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华裳 珠子

13、十三

　　十三
　　ALEX是玩刀的好手。下盘沉稳但不笨拙，出刀角度刁狠灵活的让人乍舌。
　　齐桓呼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近距离格斗生死一线，没有时间没有机会不可能去确认倒在地上的兰骁龙的生死。但是匆忙间一扫，告诉他凶多吉少。
　　ALEX头上的帽子被刚刚齐桓一刀挑落。酷寒的空气中，发间散发的热量升腾着淡淡白气。一如对面齐桓。
　　“不用看，他死了。”ALEX停下，挑衅，“想杀我？”
　　齐桓极力平复着呼吸，但胸口那像塞进一块炙热火炭般的灼疼闷抑却更加强烈。他不相信那个人死了，一点也不信。但兰骁龙就倒在他身后一步开外，没有动静。
　　一起枪林弹雨经过，一起雷场沼泽趟过，怎么就会死在雪原？
　　不可能！他不信。
　　“中国小子，”ALEX冲他勾勾手，“来！”
　　寒光在雪花飘洒间划过，灿烂冰冷。
　　ALEX手上刀光一闪抹向齐桓咽喉，齐桓正想反格，腿下却一软。刀刃贴着左臂划过，皮肤被冰冷锋刃割开，一凉之后火辣辣的疼痛。
　　还不等齐桓有所反应，也不等ALEX再有任何动作，雪貂已经从一侧的弯角扑出挡在ALEX身前，一声轻轻的咳嗽般的枪响，他胸□□出一团血雾。
　　开枪的人是一直伪装重伤的兰骁龙。
　　齐桓却几乎感觉不到刀伤带来的疼痛，他甚至也不去看ALEX与雪貂。
　　他只是低头看着扎在腿上的那把眼熟之极的军用匕首，暗淡的光线里，匕首黑红色握柄上，被人很用心的细细雕了条盘绕的龙。须角精致，鳞动欲活，被摩梭的光润。
　　齐桓看着就笑了，很大声，人前仰后合，冷冽的仿佛满是冰渣的空气涌进气管，那笑声就变成呛咳，他就那么站着，拖着伤腿，且咳且笑。手臂上的伤鲜血涌冒，渗透厚厚衣服，随着他的动作溅洒，一地艳红斑点。
　　兰骁龙坐了起来，手里握着从雪貂身上摸来的消音手枪，看着齐桓眼神像是嘲笑，却又像若有所失。
　　齐桓踉跄后退一步，靠在冰壁上，从嗓子里挤出的笑已经变了声音，低哑断续。
　　兰骁龙扭头，冲ALEX遗憾的笑笑，扣下板机。

