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木子酒

22、羁绊

　　我穿好了衣服，在房间里坐了很久，刘垠一直在外面担忧地问：“江江，我可以进去了吗？”
　　我感觉自己全身乏力，近乎哀求地说:“垠哥，你让我静一静，我现在脑袋一片混乱！”我想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可是全身酸疼，我知道，什么事都有了。
　　那之后我没有再见其他人，直接和班长说了一声，就让刘垠送我回去了。路上我们都沉默没有说话。回到刘垠的公寓，我就冲进浴室里，洗澡，拼命地洗！洗了足足一个小时，晕倒在了浴室里。刘把我弄了出来，送去了医院。医生还没有开诊我就醒了，冲他们笑了笑，说：“谢谢！我没事！”又冲刘垠说：“我们回去吧？”
　　那天，很多人打电话给我们，问我们为什么走那么匆忙？我心中苦涩，只是说公司临时有急事，先走了，以后再赔礼什么的。有同学说他们后来还去K歌，说唱歌最好听的还是赭毅，可是他只唱了一首折子戏。心中更涩了，想这命运真是可笑。
　　我已经平静了很多，我说：“垠哥，我没事，你不用自责，只怪那天我们都心情不好，喝多了酒。酒后乱性，怪不得你的。”
　　他一直都很自责很内疚，跟我说话也不敢看我的眼睛。他。。。也很难受的吧？他说：“江江，我知道，你难受！我。。。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真可笑？用一个错误来捆绑我一生吗？不！我绝不允许！
　　我坚决地说：“不！我不要你负责，你不用觉得你对不起我什么！我们找个时间把婚给离了吧，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真是的，当初答应假结婚时，也是带有一点赌气的成分的。
　　刘垠这才敢看着我的眼睛，有点不敢置信地说：“你真的要这样？”
　　“嗯，我不要我的人生被错误绑架。”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
　　办离婚手续的事，他犹豫，我坚持，最后磨不过他说了：“好”，但是他说最近工作会很忙，没有时间，说是至少也要三个月以后才有时间。我想，也不在乎这点时间，毕竟他的工作比较重要，等等也无妨。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虽然梗在心里，但日子还是得过，而且风风火火地过！我现在又有了新的想法，我准备将小男孩跟刺猬的故事做成动画。把这个想法跟老大一说，他立即觉得不错，但又觉得故事太简单，得加点东西，让故事曲折动人一点，要我先跟大家讨论一下，我觉得也好。于是我开始了创作准备，找来很多刺猬的图片资料，还特意养了一只小刺猬，用于观察，描画。这段时间我每天和刺猬呆一块，很忙仿佛也很开心。
　　后来，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我动不动就开始呕吐。一开始以为只是最近太忙饮食不规律导致的身体不适，就没太注意。后来越来越严重，同事建议我去医院看看。然而。。。医院的检查结果令我崩溃——
　　我他妈竟然怀孕了！一个半月！我有点懵，我问医生：“能不能拿掉？”医生说：“可以，但是你好好想想，这是一个生命。”我摸摸自己的肚子，里面竟然有个生命？
　　一路上，我的脑袋都是乱乱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的公寓，直到看到那只满地爬的刺猬，我才有了一点点知觉。我轻轻抚了抚它的头，它很乖，并没有竖起硬刺来防我。我一边顺她的毛刺，一边轻声温柔地对它说：“你这么温顺，哪里就会动不动扎人嘛! 明明是他没有耐心等！为什么要放弃嘛！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再也回不去了。。。”
　　我很郁闷，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呢？怀孕这种事，我是第一次，而且，我没什么朋友。而能够无话不说的在梅午就只有董茵一个，可是，现在这是什么事嘛？想跟薛蕊和里黛说说，可是她们那么远，能做什么呢？干着急罢了，而且我现在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我打电话给刘垠：“你什么时候回梅午？”许是我的语气有点疲惫。他忙问：“怎么了？” 我支支吾吾：“没！没什么，我就是想快点办完离婚手续。” 那边沉默了一会 ，温声说：“我这边项目还没有完，再等等好吗？”我说：“好！我等你回来。。。我有点累，先挂了”挂了电话，晚饭都没吃，就睡着了，半夜胃难受得醒了，又干呕了一阵。绝望地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这样子和死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班，由于没有休息好，又有点不舒服，脾气也不好，在和同事讨论一个设置时有点分歧，我们两各执己见，谁都不让，就吵了起来，一着急两眼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后来同事们都调侃我说以后再也不敢跟我争执了，一不小心就晕倒了。我只好苦逼一笑。那个和我争论的那个同事叫苏劲，差点被我那一晕倒吓死了，一直自责内疚于跟我争论这件事情，把我送到了医院后坚持留下来，守到检查完毕，知道我是因为怀孕，才稍稍松了口气。医生说我会晕倒是因为怀孕加营养不良所致。苏劲听到“营养不良”四个字简直不可置信，用惊讶加夸张的语气问：“苏江江！你工资不低吧？上次那个动画片的报酬应该也很丰厚吧？你不会是都拿来做慈善了吧？还是因为。。。。”然后表情转为怜悯。我甚是好奇那奇怪后面的尾音，忙问：“因为什么？”他憋了好久才憋出两个字：“家暴？”说完，好像觉得自己戳中了我的痛点似的，自觉捂住自己的嘴巴。
