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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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咯噔一声，机器人似的，咔吧咔吧地转过头，果然看到拉比侧站在食堂的门口，错愕地望着这边廊柱阴影里的我和林克。
——完球，直接被抓了个现行！
虽然几个月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盼星星盼月亮就差没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了地盼着与他重逢，但我万万没想到……但我盼的也不是这种公开处刑式重逢啊？
他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站那里多久了？
一共看到了多少？
离那么远能听清我说话吗？
他是不是——是不是看到我催眠林克了？
等等，别的先不说，问题是我到底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就跟被本该远行却突然回家的丈夫撞了个正着的感觉啊？
“我……实在想不通，长官下达这道指示的用意……”都什么时候了，林克这厮竟然还在那儿旁若无人地倾吐着心声，“即便是……为了获取与‘第14号’相关的情报，将确保沃克的生命安全提升至最优先级，也过于……”
住口啊朋友！你看着就不像，不对，是你根本就不是那种会跟我这个“相关人员”透露这么多内幕的人好吗？再说下去就真的要露馅了！
我忙不迭地转回头，刚火急火燎地盯住林克的眼睛，耳边就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接着手腕就是一紧，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然被拉比严严实实地护到了身后。
不，与其说是被护到了身后，倒更像……拉比不由分说地插到了我和林克中间。
“有什么话，对我或亚连说就好了，为难女孩子算什么。”拉比的声音乍听上去似乎和往常并无分别，我却隐隐生出一种直觉，他此刻相当不高兴，“还特意……跑来这种不怀好意的小角落。”
即便已经把我拽到了身后，拉比也丝毫没有要松手的迹象。虽然隔着层薄薄的半指手套，掌心的温度却好似毫无阻碍地烙在了我腕侧的那一小片皮肤上，继而渗进肌理，融入血液，一路热热烫烫地朝心口的方向蔓延。
我不受控制地垂眼，看向他箍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又下意识顺着线条匀称的小臂向上，去瞄他近在咫尺的背影。
半年没见，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相比上次分开时，他好像……又长高了些。
身上也和亚连他们一样，换上了乔尼连夜赶制的新团服——依旧是短款上衣外加长裤长靴的搭配，但黑底红边的军装设计却比预想中还要贴合他当下的身型和发色。被挽到手肘的袖口下，是戴有深红长款半指手套，线条结实又漂亮的小臂。为了搭衬整体的色调，发带也换成了黑底红纹的款式，脖子上松松垮垮搭着的围巾则从暖橘过渡到了深红。
而改变的，似乎远远不止团服。他本人看上去也有了一些较为明显的变化，虽然举手投足间尚未完全褪去少年人特有的那股青涩，身体却不知从何时起，早已无限趋近于……成年男性的体型了。
箍着我的力道，也更加……让人挣脱不得。
憋了数月之久的情绪终是在这一刻决堤而出。
半年都没能见上一面的憋闷，压抑到极致的思念以及对他啃完就跑这种行为所有的不确定和委屈都在这一瞬涌了上来。我难以抑制地伸出另一只没被抓着的手，很轻很轻地揪了下他的袖口，在某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刹那，忽然很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从背后抱住他。
可如果真那样做了，会不会吓到他？更何况这里还不只有我们两个，总觉得当着外人的面做这种事，有种说不出的……等等？外人？
我如梦初醒，这才惊恐地想起自己和拉比面前，还杵着那么大一个外人！
而且拉比刚才怎么说的来着？“还特意跑来这种不怀好意的小角落”？
说了你可能不信，这个“不怀好意的小角落”，其实……是我选的。
“我就说你这双痣不怀好意，”拉比的声音听上去更奇怪了，“怎么？面对我就不敢说话了？”