　　“你没受伤？”齐桓哑声问。
　　兰骁龙直言不讳，“自打遇到ALEX，我们就在演戏。”
　　“演给我看？”
　　“不放倒你，我怎么翻盘？”兰骁龙盯着齐桓，容色平静。“灰狼是收了钱要替俄军方处理掉我。我当然也要下死手。”
　　他弯腰，从死去的LAEX身上扯下背包，打开看过，收好。
　　“你站住！”齐桓手按着臂上伤口，但指缝间仍然流出鲜红，血止不住。
　　兰骁龙猛回头：“菜刀，别逼我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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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虎面色不善的看着在俄方清场完毕后，向他们一行人走来的ZACK。
　　A3半靠在连虎身上，见状笑着用力拍了拍他后背。“想咬就冲。”
　　连虎阴沉的嗯一声，点头。
　　“我知道，你很想揍我。”ZACK一改黑面煞神既冷又傲的形象，站在连虎面前笑说。
　　“是！”连虎咬着后槽牙回答，把倚在身上的A3推给一边的许三多，随后一拳就挥了上去。
　　ZACK没躲，也没挡，直接挨了他一拳，踉跄几步，险险摔倒。但好像连虎这一拳把他的笑神经给打的松动，站定后揉着被打的地方，竟放声大笑。
　　“我让你笑！”连虎火往上撞，迈步上前眼看拳头又要抡过去。
　　走过来的袁朗伸手轻松的拦下连虎这一拳。
　　“袁，你的兵还是这么有个性！”ZACK大笑道。
　　“队长！”连虎咬牙切齿挣扎，但手上就像扣了铁钳子，死活松动不出。“你们认识？！”
　　“同学。”ZACK习惯性伸手想搭袁朗肩膀，却让袁朗扭头一眼看的飞快收回。“中俄特种兵交流学习班。”[别问我是不是真有这个班……远]
　　“你早就知道！”连虎愤怒的看着袁朗，几乎想上去咬他，“你利用……”
　　“没什么利用不利用。”袁朗把他未口出的话截了回去，语速飞快：“兰骁龙是诱饵我们也是诱饵。最终目的是引出这处军火基地成员，俄方趁兵力空虚时进行援救摧毁。就这样。”
　　“刚才接到报告，”ZACK说，“军火基地顺利攻占，技术人员安全解救，那两个‘大家伙’也缴获了。说起来，攻占军火基地时，还得谢谢他。要不是他从基地内里应外合破坏了雷达等防御设施，伤亡要大的多。”
　　“锄头？！”
　　众人有些愕然的看着被几名俄方士兵从直升机那边像宝贝一样拥过来的吴哲。
　　吴哲身上衣服雪血混杂着烟火之色，显是经历过一场恶战。脸也被硝烟薰的漆黑，好像刚用雪抹着清洁过，但黑一道白一道红一道，更形狼狈。见到众人时，咧嘴一乐，在底色衬托下，牙白的堪比许三多。
　　“队长，锄头归队。”吴哲举手啪的一个敬礼。
　　“解释。”袁朗有些无奈，抬手胡捋过吴哲脸，但毫无效果，花猫依旧。
　　成才左边耳朵被白绷带裹的严实，乍一看活像一兔子耳朵从头盔里支愣出来。他打量了下对方的俄军士兵，分析过几双眼睛里射出的光芒后，得出结论，那是崇拜。于是他想笑。但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吴哲自己又笑不出来。而吴哲把众人扫了几眼后，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
　　“菜刀呢？”吴哲缓缓的扭头看向袁朗，嘴唇动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语声却抖动的厉害。
　　“先说你。”袁朗把话题转了开去。
　　当初吴哲跟着齐桓追去，但齐桓中途坠下山沟，吴哲与之擦肩而过，方向偏差。误打误撞之下竟撞进军火基地，随后发生的事情，全让吴哲一句话带过。
　　“菜刀失踪。”袁朗听完吴哲汇报后说。
　　“兰骁龙？”吴哲追问。
　　“有齐桓在，他逃不掉。”袁朗眼神难以觉察的一黯。自从齐桓离开小队就已经中断联系，直到现在，说不担心是假的。
　　“年后还有交流活动，”ZACK走近连虎，有意无意的透露风声，“你那一拳揍的挺有力道，有兴趣来俄国？我接风。”
　　不待连虎回答，又伸个懒腰自言自语：“当了这么长时间死硬冰砖脸，都快做不出表情了。”
　　吴哲没心思注意ZACK的前后差距，只是定定的看着袁朗：“你又A我们？”
　　袁朗回视他，目光明澈：“怎样？”
　　“不怎么样。”吴哲脸色阴霾，“我就希望菜刀也是A我们。”
　　出发寻找齐桓前，袁朗把受伤的许三多、成才、A3踢上直升机，命令他们返回接受医疗。成才刚一犹豫，袁朗已经重重关上机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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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能开枪？”
