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龙]公主与龙》圣音天使

1、一体(1)

　　米拉还在习惯黑龙，带着迷恋和失神。
　　“你迟迟不出现……”她咽了下，感到掌心下的眼睑张了开来，但牠没动，他没动，她的手又轻柔抚摸起来：“我不怕大家鄙视我，我不在乎他们的看法。那一刻我满脑子都是你怎么了。那样的恐惧，远远超过了之前你追赶我的时候，它攥住我的胸口，仿佛我随时都会晕厥坠入湖中。”
　　黑龙发出了一个响鼻。米拉惊觉粗糙龙鳞覆盖的肌肉倏地紧绷，庞大的身躯焦躁地想要挪动，她连忙俯身，双臂抱住过去只觉骇人的巨首。
　　“可是你来了。阿尔曼，你来接我了。”她喃喃道，脸颊摩挲牠的额角，像情人间耳语般亲密。
　　“我很高兴，我还来得及。”
　　深入灵魂的嗓音久违地响起。混杂着说不出的沙哑。
　　却令米拉再次泪盈夺眶。
　　萤火一样的红光飘散周遭，紧贴她面庞的依托变成了人宽阔的胸膛。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米拉？你愿意，永远留在我身边？”
　　她抬起头，在笼罩自己的阴翳中对上他小心翼翼，而又装满期盼的眼眸，“我难道是假的吗？从你带我回来所发生的一切，难道只是你的想象？”
　　阿尔曼瞳孔一缩，声音里透着痛苦：“或者是我的梦。又或者是我死后，看到的幻象。”话语间，他的指尖犹如有自己的意志，缓缓探向她的侧脸，描摹起她诱人的朱唇，一想到她可能吻过那样的他，焦灼的热流便又簌簌舔舐他的每一寸神经。
　　在他察觉前，米拉像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凝视他兽化红眼的目光注满深情，“你会知道，现在的你和我都是活的、真的。”
　　她捧住他俊俏的脸，直起身，闭眼凑向了那双妖冶的唇。
　　阿尔曼的心跳不由自已激烈失控，但他却前所未有地安心，这是不曾有过的感受。他能清楚感到身体瞬间滚烫，然而燃烧他的火焰不再残暴。当一只小手顺沿脖颈停驻他的心口，他赫然觑见了，火光铺天盖地却为一抹倩影退让。模糊的视野逐渐明媚，少女通身纯白，一对灵眸倒映出野兽金黄的双瞳，只消一眼，阿尔曼就知道她是谁。
　　米拉。他的米拉。
　　龙的新娘。
　　顷刻火焰只是安静地焚烧，没有伤害他和她一分。
　　直至呼吸困难，全身发热发软的米拉方从中抽离，轻喘着气。这些事她也还是头一次做，没想到已叫人忘我至此。
　　触及阿尔曼意犹未尽堪堪回过神的眼神，她失声一笑，“看吧，都是真的。”
　　“是真的。”她的笑容太过灿烂，任他目睹过的千万个朝日晚霞都无法比拟，其中分明的温柔却又让他真切明白，自己是被爱怜着的。
　　远处发出的鸣叫转移了米拉的注意。是阿尔曼的小伙伴。她生出回到那处小窝的想法，那个他们一手一脚一起搭建的居所，也许该换个叫法了，米拉知道，现在可以让阿尔曼也住进来了。
　　从此、往后，她道完晚安，他不必再离开到别处睡下，他也能够在入梦前，在她耳边祝她一夜好眠。
　　“米拉在笑什么？”他看到她望了那个小家伙一眼后，脸上浮起微妙的笑意，不禁疑惑。
　　“你还想保持这副模样多久？”她嗔了他一声，“就算我已经是你的新娘，我也不要自己的丈夫天天什么都不穿地在眼前晃。”
　　反应到她说的那个词，阿尔曼渐归平静的心一下又失去了节律。
　　米拉却十分熟络地按着红色最耀眼的位置，宛若在安抚男人体内的兽：“乖，我们回去换衣服。然后你就去找食物，我饿了！”