还怎么说话啊！他还被我催眠着呢啊！
这下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从拉比身后探出头，拼命挤咕眼睛给处于待机状态的林克下暗示，让他现在、立刻、马上说些与正事无关的东西，赶紧把眼前这关给糊弄过去。
却不想拉比恰在此时转过了身：“塞西？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
我唰地抬起另一只没被抓着的手，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左眼。
“怎么了？”拉比见状，果然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紧张地俯下身查看，“眼睛怎么了？”
“眼睛……”我苦大仇深地答，“眼睛它抽筋了。”
“欸？可、可是为什么会抽筋啊？很疼吗？这样揉揉有没有好些？”
“这个啊……它是好些了呢……还是没好些呢……”
我又没真的抽过，根本不知道怎么答好吗？
“——我和塞西莉亚，我们，”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林克总算对接上了我突突过去的脑电波，就如同睁眼说瞎话完全看不到眼前发生的一切一般，一板一眼地开口，“在讨论有关泡芙的事。”
……确实，我和林克之间唯一的联系，除与正事挂钩的师父还有亚连外，也就只剩下他做的泡芙了。
问题是怎么好好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听着就这么怪呢？
还没等我琢磨明白到底怪在哪里，就感到拉比箍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一僵，整个人忽然就跟冻成根木头似的，硬邦邦地杵在了原地。
“泡芙……？”他眨了下眼，像是没太理解这个词在当下所代表的含义，又像是努力想表现出若无其事。一连七八秒过去，才僵巴巴地笑了笑，理也不理林克，只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声音放得很轻，语气中甚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仿佛迫切地想从我这里确认什么，又害怕会真的听到什么，“这有什么，好聊的啊……”
“确实……也没什么好聊的？主要还是因为……”
我就这么保持着一个一手被他抓着，一手捂着眼睛的奇怪姿势，在瞎话出口的前一秒，福至心灵地想起了我们分开前的那个黄昏。
彼时落日西垂，拉比就那样支着下巴，坐在我那张小桌子的对面，身披橘红的晖光，笑看着我，嘴巴开开合合。
他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那塞西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就多做几次？”
他说着一顿，又看似随意地补充一句。
——“所以……就不用再吃那个双痣做的啦。”
“主要还是因为，”我敢说，自己的这个大脑还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清晰过，“我好歹得跟人家说一声，以后都不用再给我做泡芙了啊。”
“欸……欸？”拉比错愕地眨眨眼，虽然依旧有些懵逼，脸上褪去的血色却尽数涌了回来。连带着表情也不受伤了，声音也不委屈了，“原来是在说这个吗？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不，没什么。”拉比掩饰性地移开目光，不太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嘛，真是的，也不用……也不用特意去说啦……”
“那怎么行，毕竟是这么重要的事。”我只觉自己好像隐隐摸到了什么诀窍，“既然都已经找到更好吃的泡芙了，于情于理，肯定要跟人家说一声的对吧——对吧，林克？”
林克：“……”
……行吧，就知道没人能像亚连那样随机应变又天衣无缝地配合我。
“这么说的话，好像也对？毕竟……是外人对吧？礼貌一点也没错啦。”
好在拉比本就不在意林克的表态，一边附和，一边嘴角压都压不住似的向上翘，最后甚至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欲盖弥彰地挡了下，不给我看。
眼见他心情好转，我总算松了口气，压抑的思念随之翻涌而上。
我是真的想他。
特别是和他面对面后，目光就跟黏在了人家脸上似的，怎么看也看不够。
