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木子酒

8、折子戏

　　赭毅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说：“江江，不要多想了，我们出去吧，他们一直在催我们过去呢。”
　　我心里虽然觉得有点别扭，但还是点点头说：“好吧，那我去洗一洗。”
　　罢了，他回不回答又有什么要紧呢？重要的是他还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我的眼睛已经哭得有点红肿了。赭毅用湿毛巾敷在我脸上，直到差不多消了，我们才一起出门。
　　KTV的人看见我们两一起进来，都齐齐投来目光，拉长音调起哄。李麦霸正在唱歌，但看到我们有点不太自在。有几个人在玩骰子。刘垠和董茵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明白我们两个人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但是我假装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
　　我和赭毅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入了坐才发现刘垠身边还坐着个人，是陆莉。明明之前没有看见她的啊。后来才知道她是在我离开之后才赶到聚餐地点的，不过我也不甚在意，本来就不是很熟悉。
　　李麦霸放下了话筒，说：“哟！苏江江，酒醒啦？你刚刚哭得可伤心可绝望了，我们大家可是担心得很呢！给我们说说原因呗，是被谁欺负了?”她的语气有点酸溜溜的，眼睛却瞟着赭毅，大家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此时正觉得在饭桌上哭是很丢人的一件事，默默祈祷无数次，希望当时没有人注意到。
　　但是祈祷无效，这个李麦霸，真是太不识趣了！要是在之前她挑我的刺，我一定怼她！可是我现在很开心，不想弄得不愉快，只是耍赖似地为自己辩解：“胡说，我哪有哭了？那是今天的菜太辣！”
　　然而李麦霸并不知道我在退让，依然不依不饶：“辣吗？我一点也没觉得啊！以前也没见你被辣哭啊！”然后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似是有点得意。我有点恼了，又有点儿后悔，上午就不该惹她的。只不过因为都是女人，今天就算我不理她，她也会找茬的吧，谁让我身边这位是她心里的“高中的男生”呢。反正我就是这样觉得了，我本来是很开心的，可是你为什么要来扫我的兴致呢？我冷笑一声说：“李麦霸童鞋，能让你的注意力从话筒上面移开来关注我，我真是感激不尽啊！您这么好的嗓子不唱歌了，我为谁鼓掌去啊？”李麦霸被我这样一说，脸色有点青，仿佛立刻就要发作。这时有个不识趣的声音及时响起。。。
　　“那个。。。苏江江、李美莉你们两个就别说了，大家今天也是难得一聚，可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啊！”接着又道：“赭毅、苏江江：我们唱了好一会了，你们现在才来得唱几首作为惩罚！”
　　说话的是陈碧琼。我感谢她感激得五体投地，并且感激的目光也适时送到。她看见了，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咧嘴一笑。
　　赭毅也不客气，说：“好！那就要献丑了。”
　　人群中却个声音说：“苏江江，赭毅你俩是不是应该合唱一首啊？”然后立刻有一大群人拍手附和：“合唱！合唱！。。。”一个个声音尽是不怀好意。
　　我羞恼得恨不得把头低到地底下去，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会唱歌”，并且坚持死也不唱。好在大家都知道我脸皮薄，也不再勉强。
　　赭毅却悄悄建议：“要不合唱一首？”我立即瞪了他一眼。他只好耸耸肩。他是知道我唱歌有多难听的。以前我们没在一起时，我一唱歌他就捂耳朵的。
　　我们去点歌，
　　赭毅轻声问我：“想听什么歌？”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说：“折子戏！”
　　“为什么？”
　　“因为那是你唱给我听的第一首歌！”
　　“你忘了？我唱给你听的第一首歌是-好心分手”
　　“那不算，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在一起！”
　　我俩还在讨论，突然一个声音打断
　　“你们两个在墨迹什么呢？点一首歌也那么慢！”
　　又是李麦霸！她今天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或者我们身上。
　　“就好！”回答的是赭毅，他点了两首歌，一首是折子戏，一首是对不起我爱你。
　　黄阅的折子戏，意境并不好，但因为是赭毅唱给我听的第一首歌，我一直很爱听。我还记得第一次，我要求他唱歌给我听时，他想了想就唱了这首歌。我说：“这首歌寓意不好。”他说：“听歌不用在乎内容，好听就行。”我也觉得好听，可是总有一股化不开忧伤在里面。
　　京剧前奏响起。。。
　　“你穿上凤冠霞衣，我将眉目掩去。。。你演的不是自己，我却投入情绪，弦索胡琴不能免俗的是死别生离。折子戏不过是全剧的几分之一，通常不会上演开始和结局。。。你脱下凤冠霞衣，我将眉目掩去，大红的幔布闭上了这出折子戏。。。”
　　我总觉得赭毅唱歌时最动人，他唱歌时整个人都沉浸在歌的意境中。那种用全部热情在唱歌的样子，令我着迷。
　　一曲歌罢，大家纷纷鼓掌，真心赞美他唱得好，赭毅笑着谦让：“一般，一般。”我则是沉默在一旁。
　　赭毅轻轻握了一下我的手，笑着问我：“我唱的太动人了，把你带入意境了？还没回神呢？”
　　“啊？”我立刻醒转，呆呆地看着他，迷茫地问：“赭毅，你唱这首歌怎么会这么投入？”
　　“怎么了？”
　　“没有，你说我们会不会就是一出没有结局的折子戏？”
　　“不要乱想，你难道不知道折子戏是没有开始的？我们怎么会是折子戏。这只是一首歌而已。既然这首歌让你这么多愁善感，我以后就不唱这首歌了。”
　　赭毅，你忘了吗？我们的这段感情也是没有开始的呢！到现在为止，我们谁也没有说过喜欢对方呢。。。我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怎么会走到一起的呢？
　　我还是摇摇头：“可我就喜欢你唱这首歌啊！”
　　他紧了紧握着我的手，笑得温和。我却在心里种下了这颗忧郁的种子，一边望着他的脸，他的眼，一边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忘了这里还有其他人。
　　班长吴奇咳了两声，说：“诶？两位，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含情脉脉好吧！。。。那个。。。赭毅你唱歌那么好听，不多唱几首都对不起你那副好嗓子啊！大家说是吧？”然后他象征性地扫了一眼四周，寻求同盟的感觉。在坐的自然是有热闹就凑的人，全都暧昧不明地盯着我俩。似乎赭毅不唱歌他们就要一直这样让我们不自在。
　　我瞬间觉得两颊发烫，忙低下了头。
　　“别急嘛！我酝酿酝酿！”赭毅煞有介事地接了这么一句。
　　我噗呲一笑：“还真当你是明星啊！”
　　他清了清喉咙，依然握着我的手，唱：“这熟悉的天气，留在深处的记忆。似乎那次我们相遇，是缘分前世的累积。。。是否我们无法逃避，早已注定的结局，而距离，我们在不同的轨迹，再多的努力也是悲戚，在心底千万次的温习，只怕已来不及。只是还没告诉你，对不起我爱你，没有你我无法呼吸。。。就算有一天脱离了身体，我依然这样的死心塌地。。。就算有一天脱离了身体，我依然无法与你分离，还要和你继续在一起，对你说上那句我爱你。”音乐停止，掌声响起。
　　可是我却忍不住哭泣。
　　许是文人的心理作祟，我总能在生活琐事中预感自己的未来。于是，我为一首歌伤怀。明明是在表白，我却看到的是一个悲戚的结局。
　　赭毅叹口气说：“江江：你总是想得太多，事情其实并不是那么复杂，你别总是给自己压力好吗？”
　　“嗯，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