　　她离开两天而已，这所骨骼枝节织就的瓷白空间，竟比她初次踏进来时还要灰败。
　　其实怎么可能？一开始这里什么都没有，该不会有比那更差的情况，可是，兴许是她见证过此处的温馨，融融烛火点缀过阿尔曼作为崭新的“人”的生日之夜，眼下沉暗的房室才愈显冷寂，俨然一具丢了灵魂的苍白躯壳。
　　他刚刚的话蓦地在她脑海回响。
　　“你这一身装扮，跟这个地方很配。”
　　小家伙上蹿下跳环游了房间一圈，这时顿住在他和米拉之间的骨柱上，困惑地打量着他们。
　　米拉随口就应道：“一样冷冰冰的，我才不想要这种相配。”她早摘下了珍珠头冠，此刻正抬手脱去繁复的一串串珠链。
　　阿尔曼不由笑了起来，“我是说你很美，米拉。”
　　一张可人俏脸霍地红了。
　　她把手上饰物搁到床角，在床头的纱幔帷帐间蹲下，驾轻就熟翻出了火柴与蜡烛，再开口时，清脆的嗓音捎上了温柔暖意：“点亮后会更美！”
　　就这样，阿尔曼瞧着房间随逐一点亮的灯盏如获重生，看她因运动透出红晕的脸蛋，在交互回应的醺黄光线中美若拂晓时，海平线上的天穹。
　　等他被唤回思绪，米拉已抱起一团衣物，拉着他的手往外迈步。
　　“米拉？”
　　“换衣服前，我需要温水洗浴，你会非常乐意帮忙的对吧。”
　　他未来得及回应，便瞥见那团衣物中夹着深色宽袍和长裤，复落到她松散蜜色长发上的视线，霎时与手臂骤现的赤色流光一同升温。
　　两三下爬回地上的小家伙紧跟他步伐，阿尔曼不假思索地嘱咐它留在原地。
　　米拉在那潭活水池边住脚，如今水池的外缘窟顶疏疏落落凝着水滴，许久或一或几的掉落，给依旧阴霾沉郁的风景画平添一丝波澜。她在靠边的扶疏枝桠上晾好衣物和首饰，不徐不疾地褪去一件接一件的礼服，当身上仅剩一袭单薄的吊带白裙，返过身，一头威武伟岸的生物凭空出现，如夜的双翼谨守背后，如炬的目光牢牢锁着自己。
　　牠果然能进这里。如此一想，不自已对可怖的巨兽展颜一笑。
　　黑龙一声嘶吼，流向水池的泉源连同池子被突如其来的炽焰轰的扫过，不一会便冒出阵阵白雾。
　　“够了！可以停下了，阿尔曼。”她走向牠，眼前的空气仍受到龙息的余热影响，四下葱郁的植物轻颤着幸免于难的叶片，米拉越是靠近，越等不及将最后一件衣服脱下。她举起手，龙顺从俯下了头，轻而易举享受她手心温腻的触感，手指灵巧的抚摩，“你做得很好。”
　　她又回到池边，伸出脏脏的脚尖试探地沾了沾水——温软的雪白长靴不久前就已经被她踢掉。温度有些嫌热，不过待她成功把牠引下水，时间也差不多了。
　　但是要怎么实行呢？直接开口吗？
　　一番左思右想，米拉决定先解开辨结，在发丝柔顺遮住小半背部之际，一抹白影咻的落地。
　　水好暖，依然外溢的雾气仿佛连她伸出水面的手，都要湮没。她心不在焉揉捋了两遍上身，稍扭过头，余光里轮廓分明的硕大黑影纹丝未动，米拉一声不吭整个人浸入了水中。
　　水池许久没有动静。
　　龙瞪大了金瞳。
　　躲在雾与水的遮蔽后，米拉但见牠在这长满植株的逼仄洞中，笨拙地拍起了龙翼。她不曾展示阿尔曼，她能在水底下闭气极长的一段时间，于是起初还仅仅是在池面上方碍手碍脚盘旋的黑龙，吼的一叫驱尽薄雾，朝她俯冲过来。
　　她等的就是这一秒！
　　避开牠并无杀伤力的龙爪，黑龙眨眼间一无所知地泡到水中，哗然溅起夸张的水花。
　　米拉终于忍不住，浮出水面放声大笑。
　　龙意识到自己被耍，眯起眼弯下脖子，喷出暖热的气息向肇事者宣示不满。
　　“好啦别生气了。我只是想给你洗个澡，我怎么知道你上次身体干干净净的时候是多久以前？”
　　牠理应更生气的，她居然嫌弃了自己？却奇怪地发现连前一刻的怨气都消失无踪。
　　在龙天人交战的当口，米拉拔下了足以塞满两只手的叶片，边给牠拭擦起来，边碎碎念，这浩大工程如何做着她都觉得好亏。
　　阿尔曼产生一种被挠痒的怪异舒适感。由他的脚趾一路往上传送，就在他快睡着时，又感觉有什么在他的胸前揉揉搓搓，他听到一声从深喉发出的野兽低吟，恍惚睁开眼，米拉正踮着脚，一顿一跳地洗洁着牠的灰黑色龙鳞。
　　牠微微移过视线，蒸腾水雾里，她花苞绽开般的玉体便被一览无遗。
　　呼吸猝尔粗重，牠快又控制不住自己了！一定是这些热水的作用，牠头晕脑胀地起身，不管不顾跌跌撞撞地飞出了石洞。
　　“诶——阿尔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