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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对峙 ...

  •   元雅最近卧病在床,府内的消息多少有些不灵敏。他独自一人正在屋子里端了茶杯喝茶,听见屋外人窃窃私语,说什么“殿下今日这个样子,可真是亮瞎我们的狗眼。西院那位正出门呢!殿下竟然也跟着去了,一点也不顾我们在看着。”

      元雅一惊,喝道:“门外的给我进来!”

      原来自从颜嫣进了府,元雅连办了几件错事,渐渐被沂王疏远,在府内的威望也大不如从前了,如今他卧病在床,几个服侍的不免怠慢,守在屋外说悄悄话。此刻听他发作,余威犹在,乖乖地进屋听他数落。

      谁知元雅不是责骂他们服侍不周,反而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殿下,怎么了?”

      那几个一想:元总管这几日拘在屋子里,一时消息闭塞不知道殿下的消息也是有的。于是一五一十地将今天早上沂王随颜侧君同去法华寺的事情说了出来。

      “殿下……殿下和颜嫣一起去了法华寺?”元雅手上的茶杯“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他身上也没有察觉。

      这边元雅急的什么似的,去法华寺的车驾却已经远了,法华寺那边一点消息也没传过来,派去的人也如石沉大海。元雅焦急地从上午等到日落时分,终于等到了,长宁受伤的消息。

      众人忙接了回来的车驾,去时倒是风光,香车宝马,如今车驾破败,人员凋零,折损了跟去的几个侍卫,连沂王也受了伤,颜嫣与几个小侍倒是毫发无伤。

      原来,颜嫣一行去往法华寺,走到半山腰上,突然来了一群蒙面人,剑法凌厉,招招致命,目的只在要了府上人的性命。几个侍卫自然护主,却寡不敌众,节节败退。因为颜嫣算是这趟领头的人物,蒙面人只想要颜嫣的性命,被长宁护住,反而受了伤。还是暗卫赶来,最后总算击退了蒙面人,狼狈而归。

      长宁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府上人不免担心。元雅一早守在身边,不久,钱意、韩慎等等纷纷到了,请了府上常住的大夫相看。

      那大夫说:“伤在左肩,深两寸,幸好剑上无毒,没伤到筋骨,开几服药养一养就好。”

      待大夫走后,钱意不赞成地说:“殿下怎么这样不小心?”若是没有临时兴起,怎会突遭横祸?

      韩慎看着元雅在一旁明显神色慌张,心中奇怪,却问:“可查清楚了是什么人?”

      长宁勉强一笑,说:“你们都退下吧。元雅留下。”说罢眼望着颜嫣,示意他扶自己起来。这是要清理后院的意思?若不是有什么要紧的线索要避讳着他们,为何要单独留下元雅?可若说是元雅与此事有什么牵累?看他平日对长宁的紧张程度,不应该呀,钱意几个心中疑惑,还是退了出去,留长宁与元雅几个说话。

      元雅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不知长宁有什么要交待的。

      长宁在床边靠着,招了手让元雅进前,问:“你可知道今日的刺客是什么人派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元雅强打了笑容:“殿下说笑了,我一直在府中,如何知道刺客的事?”

      可是派出刺客,却不需要你在现场呀。长宁又问:“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元雅要紧牙关,摇了摇头。

      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长宁叹了一口气,说:“我虽老眼昏花,但是府上的标志还是认得了。”说罢拿出了一片徽章类的东西。正是从黑衣人身上掉落,长宁暗中拾获。长宁一开始没有拿出来,就是为了问问元雅。一来要顾及元雅的脸面;二来,也怕有错。

      原来当时各人混战在一处,分不清彼此。长宁为救颜嫣受伤后有人惊叫:“沂王殿下。”那伙人才得知长宁的身份,一哄而散的。可知,这必定是个乌龙。蒙面人受雇刺杀法华寺此行诸人,却不料长宁会随行。目标在颜嫣,误伤长宁之后撤退的,除了沂王府自家的人,又会有谁呢?

