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我心》因酱

7、第 7 章

　　“它吃了，会不会有事啊？生猪肉里有寄生虫的。”周皎蹲在地上检查了半天，哭笑不得。
　　“先给它洗个澡吧。”鹿米走过来一只手拎起它，“明天我带它去找兽医，反正都要驱虫。”
　　鹿米到底是怎么捡到的这只猫，那么小小的一只，好乖好乖，蹲在浴缸里，花洒的热水淋在它身上，它一点也没挣扎，只是侧头用小舌头不断地舔舔舔，任由周皎的手指帮它轻轻揉搓。
　　这么小的猫，周皎也不敢多洗，怕把它洗坏了，只是一点一点冲掉了它身上粘糊糊的脏东西，沐浴液也没给它上，赶紧用大毛巾裹了起来，擦干水滴再用暖风机对着吹。

　　“还好是夏天，”周皎的手时不时替它挡挡热风，怕温度太高烫到它，“不然再脏也不敢帮它洗。”
　　鹿米看着小白猫从皱巴巴的一团，到慢慢恢复了蓬松，满脸享受的样子被顺着毛。她可真是温柔，把什么都能照顾得好好的。
　　“我记得你以前说想当医生，”鹿米想起了自己在学校里上的护理课，她一定能学得不错吧，“怎么改了主意？”
　　周皎咬着嘴唇道：“理想最后还是败给了数学，我偏科得厉害。说起来，你的那本笔记……”
　　“怎么？”

　　周皎说得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以为拿了你的笔记，就能考上宁大的医科呢，然而几乎都看不懂。我就用最笨的方法，抄一遍总能懂了吧，然后有一次上美术鉴赏课，那个从来不管学生上课听不听的老头，突然把我正在抄的东西一把收过去，说你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然后呢？”
　　“我就很害怕地去了，老头问，你有没有兴趣学画画？”
　　“嗯？为什么会这么问？”
　　周皎说：“你还记得你笔记本里剪贴了不少解剖图的画？我连那个也一起临摹了……我说，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就学，老头笑了半天就还给了我。现在想想他是我的恩师呢，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只能勉勉强强读个二流学校吧。”

　　后来她进了沪市最好的美院，以专业课第一的成绩，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个小老头平时讨厌得很，总是调侃她画画是野路子，说周皎同学，你知不知道艺考的时候，有多少从刚出生抓周时就拿着画笔的考生，削尖了脑袋跟你竞争，你现在从零起步，还不好好努力？
　　事实上美院录取名单出来后，他是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她的：“当时看到你临摹的草图，就觉得你是个好苗子，沪美是个包容的地方，以后好好享受艺术。”

　　这一切好像都是始于拿了鹿米的笔记，周皎想到这里，还是表达了歉意：“嗯，那个……鹿米，笔记的事情……是不是给你添了麻烦？”
　　“你还留着它吗？”鹿米的眼睛里看不出表情。
　　周皎去了楼上，不一会儿就把东西拿下来，事隔7年物归原主，笔记本的蓝色封皮有些发灰，内里的纸页完好如初。鹿米刚要接过去，周皎却把它抓住不放。
　　“你这科当时没挂吧？”
　　鹿米的大眼睛眨了眨：“没有。”
　　周皎松开了手，他才补充了一句：“只是没有拿A，这是一个遗憾。”

　　周皎愣了愣，张开嘴，他笑了起来，低头翻了翻书页。
　　周皎思维跳跃地转到了另一个问题：“没有猪排饭吃了。”猪排肉被那个小东西吃了不少，米还在锅里泡着，没有煮。
　　鹿米合上笔记本：“我带你出去吃。”
　　他这回是开着车来的，周皎锁好了门窗，确认小猫留在家里跑不出去，跟他上了车。他开的车就比优纪的低调多了，是辆黑色的沃尔沃，姐弟两个的画风大相径庭，车里很清爽，没有任何香氛味道。