　　“你知道我能。”
　　“想跟我同归于尽？”兰骁龙看着他手上没装消音器的枪口，他们深处沟底，齐桓一旦扣动扳机，上吨的雪花铺天盖地，这里瞬间就会变成白色坟墓。
　　“你不会死。”齐桓呼吸深长，手臂上的伤口一直没有时间包扎，涌出的血已经把身后晶莹的冰壁染出大片鲜红。“当年特训，你在雪下撑的时间最长。”
　　“那又如何？”兰骁龙语声冰冷。
　　“那段时间，足够队长他们挖你出来。”齐桓摊手，露出掌心那枚兰骁龙体内挖出的发信器，“有这东西，锄头会在第一时间从雪下找到你。”
　　“你在赌？”
　　“你赌不赌？”齐桓持枪的手很稳，即使整个人都已经有些撑不住，在冰壁上下滑。“你要么在这儿陪我等队长；要么咱们在雪下等。”
　　“你还有资格赌？”兰骁龙把背上的包甩在雪地上，“菜刀，看你手臂。你以为你还能撑多久？”
　　“撑到队长来。”齐桓眼眨也不眼的盯着他，丝毫没有分神。
　　“好。”兰骁龙冷笑着从衣内掏出通讯器扔过去。“我跟你赌！你跟他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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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长。”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让袁朗整个人一僵：“菜刀，报告位置！”
　　“不知道！”齐桓回答的干脆利落。“定位仪丢了，电子地图坏了。”
　　“菜刀，你怎么样？”吴哲追人不成反倒把自己拐丢，现在也顾不上丢脸与否，挤到袁朗身边急问。
　　“我跟兰骁龙一起。”齐桓打着哈哈，“大概，还在地球上吧。手头上有个莫名其妙发信器，高科技锄头，就看你的了。”
　　袁朗沉默的看着吴哲抡指如飞的操控仪器，搜索不明信号。
　　还好是雪林，人迹罕至，空中电波信号少的可怜，这要是大城市，我哭都没地哭去。吴哲每到紧张的时候，就会自言自语，一如此刻。
　　“你跑山沟去了？”袁朗一眼瞄到显示出来的信号位置。
　　“对，山沟。”大概是失血过多，齐桓已经头晕，慢慢的滑坐到地上，但没受伤的那只手仍举着枪。兰骁龙身子微动一下，又停下。
　　“赶过去最快半个小时。”吴哲低声对袁朗说。“菜刀听声音还挺精神的。”
　　“就是太精神了！肯定不对！”袁朗咬牙。“齐桓！不管怎么样，坚持半小时！”
　　“明白！”齐桓低笑，“队长，给我讲个笑话吧。”
　　“等回去，我给你讲一天。”袁朗边跑边说。
　　“现在讲吧，我怕回去你不认帐。”齐桓语声含糊，“我快睡着了都。”
　　“敢！你他妈的给我醒着！”袁朗几近失态。
　　“菜刀说什么？！”吴哲急问。
　　袁朗不答，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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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撑不下去了。”兰骁龙看着他，目光冷淡。
　　齐桓不再说话，扔下通讯器，强自集中注意力抵制阵阵因失血带来的晕眩。
　　“你撑不到他们来。”兰骁龙走到他身边，打量他，“还要赌么？”
　　“赌。”齐桓握枪的手仍旧很稳， “别再动了，我开枪力气还是有的。”

　　齐桓看着兰骁龙放在他面前的注射器，透明细长的针管上印着红色的英文缩写“T.F.H”内的药液清透如水.
　　The Final Hope。

　　“什么？”
　　“注射它，能再多撑一小时。”兰骁龙眼神复杂。
　　“然后？”齐桓身体轻微的哆嗦，失血过多又处于冰天雪地，奇寒透骨。“有那么便宜的事？”
　　“然后就戒毒。不过，这东西一辈子也戒不掉。”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兰骁龙轻缓的语声里带上冷酷残忍，“菜刀，你自己选。或是现在让我走，或是用这东西。”
　　费力的用受伤的手攥过注射器，齐桓看着兰骁龙笑笑，手上用力，脆弱的玻璃顿时碎裂，液体渗入雪地，不留痕迹。
　　“我不选。” 齐桓语气平静，“我信队长他们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