　　我有点好笑，边笑便捶床：“家暴？”我捂着肚子：“哎哟！笑死我了！你这些都是什么逻辑啊？脑洞长歪了吧？我就不能偶尔心情不好，食不下咽啊？”
　　他的表情立刻转为放松状，然后还不忘贱兮兮的问：“什么事不开心，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我想人们喜欢看别人窘态的心是千古一律的。这种人，就应该让他一直自责憋出内伤才好！我说：“你去死啊！我现在可是个病号！不要让我再跟你吵一架！”
　　他耸了耸肩，无所谓的样子：“好吧。。”
　　我想起，他陪我到现在也蛮辛苦的，应该表示一下感谢，小声说：“谢谢你。。。”
　　“哈？”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重复：“谢谢你送我来医院。。。还陪我这么久”
　　他摸摸后脑勺，摆了摆手，羞涩状笑着说：“不用谢！不用谢啦！小事一桩嘛！”然后他想起什么似地拍了下脑门说：“对了！你晕倒的时候，大家都很着急，已经通知你先生了，他好像很着急，应该正在赶过来！”
　　“先生？”我还没有习惯先生这两个字，有点没搞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后来一想，应该说的是刘垠，忽觉不妙：“什么？！不行，我要出院，立马！” 我怀孕的事一定不能让他知道，我现在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苏劲被我的反应吓到，连忙摁住我说：“苏江江，你冷静点，还在打点滴呢！”我这才发现手上插着针，立马拔了，也不管针口冒着血，就要下床走。苏劲惊呆了：“苏江江，你疯了！”
　　我只好对他笑笑，然后表现出一副很神彩奕奕的样子说：“苏劲，你看，我没事！你帮帮忙，我们快点离开，原因恕我不能说！”
　　他连忙过来扶住我焦急地说：“好吧！但是，你先把针口清理一下，在滴血。”
　　我看了一下拔针的地方，血一直在向外渗，我拿了一根棉签拔下棉头摁在针口处说：“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于是苏劲在满脸惊讶中无奈地搀扶着我往医院外面走。
　　好巧不巧，刚到门口，就碰到了满头大汗赶来的刘垠，一看到我就紧张兮兮，连忙拉着我上看下看，见果然没什么事就问：“江江，你怎么了？你同事说你晕倒了，你怎么现在就出来了？”
　　我还处于一种对这种巧合惊异的状态，听到他的问话，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没什么事就不在医院耗着了。。。”
　　“那好！我送你回去。。。”
　　“好！”
　　这时，我才想起苏劲还在这，连忙介绍：“这是我同事，苏劲，我晕倒了是他送我来的！”又跟苏劲介绍：“苏劲，这是我。。。额。。。朋友刘垠”
　　我说完，两人表情都有点怪异，我装作没有看见。
　　两个人互相打了招呼，刘垠一再强调苏劲送我来医院是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苏劲不好意思了 ：“其实也没什么，说起来苏江江这次晕倒还是我造成的。”我觉得必须要让他们结束谈话，不然要露底了，连忙跟刘垠说：“垠哥：刚打完针我有点累，我们快点回去吧？”又对苏劲说：“苏劲，今天谢谢你，改天请你！”苏劲想说点什么，我不等他开口接着说：“我们讨论的那个话题，或许我们可以各让一步，也许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更好，你回去好好想想？”苏劲立刻有了精神，说：“好吧，公司见！”
　　开车门时，刘垠看到我手上有个血珠，问我怎么了？我做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抱怨道：“刚刚打了一瓶点滴，拔针的护士是个实习的，没拔好，还不给我止血！”心中跟医院护士倒了个谦，我不是故意要诬蔑你的啊！
　　刘垠看血珠差不多快干了，就没在意了。他要把我带到他的住处，我坚持回自己的窝：“我没事了，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前几天只是为工作的事太伤神了而已。而且，你匆匆忙忙赶回来，那边项目也还没安排好吧？”他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我哪里有毒蛇吗？你就那么反感？”我摇头：“没有，我只是喜欢呆在我自己的小窝里。”他叹口气，摇摇头，无奈道：“你啊！总是这么要强！”我很大方地笑着承认：“一般般啦！”
　　“那好吧！我送你回去。。。顺便去超市买点菜，晚上我做给你吃。”
　　我想，既然目的达到，也不必矫情太多，就爽快地说：“好！”
　　有人做吃的，我是愿意的，何况还是顶好吃的！
　　在门口见到那人时，感觉好像好久没有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