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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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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周末来临的时候,几箱巨大的快递包裹被卡车运送过来。
快递员跟鹿米合力把东西抬进门,周皎在签收单上签了字,面对鹿米困惑的目光,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本来只是想给你买张床,一不留神买得有点多。”
跟戴老板的合同签得很顺利,她拿到一笔数额不小的前款,感觉自己发了财,买东西便不自觉放飞了起来。楼上的房间已经粉刷好,她在张罗着往里面添家具。
“还买了柜子。”鹿米看着周皎用美工刀裁开纸箱,从里面拿出一块一块用塑料纸包好的木板。
鹿米跑上跑下搬了几趟,先把周皎买的那张床拼装起来,周皎试着拖了一下床垫:“好重!”
鹿米若无其事地扛起来,上了楼梯,周皎紧张地在后面跟着,准备随时搭把手。
“累不累?”她拿了纸巾替他擦汗,还好有他在,不然她一个人装这些东西,要慢慢弄到猴年马月。
“没事,”他蹲在地上看说明书,伸出一只手,“螺丝钉放在哪?”
周皎拿起来递给他。
“大三的时候我和乔珂搬出去租房子住,也买过一张床。快递送来时乔珂不在,快递员不愿意送上楼,我一个人从楼下拖上六楼。”周皎蹲在鹿米身边,回忆自己身为一只单身狗的悲惨过往。
“好厉害。”
“那个房间租的时候两千块,跟毛坯房差不多,我们两个慢慢添东西,什么都买了,后来合同到期,房东好黑,给下一个租客直接涨了一倍的价格。”
“沪市的房租这么高,”鹿米一心二用,边听她说话边装柜子,说明书只看了一遍,那些零件在他手里就好像已经编了号分好类似的,严丝合缝拼起来,“你上学的时候就开始做兼职了吗?”
“嗯,”周皎偏着头,“爷爷去世以后是小姑姑在养我,可是我觉得过意不去,不想总拿她的钱。不过,奇怪的是,那几年一直有人匿名资助我的学费,不知道是谁。沈燃说不是他,是不是你,鹿米?”
鹿米沉默了半晌,一下一下地把螺丝钉拧进木头里。
他认真地说:“如果我知道你当时在哪,一定会直接去找你。”不是他。
周皎怔怔道:“哦,我想也是。”
再没说话。
房间里只剩下金属与木头碰撞的声音,和风扇的呼呼声,安静得如同所有这样燥热的夏天。
两个人忙活了一下午,总算把新到的家具各就各位,周皎明明没干什么体力活,也累坏了,随便往新买的床上一躺:“咦,没想到挺软的。”
“是吗?”鹿米在床边坐下,也慢慢躺下去,躺在她身边。
周皎这才想到自己刚刚的话仿佛一种暗示的邀约,脸变得红扑扑,抬起头看他:“辛苦你了。”
新刷好的房间里一直开窗通着风,大功率的风扇吹在脸上,周皎有点睁不开眼睛。
鹿米终于开始问她:“小雨。”
“嗯。”
“当时怎么一声不吭就消失了?”
记得她还曾信心满满,立志要考上宁大,做鹿米的学妹。
法院的判决结果下来当天,周家爷爷出了院,次日夜里在家突发脑溢血,送到医院抢救无效去世。
从此以后她在他的生命里缺席了7年。
周皎的声音低低的:“大概是我不想让你同情我。”
更怕他会像别人那样看待她。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最害怕听到那个词语——
碰瓷。
季雪丞从梦魇中惊醒,今天的午睡有点久,一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近来夜里他常常会失眠,白天要依赖咖啡维持精力。这天周末他难得多睡了一会儿,没想到又做了噩梦,醒来已是一身冷汗。
季雪丞起床走进浴室,打开花洒,还没等水热起来,他就站在了水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偶尔也应该放松放松吧,自己就是活得太累了,他想。
优纪正百无聊赖地躺在浴缸里泡着澡做面膜,从前她忙得甚至没空做这些事,只能从飞机上挤时间保养皮肤,最近倒是突然之间变得特别闲,不太习惯。
一条信息发送了过来,是她一个平时爱泡夜店的朋友,说不上关系好,只是对方十分爱凑热闹,各种八卦。
“猜猜我在清漫里看到了谁?”清漫是酒吧的名字,名字起得很寡淡,实际上就是非常典型的夜店。
“季雪丞。”她猜,最不可能的就是他。
“切,没劲。”却没想到真的猜中,对方发来了一张季大律师独自在角落喝酒的照片。
优纪捧着手机看了半天,嘴角慢慢扬起。
“你帮我看着他,别被别人叼走了。”
季雪丞很清高。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从拿到律师从业资格证后的第一个案子,到现在,他从来只接大众眼里正义的那方的委托,并且只赢不输。他的人生仿佛没有漏洞,不沾滴酒,不近女色,洁身自好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然而优纪却越发想揭穿他的本来面目,他活得这么虚伪,这么假,不知道什么时候人设会崩。
今天运气不错,居然撞见他在夜店买醉。
“季律师?”优纪在他身边坐下,笑靥如花。
季雪丞看了她一眼,继续喝酒:“你就这么坐我旁边,小心被人认出来。”
“你关心我啊,”优纪捧着脸,“我巴不得,再上一次热搜不亏。”
季雪丞道:“忘了你喜欢以这种方式出名。”
“就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人家明明是好心,看你一个人喝闷酒才过来看看你。”优纪坚持不懈地示好。
季雪丞没有说话,似乎默认了她坐在身边,叫来服务生:“给她一杯炮弹汽水。”
“好小气,我要喝酒,跟你一样的。”服务生走后她撒起娇来。
他说:“我没有让女孩子喝酒的习惯。”
“不是你‘让’,而是我想。”
季雪丞侧头看她,把自己的酒杯推过去:“那就喝这杯。”
优纪愣了一下,继而笑了,妖冶的唇色融化在五彩斑斓的灯光里,她拿过杯子一饮而尽。
周皎宝贝似的在她的玻璃罐下接了一杯杨梅酒,转头递给了鹿米:“上次给优纪喝的就是这个,你还没尝过吧,试试看?”
杯子里装满了冰块,果香把酒味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却在入口的那一刻无所遁形,鹿米刚喝了一口就紧紧皱眉:“怎么能喝这么烈的酒?”
不喜欢喝酒的女人,大概是男人的通病。
周皎被他这样一说,心里慌慌的:“我只在家里才喝,而且不喝多,不会有事的。”她观察着他的脸色,“你感觉怎么样?这是我酿过的最成功的梅子酒了,度数太低很容易酿坏。”
“不错,很清甜。”他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似乎说话太严肃了点,感到抱歉,便语气放缓,“我不应该那样对你说话。”
“没关系呀。”周皎笑得像个小天使,“你今天比较累,我想让你喝点这个会睡得好一点。”
她刚说完,鹿米俯下身来,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他平时体温偏凉,应该是喝了酒的缘故,这次的鼻息是烫的,呼出来,游曳在她脸上,他的声音也是热的。
“小雨。”
“哎,我听着呢。”周皎跟他这么亲密地贴在一块,心里扑腾扑腾地冒着泡。
“你脸上很凉,很舒服。”
“就这样?”周皎问。
“嗯。”就这样。
他是不是酒量有问题,周皎心里犯着嘀咕,感觉精神状态不太对,她原本想让酒精把两个人关系拉近一点的,没想到说起糊话来了。这样一想,她举起杯子贴在他脸上:“贴这个,这个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