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躲我躲到城里去了 ...
-
但他也就停了那么几秒。正当我感到唇上一麻，尚还没来得及激动或惊讶，只知道傻呆呆地杵在原地之际，拉比已然先一步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几乎抖着手地握住我的肩膀，一下将我推离自己。
不过当事人显然忘了我背后就是墙，又因事发突然，太过惊慌，手上力道一个没控制好，就把我推得直直朝墙的方向撞了过去。
“塞西！”拉比吓了一跳，忙又手忙脚乱地扑过来，一手撑到墙上，一手及时伸来垫到我的脑后——当然这也就直接导致了一时间，我整个人就像被他给抵在了墙上一样。
不是我说，今天是不是也有点……太刺激了？
更刺激的是，扶我站稳后，拉比立刻有如碰到什么洪水猛兽般，瞬间就把自己的手从我脑后抽了出来。还颤巍巍地从裤袋里摸出条极为眼熟的手帕，胡乱地帮我擦了几下嘴。
“对对对不起，”边擦，还边语无伦次地跟我道歉，“对不起塞西，我、我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
虽然我在这方面确实还远远称不上有经验，但就一般而言，男方怎么也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吧？
你说这让我回什么好？没关系？不客气？还是谢谢款待？
……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脑中一团一团的乱麻，下意识张了张嘴。
拉比是真被吓得不轻，见我想开口说话，条件反射一样，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接着又仓皇地撒开，俨然害怕我会说出什么极不好听的话一般，一边叠声说着对不起，一边慌张地后退。逃向门口的途中，还因走神接连被椅子绊倒两次。就连闪出去后，想帮我带上房门，都抖了几次才僵硬地握住门把手。
我：“……”
怎么说呢，这一系列动作既磕磕绊绊，又一气呵成，等反应过来，屋里早已只剩下了我自己一个人。
我杵在原地，一动没动地缓了半天，才慢慢找回知觉，抬手碰了下自己的嘴唇。
有点……麻酥酥的。
虽说拉比刚才特没眼色地拿手帕帮我擦了好几下，但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还是能透过手帕柔软细腻的触感，感受到几分钟前那丝……麻酥酥的心悸。
一连五六分钟过去，心跳也依旧紊乱失序，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我后退半步，抵墙站稳，想了想，冷不丁掐了自己胳膊一下。
……疼。
所以拉比刚刚，是真的……亲我了？
火烧般的橘红终于褪去。
我就这么顶着一个被烧得直冒热气的脑袋，僵巴巴地转头，望向窗外。
被晚霞浸染的西天在这一刻彻底灰暗起来，随着天际从深彤到靛蓝的层层过渡，落日沉没，暮色渐浓。栖息在我们所处的这座古堡周遭密林中的鸟雀，也不知被什么惊得呼啦啦飞起，拍打着翅膀，四散远去了。
渐渐地，顺着半敞的窗户涌入的风中，也裹缠上了一丝先前没有的凉意。
快入夜了。
我深吸口气，又深吸口气，靠墙站了好一会儿，才冷静地关上窗户，冷静地回到床边，脱下外套蹬掉鞋子，冷静地掀开被子钻进去，冷静地蒙着被子……打起了滚。
所以，所以拉比是真的亲了我。
可是，他为什么要亲我？
他喜欢我？
不不不，慢着，师父特别强调过，从我自身的角度出发，最忌讳的就是自作多情和想太多。
我得……先来捋捋时间线。
于是我就这样蒙在暖热的被窝里，尽可能客观地过了一遍自己和拉比这些天的相处片段，试图从中寻到些有价值的蛛丝马迹。
结果越想，越发现脑中糊作一团，不但思维一片空白，眼前还直冒金星。
……算了，没什么好想的，他就是喜欢我。
他亲都亲了，怎么可能不喜欢我？总不能只要关系到位，家人之间，朋友之间，也可以……也可以亲这种地方的吧？
可如果喜欢，他又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没有为什么，说了对不起也是喜欢我。
反正，就是喜欢我。
他就是喜欢我。
这个念头一起，好不容易平缓的心跳不免又跟着失速起来。被子拢出的空间狭小而逼仄，伴随着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换气都开始变得困难的闷热，却好像有纯度极高的蜂蜜在近处缓缓流动着，每吸一口，都是满心满肺沁到发烫的甜。