拉比也不知在思索什么，放下挡嘴的手后，也一瞬不瞬地凝视起了我。
我们整整对视了能有半分多钟，就在我目光下移，本能地瞄向他淡色的嘴唇时，拉比的视线也巧合一般落到了我微张的唇上——我们同时一震，同时睁大眼，又同时后知后觉地、就跟被什么给烫到了似的撇开了头。
拉比也立马撒开了还抓着我手腕的手。
失策，大失策。
我只觉一股热意直穿脑际，就差没像刚烧开的水壶那样，咕嘟咕嘟地从头顶往外冒热气了。
太糟了，完全忘了我们已经是亲过的关系了，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光明正大地……
啊——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明明过去的几个月里，每天都在琢磨见面要说什么，又要以怎样的方式，怎样的表情，怎样的语气去说。可当下真的见到本尊了，这嘴却跟被浆糊黏住了似的，开开合合好几次，愣是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塞西……莉亚？”就在这时，被迫当了半天背景板的林克忽然有了动静，眉头皱了又皱，诧异地转向拉比，“Jr.？你又是什么时候冒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眼睛抽筋了？”
你眼睛才抽筋了！懂不懂什么叫用行动诠释青春啊？
这人完全不行啊，在助攻方面别说亚连了，连克劳利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塞西，林克，你们怎么还不……拉比？你什么时候到的？”
就在我愁得火烧眉毛之际，熟悉的声音有如天籁般，从天而降。
我蓦地回头，果然看到墙的那边不知何时探出个白白的脑袋，嘴里还满满塞着几张芝士饼。
这可、这可真是太及时了我的大天使！
“……这不是刚好完成任务，回去那边的总部嘛。”拉比慢了一拍地答，“然后刚好看到利巴他们在搬东西，就也跟着过来啦。”
“这样啊，”亚连恍然，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逡巡一圈，又问，“话说你们还不过来吃饭吗？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我们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我借坡就下，忙不迭地走过去，“吃饭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而后进入食堂，又碰上了和利巴一行人一起过来的李娜莉和克劳利。
我们七个人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坐到了一起。
拉比却罕见地没有和我挨着——主要是克劳利也有些时日没见他了，一时激动，我们两个又同时错失先机，就都被抢走了身边的位置。
“真是好久不见了，大家。”克劳利憨厚地笑笑，“上次见到书翁和拉比，还是一个月前的事呢。”
不过一个月而已，也好意思和我抢，我可是整整半年都没见过他了。
……我到底在骄傲些什么？
“最近的教团真是越来越会使唤人了。”拉比一边叉起一块烤肉往嘴里送，一边与往常一般无二地控诉，“自从修好圣洁，我和熊猫老头就开始了到处跑跑跑的日子，一个任务接着一个任务，每天不是在船上就是在火车上，连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哎——”
不过要说其中最累的，还属亚连。由于方舟的门只能连接到他去过且有明确印象的地方，这半年来，他几乎马不停蹄地把世界上所有排得上号的重要城市跑了个遍。
长时间的单打独斗，让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憋了一肚子话。我却无心加入他们的聊天，只一如既往地埋头吃饭，顺便思索着饭后怎么才能尽可能自然地把拉比骗走去说悄悄话。
吃着吃着，我就敏锐地发现不断有视线落到自己的身上。每当我出其不意地抬头，精准地朝拉比那个方向看去，后者却总会第一时间看似若无其事实则无比慌乱地移开目光，直到我莫名其妙地收回视线，重新埋下头，才故技重施地再次看过来。
我：“……”
这是故意的吧？这绝对是故意的吧？
然而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好不容易熬到饭后，还没等我扯出一个完美的理由把拉比骗走，他们几个吃饱喝足的就被利巴班长抓去当免费劳动力了。
