖。
三天后，我再次站在朝堂上，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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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们小心翼翼的问我，那么完美的策略怎会出错，我只是苦笑着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我重新开始变回我自己，我把越来越多的时间花在佛堂上，每天只进宫问安，孝梯父母，不问世事，因为我知道，身为帝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我的野心，是不能外露的。
我再次见到她，竟像看到了我的影子。
没有温度的笑容，没有感情的眼神，平静如水的面容，看得我竟然想要落泪。
我只有一点点心痛，一点点。
许久不再见她，只有宫里传来的消息说十四阿哥为了个宫女去求皇上，皇上居然答应了，还给那宫女个身份，十四阿哥果然受宠，圣眷正隆啊。
我笑着，平静的笑着。只是下意识扯断了腰间的荷包。
从病榻中醒来，我的心里就一片清明，那心魔，已经除了。
我只有一点点心痛，一点点。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雨夜（胤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