我一下把头埋得更深，很是乱七八糟地滚了几圈……接着身下一空，砰的一声，连人带被地整个滚到了地上。
我极为镇定地从堆叠的被中爬出来，拍打了两下衣服，又拍打了两下被子，然后回到床上……抱着被子就开始蹬腿。
……怎么办。
怎么办，总觉得开心得不得了。
实在要说的话，就仿佛被凭空抛入了成千上万的棉花糖……中……
——不对，现在还远远不是开心的时候。
智商回笼的一瞬，我腾地翻身坐起，连忙下床穿鞋。
必须趁热打铁，尽快把关系确定下来才行。不然等拉比回过神来一琢磨，忽然觉得家人之间也没什么不能亲的了怎么办？虽然他还不至于会那样，但……万一呢？
然而我都把平时常去的地方找了个遍，甚至连他和书翁的宿舍都壮着胆子敲过门了，也还是半个影子都没看见。
就连晚饭时分，人也没在食堂出现。
不过啃了一口而已，至于吓成这样吗？
没了亚连在旁出谋划策，我彻底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孤立无援。但真找不到人也没法强求，我只身一人坐在图书馆的窗前，望着窗外愈发深浓的夜色，到底还是善解人意地决定多给人家一个晚上的缓冲时间。
毕竟……真把兔子逼急了，跑了怎么办？
反正也就一个晚上，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不迟。
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决定，成功让我和拉比在亲亲的第二天就惨遭了分离的命运——历经总部被端以及集体搬家种种磨难，时隔三个月之久，科姆伊终是再一次把任务派发到了我的头上。
头顶即刻出发的指示，我恍恍惚惚地走出司令室，刚想回去宿舍，走着走着，脚下忽然一转，从走变成快走，又从快走变成跑，一路直奔拉比的房间，咚咚咚就拍响了房门。
“拉……”
然后就和门后的一双熊猫眼对上了视线。
我：“……”
不好！忘了他们是师徒同住的了！
“那个，”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我整个人就心虚到爆炸，说话都磕巴起来，“我、我是来……”
“那小子的话，一早就出去了。”老人家嘴里叼着烟杆，手上拿着报纸，不等我挤牙膏似的把话憋完，就眯着有如洞察一切的目光，说了这么一句。
出去了？去哪儿了？
我又蹬蹬蹬把整个总部都跑了一遍，找得满头大汗，也还是连拉比半个影子都没看见。
“拉比？没看到欸。”
“说起来，你们两个平时不一直都黏在一起的吗？”
“没有，从昨晚开始就没见过了。”
“你说拉比？”最后还是乔尼告诉我，“啊，早上去地下河道那边接人的时候，匆匆见过一面来着，说是要去城里呢。”
城里？躲我都躲去城里了？
还真是……出息了。
虽说以往大多时候都是装的，此时此刻，我却真真切切地感到有近似委屈的情绪呼地涌了上来。
不就、不就亲了一下吗？至于又开始……避我如蛇蝎了吗？
“那他说没说，”我不太高兴地问，“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个没说，”乔尼摇摇头，又问，“塞西，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倒也不是很急……”都快急出人命了！
“对了，你是要去出任务对吧？有什么需要帮忙转告拉比的，不用客气哦。”
我倒没想客气，但托人转告“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因为我不能先说喜欢你，所以你还不快说自己喜欢我”什么的，我也是要脸的啊……
“那个，乔尼，”我含泪婉拒的同时，忽然想到什么，“你碰到拉比那会儿，他大概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就是……就是他脸上，大概是种什么表情，还记得吗？”
“表情？”
“就是……有没有不高兴之类的？”
“没有吧？”乔尼非常认真地回忆了下，“拉比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呢。”
带着笑？我一愣，转念一想，好像也没法当作参考。毕竟除太要命的几次外，那个讨厌鬼的脸上基本什么时候都嘻嘻哈哈地带着笑。
“不过，怎么说呢……虽然拉比平时也总是笑眯眯的，但总觉得今天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太一样，仿佛即将发生什么好事一般，特别开心呢。”
*
当我赶到地下河道的时候，负责接引的探索人员已经在船上等了有一会儿了。