看着拉比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刚想破罐破摔地把他叫住，就见拉比脚下一顿，忽然转身朝我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塞西。”他跑到我近前半米远的地方站定，有些紧张地叫我的名字。
“嗯……嗯。”我立刻不动声色地从软趴趴的坐姿切换到了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正坐。
终、终于要来了吗？
别啊，不管要说什么，想做什么，此刻在场的人，也有点太多了吧？
“那个，我们……聊聊好吗？”拉比的声音一时也有些紧巴巴，“我是说，利巴那边结束以后，我去找你，可以吗？”
我连忙点头。
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去找你的。
“拉比——”等在食堂门口的亚连远远挥了下手，提醒他，“利巴班长在催了哦——”
“就来！”
“那……我就先走啦？”拉比试探地指指亚连那边，示意我。想起什么，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说好了，这次可千万要等我，一定要等我，不管发生什么都绝对要等我回来啊。”
看样子也是被我们这半年来戏剧性的连番错过给搞怕了。
“嗯，”我再次点头，垂了下眼，又悄悄抬起，小声补充，“那……不见不散？”
或许是我表现得太好说话，拉比喉结微动，条件反射地抬手摸了下我的头，才在亚连诶嘿嘿嘿的注视下，转身跑向他们。
“笑什么啦，亚连。”
“都半年没见了，你们两个怎么还这么黏啊？啊啦，拉比，难道说……你是在脸红吗？”
“说什么呢，走啦走啦。”
我则和李娜莉还有米兰达一起，被工作人员带到了教团分配的新宿舍。
——嚯，还真比原来大了一倍不止。
舒适而柔软的双人床，可并排坐下四五个人的皮质沙发，胡桃木打造的桌椅，古朴雅致的壁画……各种昔日里只在师父房间见过的家具一应俱全。门的左手边还打了一排开放式的实木书柜，窗户也比原来多出两扇，采光极佳，厚重的深色窗帘被收束两侧，下垂及地。
天色阴浓，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下雨。我走到窗边，把留了条小缝通风的窗户关严，拉开壁灯，慢条斯理地把纸箱中的物品一一取出，依次摆到相应的位置。末了还不忘仗着拉比认不出，极为嚣张地把那张画有他大头的涂鸦贴到了床头的墙上。
简单收拾了下，我便飞也似的冲到新总部的公共浴室洗了个澡。回来后，满身潮气地往床上一趴，又开始在兴奋和忐忑中，琢磨过会儿见到拉比，要怎么跟他斗智斗勇。
不出意外的话，他肯定也是来做个了断的。就是不知道这人有没有如我所想的那样认清自己，愿不愿意和我一同完成库洛斯·玛利安恋爱法则101条里的最后一步。
算了，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拉比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我，我也能把他糊弄到以为自己喜欢我。不管怎么样，先把关系坐实了再说。
打定主意，我又坐立难安地等了二十多分钟，终于等来了期盼已久的敲门声。
我深深吸气，虽然澡也洗了，头发也梳了，却还是对着镜子仔细打理一番。正了正深色的领结和袖口，小心地抹平裙子上的褶皱，再三确认没什么问题，才尽可能淑女地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拧。
“这么快就……”
“塞西，”门后的乔尼笑眯眯地捧着一叠衣物，“我来给你送新团服了哦。”
我：“……”
我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噎到了嗓子眼。
“……谢谢，”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个词，“谢谢你，乔尼。”
可我的拉比呢？我那么大一个拉比呢？怎么还不来啊——
再唉声叹气也没用，我无事可做，索性拉上窗帘，试了一下乔尼送来的新团服。
依旧是和二代差不多的款式，区别是把露腿的短裤改成了过膝的中长裙，其他则和亚连他们身上的一般无二，团徽金链，黑底红边。
……别说，还挺好看。
某种意义上，和拉比站到一起，还……还挺像情侣装。
当然，其他人肯定不算。
我刚美滋滋地在镜前转了一圈，就又听到了从外传来的敲门声。
我心口重重一跳，忙搓了搓脸，调整了下表情，又藏起堆在床上的衣物，拉开窗帘，这才哒哒哒冲过去，看似稳重实则心跳嘭嘭地开了门。
“利巴班长那边已经……”