      “我记得五年前授意于你培养一批死士,到现在也应该大成了。说起来,这批人,我到现在还没有见过。”长宁没有见过死士,其实也就意味着死士也没有见过长宁。多么讽刺呀,她授意培养的死士,最后竟然用来刺杀她自己。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吗?”长宁见元雅脸上明显被揭穿的表情,心中一沉,知道自己最担心的果然没有猜错。

      元雅见事情败落,证据确凿,还不知道有没有认证落在她手中,眼看是无可抵赖了。于是跪下只说了一句:“我的本意……我没想会误伤殿下。”说罢抬眼看了站在长宁身边貌似无辜的人一眼,听说长宁为了救这位侧君,竟然不惜伤及自身。心中苦涩: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好说呢?难道他能说自从颜嫣有个了名分,他便食不下咽,睡不安寝,一意除之而后快?他日夜煎熬,如在地狱,不能解脱。

      长宁早知道这样的结果,却也不问责,只摇一摇头,示意他上前,执了他的手说:“我与你也是多年情分了,自从你进府以来,蒙你不辞辛苦的照料,我才有的今天。不然,谁知如今是个什么光景。你这些年做的事,我都记在心里,很承你的情。你家人在南边安置得很好,若是想念,也是可以和钱娘子一样接过来的,是你自己不愿。如今你大了,却在这里照料,我很是过意不去,只怕耽搁了你的姻缘。放了话说,你若是看上哪个,没有我求不到,你只是不要。这些年你在府内,老人心中都有些不服,告在我面前的不知多少,我都视若不见,为的是知道你的心的缘故。你说一说,我可是待你不薄?”

      元雅受宠若惊,自他成年,长宁处处避讳,像这样执手相对的少之又少,他一时心中甜蜜,一时又为长宁说的话胆颤心惊。见她询问,元雅点头承认“是”。他们年少相识,长宁解救少年于孤苦无依之中,性命相托多年。依长宁话中的意思,这样的情分,难道要一朝弃之?就是为了这次误伤?

      长宁又说:“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不是你与颜嫣不睦。”

      元雅想:原来你也知道我与颜嫣不睦,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说。我却这样愚蠢,见你不提,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听见长宁继续说,“无论你心里有什么想头,怎么不可能,想就去做,怎么能害人呢?”

      颜嫣不由得红了眼眶:想就去做,说的洒脱,怎么能呢?你知道我想什么吗?

      “你是教养不够,书读得又不多,以为自己如何备受煎熬。其实你现在心里的苦,算得了什么?”长宁不免痛心,“依你的心性,倘若日后得了势,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这样的人,不能留在我身边。”

      “你走吧。”

      这样一段话说下来,字字诛心,元雅听到最后一句,差点没昏过去。他知道自己借刀杀人在前,误伤长宁在后,此刻又被发觉,事情不可回转,长宁又说出这样一段话来。依长宁的性子,别人的恩情,自己施恩,只默默放在心上,轻易不肯说出来。一旦说出,便是告别。先前听见长宁絮叨两人情分,已是不安,如今听她到底说出了决绝的话。她是金口玉言的身份,一言九鼎的性情,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般,再也收不回来了。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了呢?元雅无法,只得再拜道:“我是为的我的心。”

      颜嫣在一旁看着这一主一仆的闹剧,心里明白长宁与元雅的矛盾在于,两人是不一样的人。长宁可以容忍他僭越身份表达意愿,却不会容忍他暗地害人。因为她在这样的宫廷中长大的,最见不得这样的伎俩。长宁脸上深恶痛绝的表情无一不昭示了她曾深受其害。暗箭伤人,这是她的忌讳,可惜元雅在身边服侍这么多年,却不懂得这个道理。

      长宁听他说这样一句话,嗤笑一声,明显不信,心里只想着:你在说笑吗?世间哪有这样的东西?难道我父亲进宫侍君,是真心爱慕君王吗?不,他是为了家族的荣华富贵,以至于丧了性命。你却在这里和我说,你的心!

      元雅看着长宁身边的颜嫣,知道自己在长宁心中已无信任可言,心中悲哀,想着:公子果然好手段,惹得殿下为你犯险。可是殿下,你以为这人行事规矩,处处合你的心意;我却犯了你的忌讳,惹你嫌恶。你却不知,只有毫无情愫,才能举止得宜!如今心怀鬼胎的在你身边,真心为你的却拒之门外,人为什么竟会这样?如此想着,不免满腔怨恨,然而终于没说什么,惨白着一张脸,再拜而去。

      元雅已去,长宁靠在床边闷闷不乐。只剩颜嫣与长宁在屋子内,之前元雅在时候不觉得,如今元雅一走,愈发觉得气场沉闷。颜嫣眼见了这么一场主仆离别,同为男子,有感于元雅说不出口的那些话,一时心中感慨,待在屋内有些不自在,正打算借故离开,不料长宁突然抬手扣了他的手腕,摸了一晌的脉搏,冷冷地说道:“颜公子,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紧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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