　　鹿米没问周皎想吃点什么，既然她本来准备做猪排饭，便开着车带她到CBD那边的一家商场吃日料。车驶入地下车库找到车位停稳，他们一同下了车往楼上走，一个柔软的女声叫住了他：
　　“鹿米？”
　　周皎也顺着声音回头一看，顿时慌了神，她怎么一时忘了鹿米是有女朋友的人，脑子发热才让他进了自己家门，还跟他出来吃饭，现在被人家正牌女友抓了个正着，她觉得自己十分可耻。
　　轻南跟一个女伴在一起，有点惊讶地看着周皎和鹿米两人。

　　“这位是……？”
　　鹿米不卑不亢地说了周皎的名字，轻南还在惊讶中，魂不守舍地介绍了身边的女伴：“这位是我闺蜜，小颜。”
　　小颜则比她平静了许多，笑着示意：“你好，鹿医生，常听轻南提起你。”
　　常听轻南提起你。
　　两人的关系显而易见。
　　而鹿米也只是简单点了一下头。

　　小颜毫不含糊：“你们也是来吃饭的吗，要不要一起？”
　　实在是尴尬，周皎正思考着找什么理由临时开溜，轻南先拒绝道：“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我们走吧。”
　　两个人转身拐进电梯间，剩下周皎和鹿米站在原地，她冷静了一会儿，说：“你女朋友是不是生气了？”
　　鹿米不明就里：“什么女朋友？”
　　“不是吗？”周皎心里有块石头落下来，还是不太放心，再次确认了一遍。
　　“……”
　　鹿米看着她，周皎忽然感觉这眼神很熟悉，想起来了，高中的时候向自己同桌请教数学题，总是能收到这样的眼神。
　　一种学霸看学渣的眼神，来源于高智商对低智商的困惑与不理解。

　　“这就是你今天来了又走的原因？”
　　周皎转身就走：“你认错人了吧。”

　　日料店在商场顶层，正值饭点，他们坐在门口排了一会儿队，被请进去，在一处靠窗的双人桌前坐下。
　　服务生送上菜单和带着樱花的玄米茶，周皎平时去的都是很平民的深夜食堂式小店，看到菜单上的价格，托着腮陷入了犹豫。鹿米见她没怎么说话，便冷热生熟都替她点了些。
　　“那个女孩是我老师的女儿。”服务生走后他说。
　　周皎说：“不用特意说的……”
　　鹿米却生怕她听不明白，进一步解释：“只是这一层关系而已，所以，不是女朋友。”
　　女孩子的心思实在是太复杂，一时间悲喜交加，周皎心里掂量了掂量，那自己呢？
　　按照他的说法，应该是，“曾经的病人的孙女”吧。

　　鹿米不懂她这样的小心思，正好菜陆陆续续在上，他拿过她的味碟替她倒上酱油，磨了点芥末。起码这个时候，美食是不会有错的，他温柔地劝菜：“快吃吧。”
　　周皎拿起了筷子。
　　高级日料就是不一样，猪排酥嫩饱满，先前吃不惯刺身的周皎，都觉得那海胆蘸了柚子酱油，吃起来非常美味。
　　趁着去洗手间，她顺手就结了账，等鹿米发现账已经付过，脸上的霜都结了一层。

　　“昨天你帮我刷墙刷得很辛苦，我只是想谢谢你，”她说，“不然你再帮我刷几次？”
　　鹿米道：“就算你不这样我也会帮你，不是说好了？”
　　周皎说：“那……不一样，我就是想表示谢意而已。”
　　鹿米不再说什么，拉着她的手下了楼。是乔珂教她的来着，跟男人第一次约会，要主动付账，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她这样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呢？

　　坐上了车，凉快的冷气迎面吹来，地下车库闷热得很，走了一会儿就出了不少汗。鹿米发动了车，开到闸□□了费，驶到路面上。
　　“我先回趟家。”他说。
　　嗯？什么是“先”？
　　周皎客气又自觉：“你就直接回去吧，把我放在地铁站就行。”
　　鹿米却没理会她说什么。

　　“总是穿同一件衣服去上班影响不好，我回家拿一下换洗的衣服，再去你那里。”鹿米补充道，“还要去一趟超市，买点猫砂猫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