“差点忘了，这是和团服配套的风衣，给。”
门后，依旧是乔尼充满活力的笑脸。
“……谢谢，”我呛咳几声，“辛、辛苦你了，乔尼。”
不带这么玩的！
期待接连落空，我不由得扑到床上，很是乱七八糟地滚了几圈。谁知刚躺倒放空还没到两分钟，耳边就又双叒叕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
这回我长了记性，索性就这样毫无形象地拉开门：“乔……”
却在门后，猝不及防地见到了一张自己朝思暮想的脸。
我：“……”
我砰的一声，一秒甩上门。
然后光速冲到镜前，飞快捋顺头发，确定团服上的每一寸褶皱都被抹平了，才深吸口气，唰一下，重新拉开房门。
拉比依旧保持着那么一个呆站在门口的姿势，似乎还没能完全从被我拒之门外这件事中回过神来，见我去而复返，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塞、塞西？”
我特别淑女地冲他笑了一下，特别淑女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想把他拉进屋来。
……嗯？没拉动？
我视线一低，这才注意到他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个很大的行李袋，鼓鼓囊囊的，像是装了不少东西。
本人则呼吸急促，气喘吁吁，散垂下来的发尾处不断有水珠滴落，身上也还浮着浴室特有的潮气……他这是来之前还特意去洗了个澡？
“那个，可以……进去说吗？”
当然可以。
我乖乖把拉比让进屋，目光又在他提着的袋子上转了一圈，才看向他身上的风衣和围巾：“你这样……不热吗？”
怎么都满头大汗了还包得这么严实啊？
“也还好啦，不要紧。”拉比条件反射地答，过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当下这副喘得不行的样子好像是不怎么有说服力。难得窘促地放下手里的袋子，接过我递去的毛巾，擦了擦半湿的头发，“这不是刚被利巴他们指使着搬了四五十趟箱子嘛，所以就……”
“四五十趟？东西这么多的吗？那怎么……”这么快就完事了？
“我跑着搬的。”拉比显然听出了我想问什么，答得飞快，答完还一脸期待，如同求表扬一般看着我的眼睛。
“也不用……这么急啊。”我讷讷地说，忽然有些不太敢与他对视，只能又问，“要不要先把外面的这件脱下来？”
拉比点头说好，连带着把脖子上的围巾也解了下来。
我主动接过，顺手挂到了门后的衣架上。
转过身，就见拉比站在原地，莫名局促地扯了下衣角。
“要不……把团服也一起脱了吧？”
拉比一愣，再次说好，依言脱了下来。
“现在呢？有没有觉得凉快一点？要还是热，就把里面的这件也……”我看了又看他穿在团服里面的深蓝单衣，智商刹那回笼，“不！这件就算了！”
拉比：“……”
拉比慢了一拍地放下已然将衣服掀到一半只等脱掉的手，很是遗憾地盖住了那几块超好看的腹肌。
我脸上隐隐又有些发烫，排练许久的话，再次从脑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好磕磕巴巴地提醒他赶快进入正题：“所以，你说让我等你，是想……说什么啊？”
没错，都进来这么半天了，怎么还不快说自己喜欢我。
师父特别强调过，从我自身的情况出发，表白心迹的话一定要先从男方的嘴里说出来才行。
所以要是你一直都不说的话，我就只能……
好吧我也不能怎么样要是你一直都不说大不了我就自己先说了？
“塞西，我……”拉比闻言，呼吸都滞了下，舌头也好似瞬间打上了好几个结，“我就是想问……”
我尽可能不让眼中的鼓励之色显得那——么明显。
“我就是想问，上次的事……你、你没生气吧？”
“想什么呢，”我理所当然地答，“我怎么可能会生气呢。”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能完全没想到我会答得如此理直气壮，拉比微妙地卡了下壳，一时竟连后面要说什么都忘了。
还是我自己先一步反应过来，懊恼地一把捂住嘴。
“干什么，”为避免被他察觉到不对，又连忙放下手，先发制人地抛出问题，“所以你让我等你，就是来问我生没生气的吗？”
“当然不是！我还想说，就是，那个……对不起……”
又说对不起？
“你后悔了？”我瞬间不高兴了。
“不，我没有，”拉比急忙否认，“我就是……”
“那就是，不后悔了？”我顺杆就爬。
“也、也不是？”从拉比的角度出发，这个问题显然不是一般的致命。越解释，嘴越笨，越语无伦次，“不，我是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总之就是回过神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但我真不是故意……故意那样……”