我磨磨蹭蹭地提箱上船，在船尾坐稳。见探索人员熟练撑桨，将小船划离岸边，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到底没忍住，小声提醒他：“稍微……慢点划。”
探索人员：“？”
探索人员：“可是塞西大人，再慢的话，就要赶不上这班火车了。”
“那就在能赶上火车的前提下，慢点划，”我不死心地强调，“越慢越好。”
但再慢，我也还是没如预想中那般，在离开的途中和返程的拉比遇上。
我的视线不自觉地从探索人员撑桨的背影，滑向自己手中颤颤拢着一点昏黄灯火的煤油灯，又从灯罩微烫的煤油灯，滑向斜下随着小船的不断行进而漾开一圈又一圈波纹的深黑河水。
我到底没能见到他。
刚有了点喜人的进展，其中一方就立马被派去战场什么的，怎么越看越像那种虐恋小说中才有的情节呢？
不知道接下来等着我的会是什么啊……
“塞西大人，您是有什么心事吗？”三四天后，轰隆隆行驶的火车上，坐在我对面的探索人员如是问。
“没错，”我一边托着脸，望着窗外由苍翠转为秋黄的茫茫原野，一边无比悲壮地答，“这两天也不知怎么，总是忍不住去想自己那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呢。”
“是和您的那位恋人有关吗？”
嗯？这都能猜出来的？我的表情已经明显到具有如此明确指向性了吗？
我登时心情十分微妙地转向对面这位当地派来接我的探索人员。看长相，应该和神田还有李娜莉一样，来自东亚。年纪很轻，二十上下的模样，一脸有心想说什么，又不太敢说的表情。
“那个，”他终是指指自己，“塞西大人，您还记得我吗？”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眼熟……”
不，完全没印象。
“你是那个……对吧？太巧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啊。”
“是啊，我也没想到能再和塞西大人一起出任务呢。”这位棕发黑眼的探索人员看上去似乎相当激动，“对了，您和您的那位恋人还好吗？已经成为恋人了吗？”
这话问得……真有水平，竟然把我一直以来秘而不宣的想望以及和拉比关系的现状全给概括了进去。
怎么说呢，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等等，人不可貌相？
我终于想起了对面这人是谁。
“当然是，”面对故人，我竟诡异地生出一股莫大的成就感，“已经成为恋人了。”
反正四舍五入一下，和已经是也没差多少，就算不是，这次回去也会是的。
没错，这么一想确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简单粗暴地完成任务，回去就好了。
说是这么说，等到真的开始执行任务，我才发现自己……心态有点崩。
严格来讲，如今这种才是身为一名驱魔师该有的日常。因为活多人少，除去交接任务的时间，大家基本每天都在天南海北地到处跑，运气差一点，半年见不上一面都属正常。
可亲身经历过和拉比同吃同住大半年，无论做什么都习惯性地黏在一起，我一时竟有些不能很好地适应如今这种孤身一人的生活了。
就比如现在，分开还不到一周，我就已经忍不住开始想他了，还想得要命。
任务本身没有任何难度。
仅仅要求解决长久以来潜伏当地的恶魔，并按计划回收其中致使奇异现象发生的圣洁原石。
圣洁的事好办，抵达目的地的当日，就在探索人员的协助下，回收成功。但为了引出那只警惕性极高，自我来了以后就再没杀过人的恶魔，我愣是在那个边陲小镇蹲了足有大半个月之久。
最后忍无可忍，到底支开一路跟在屁后的探索人员，依次对几个重点怀疑对象施加了催眠。
我当然没忘当初被亚连逼着发下的毒誓，但他说的是“再滥用一次催眠”，这又不算滥用。而且为避免有朝一日真相败露辩无可辩，我还特意把催眠的内容改成了“少抽烟，少喝酒，勤勤恳恳，早睡早起”——总之跟谁说都有理。
任务完成后，我归心似箭，一路带着圣洁原石，飞也似的往回赶。
却不想刚回到教团，就迎面砸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拉比？”利巴班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放下手头的材料，“他和书翁出任务去了，我想想，好像是昨天下午走的……怎么了塞西？怎么突然就坐到地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躲我躲到城里去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