噢，懂了，就是情到深处，情难自禁，对吧？
情难自禁好哇。
“既然你都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了，那我就……原谅你了。”
我矜持地瞄他一眼，又飞快低下头，盯住地面，看着自己的鞋尖闲不住似的在地上划过来划过去。
“然后呢，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
“我……”
“要是没有的话，我可就……”
“等等！等等塞西！我还想问！”拉比却好像以为我是在下逐客令，紧张地一下截断我的话。见我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索性把眼一闭，破罐破摔地喊出一句，“我就是想问，就是……就是你想不想要个书人一族的后代！”
我：“……”
我登时被他一句话劈在了原地。
是我出现幻听了吗？他刚刚说什么？后代？
什么后代？
不是，怎么就扯到后代上了？
等等，不是我想的那样吧？难道他过去对我的所有好，都不过是看中了我体内的优良基因，想跟我……想跟我拥有一个书人一族的后代？
“我，我……”我一时悲愤交加，一边生气，一边相当有骨气地拒绝，“我不干！”
“等等，等一下，你先听我说。”这下拉比急了，可能怕被我打断，当即数起了有个书人后代的种种好处，“有个书人一族的孩子，你以后就什么都不用记了！他会帮你记住所有需要的东西、所有用得上的日期，任务的相关细节也好，各种需要背下来的材料也好，还、还有各种要买的东西，要完成的事！总之完全可以当成一个行走的备忘录用……好像有哪里不对，这些我不也能做到吗……”
“换一个换一个，我的意思是，他每天都能给你讲好多好多新鲜有趣的东西，来自世界各地的未解之谜，某些神秘部落的历史，还有各种不为人知的秘闻……无论什么，只要感兴趣，都可以讲给你听……也不对，这个我也能做到啊……”
“不，”我苦大仇深地插了个嘴，“问题不是这个……”
“如果不想要书人一族的后代也没关系！”有如担心我会说出什么拒绝的话般，拉比一秒改口，“我们也可以放孩子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对不对？这个不用担心，保证全听你的！”
这不还是会有个后代吗！
“当然，不要后代什么的也完全没问题！倒不如说，不要反而更……真是的，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拉比一直都在小心地观察着我的表情，见我神色不对，泄气地抓了抓头发。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余光忽然瞥到了被自己放在地上的大行李袋。
“对了塞西，”他眼睛一亮，一下来了精神，“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想要的东西？”
“泡芙？”我脱口而出。
拉比开心一笑，立刻从袋子里精准地摸出一个礼盒，放到桌上打开，全方位展示了下其中被整齐摆放的十几款袋装泡芙。随即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矜持地示意我再说一个。
“……芥末酱？”我又想到一个。
拉比把手伸进袋子里摸了摸，又摸出一个稍小些的袋子，抖了抖，从中一股脑倒出了十几瓶标有超辣字样的芥末酱。
“甜的……东西？”我自动继续。
拉比如法炮制，哗啦啦的一阵响后，桌上又多出了几十颗包装可爱，且口味各不相同的糖果。
“你的等身抱……我是说，兔子形状的玩偶？”我还就不信邪了，“要红色的。”
拉比一脸“我就知道”地瞄了眼被我贴在墙上的简笔涂鸦，唰一下，又双叒叕从那个行李袋里拽出一只超大的红兔子玩偶，显摆似的摇了摇。
……你这难道是什么能满足人一切愿望的万能口袋吗？
“是科学班的新发明吗？”我忍不住走过去，扒开袋子往里瞄，“比如里面连通着什么神奇的空间？想要什么就能变出什么来？”
“不是科学班啦，”拉比深吸口气，罕见地露出一种平时很少会在他脸上看到的认真神色，“这些……都是这半年来我自己买的。”
都是……他自己买的？可是，他为什么要买这么多……我喜欢的东西？
我怔了怔，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给很轻很轻地挠了下，目光下意识落到桌上的这些东西上，又抬眼看向拉比。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首饰类的，因为塞西从没对食物以外的东西表露出过兴趣嘛，我就随便买了些……女孩子可能会喜欢的？比如项链啦，手镯啦，还有胸针什么的；音乐盒和水晶球当然也有买；你看，还有这种梳子，据说是当下最受欢迎的款式；还有折叠相框和一些可以放到床上的小玩偶……啊，还有这款会唱歌的枕头，据说睡不着时，拿来催眠，特别好用……”
“总之就是……无论什么，只要是你喜欢的，你想要的，”拉比的目光忽然从介绍的这些东西上，移到我的脸上，“我都会买给你。”
“如果是那种市面上买不到的，我也会想方设法为你寻来。”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我都会陪你一起。”
“所以……”他忍不住又结巴起来，近乎小心地开口，“塞西，你能……”
“——你要不要试试看，和我在一起？”
终于有什么东西，于这一刻，彻底决堤。
我站在原地，嘴唇很轻很轻地翕动了下。
不行，这人……好傻。
这人真的好傻啊。
早在拉比给我介绍袋子里那些礼物的时候，窗外便如烟似雾地下起了小雨。没有隐于云后的闷雷，也没有青白突兀的闪电，只有比淅淅沥沥的雨声还要轻细的，斜飞的雨丝划过玻璃时发出的那种唰唰声，一直缠缠连连地充斥耳边。
而此刻，连那声音也远去了，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我眼前的这一个人。
我能清楚地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有如心悸般，一波一波源源不断地传向神经末梢；我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刚开始尚还分辨得清其间扑通扑通的节奏，渐渐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失序，终是嘭嘭嘭连成了一片。
人的心脏竟能跳这么快的吗？我有些茫然地想。
这和我预先设想的、准备的、排练的……完全不一样，并不是那种可以简单用“开心”“雀跃”“激动”等等词汇概括得了的感觉。它更像一种无法用确切的语言来形容，有些浓重，有些黏厚，又有些强势的情绪。并不温吞，而是浓烈地直冲脑际，以至于不止脸颊，连眼眶和鼻间都莫名生出了些奇异的……仿佛被什么给烫到了似的感觉。
烫到一时间，什么也顾不上，只想拽他的袖子，揪他的衣角；只想用脸去贴他的掌心，把头埋到他的胸口；只想很多，很多。
可他，傻不傻啊……
“傻不傻啊，”我很小声很小声地抱怨，一边垂着视线，看着自己的鞋尖在地上蹭了一下又一下，一边又忍不住抬眼，不太满意地瞥他，像是控诉，又像是别的什么，“说了这么多，都不说……喜欢的啊。”
拉比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屏息等待着我的回答，闻言微微张大眼，嘴唇紧张地动了下，又动了下。
“所以，你喜欢我吗？”我目光微偏，“不好好回答的话，就不……”
我未竟的威胁就这样被拉比突如其来的一声“嗷！！！”给打断了。
我一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被他一把抱起，一口气转了十几圈。
双脚冷不丁就离了地的我：“……”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等到好不容易被放下，脚刚沾地，就又被拉比按着后脑，紧紧给抱到怀里。他的脸热热烫烫地贴着我的脸，带着潮气的发丝刺刺痒痒，呼吸急促而粗重，一连在我耳边叠声说了好多喜欢，才不舍地停下。
按在我脑后的手也松了些许，改为很轻很轻地摩挲起我披散着的头发。那是一种能让人明显感觉出矛盾的力道，就好像本能地想要更用力、也更亲密地抱住我，却又担心太过用力会让我觉得不适，从而产生推拒的念头。
“喜欢，”拉比不自觉地用嘴唇贴了贴我堆在脸侧的发丝，最初的急切过后，声音忽地变得有些轻，又有些哑，却好似比先前更深更重，只低低抵在我的耳畔，像在说给我听，又像在撒娇，像在喃喃自语，“最喜欢了……”
我的心便这样安定下来。
“……我也是，”我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到底没忍住，慢慢环上他的腰，又本能地抓了下他背上的衣衫，同样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我也……最喜欢你了。”
我也最喜欢你了。
我都喜欢你……好久好久啦。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