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妍花开》林木容

52、片段五

　　开春了，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大地是一派春意盎然。可最近的天气老不好，总是间或地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很让人提不起精神。

　　在某高级会所里，霍辰宇的手里正摇着红酒杯，出神地看着窗外，显然魂儿已经不再这儿了。见状，原本在不远处打着桌球的几个男人也开始兴致缺缺。

　　最先靠过来的是宋柏城，“阿霍，在想什么呢？一整天坐在这儿。”

　　霍辰宇瞟了他一眼，继续看着窗外，“没什么，你们玩。”

　　夏侯也坐下了，不满地说到：“约我们出来的人是你，现在倒好，人都到齐了你却坐到一旁不搭理我们，这是几个意思啊？”

　　霍辰宇还是没怎么搭理他。

　　这时，李范林和郑伟也坐了过来，相继为自己倒了杯红酒。

　　李范林：“怎么了？在聊什么？”

　　郑伟调笑：“咱们的霍大少爷是怎么回事啊？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该不会是又被乔婉妍给甩了吧？”

　　夏侯：“那也要人家肯搭理他才能被甩啊，据我所知，他们现在的关系是……彼此认识，连朋友都不算吧，连我都不如。”说完还非常欠抽地哈哈笑起来。

　　李范林：“不是吧，真的看不出来啊，这么长时间了，面对着咱们霍少这样的情场老手，居然还能抵死不从啊，真有够倔的，果然有范儿，佩服。”最后还不忘举起拇指默默地给乔婉妍点个赞。

　　夏侯：“唉……这不是报应吗？你们也不想想这小子当初是怎样对的人家，现在人家还肯让他见儿子就是她心地善良、以德报怨了。”

　　听着他们此起彼伏的调侃议论，霍辰宇睨了一眼众人，一副充耳不闻状。

　　郑伟见状，转了话题，“说吧，这次又折腾什么了？”

　　霍辰宇不耐烦了：“滚回去打球，别烦我。”

　　大家都很识趣地噤了声，却谁也没有走开。

　　这时，宋柏城摇着红酒杯，貌似专心注视着里面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液体，有点纳闷地道：“也难怪你会这样，其实之前白薇也跟我提起过，说乔婉妍最近好像有些奇怪，还总问一些怪问题。”

　　霍辰宇瞬间回过神来，双目紧盯着宋柏城：“她怎么说？”

　　宋柏城仔细地回想着：“就说她总是神情恍惚，好像心事重重，问发生什么事也不答。还问什么，段向阳会听到她说的话吗？他会答应吗？还说什么，下不了决心什么的。啊……对了，白薇说她最近经常去祭拜段向阳。”

　　那就对了，霍辰宇蹙着眉想，她最近的状态就是这样，心不在焉，问什么事也不答，问儿子更问不出个所以然。

　　夏侯倒是吓了一跳，“这又不是段向阳的生忌死忌，刚开春清明节也还没到，她那么频繁地跑去祭拜不会真的要出什么事情吧。”

　　郑伟思索了一阵，望向沉默的霍辰宇，语出惊人地说：“有点想跑的迹象哦。”

　　宋柏城蹙眉想了想：“应该不会吧……要不这样，我刚投资了国外的一个度假区，上次跟白薇去过环境还不错，超有度蜜月的感觉，过段时间开幕我们一起去度度假，也好让你们的关系赶快进一步，别总搞得人心惶惶、提心吊胆的。”

　　李范林适时举手：“我做庄，赌阿霍搞不定乔婉妍。”

　　夏侯：“同上。”

　　郑伟：“同上。”

　　宋柏城黑线：“……好吧，当我什么也没说。”

　　霍辰宇也懒得搭理他们，没好气地说道：“……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他拿起车钥匙起身，潇洒地撇下众人扬长而去。

　　…………

　　此刻的天空飘着雨粉，开春时节天气还有些冷，乔婉妍穿着双排扣的黑色长款大衣，撑着黑色的雨伞，自远处缓步走到小区大门，刚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男人。

　　他一早就发现她了，却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只待她抬头，对她微微一笑。

　　她愣怔地看着眼前的霍辰宇，有点诧异他的出现。再细看他的样子，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洒了一层雨粉仿佛披了层糖霜，薄薄的风衣上已经凝出水珠了，好像要随时滴落，他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啊？

　　乔婉妍快步走近，把伞高高举起遮住他，惊诧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儿子今晚不是留在霍宅吗？”

　　霍辰宇的微笑不变，视线在她的脸上盘桓，说：“我来看看你。”

　　“那你也不用站在这里啊，就不会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吗？”

　　“我怕你经过时……我没看见。”

　　“……”

　　她的心一热，忽地就答不上话了，乔婉妍最近真的被他这种三不五时表现出来的异常举动搞蒙了。沉默了一阵，她把他拉到了最近的过道里，收起雨伞，微微踮起脚尖拨弄着他头发上的雨水。

　　她微微叹了口气，“下次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就不用这样傻等了。”

　　“好。”他的笑容渐渐扩大，眉梢眼底都能映出喜悦，为着她这不多见的亲昵动作。

　　乔婉妍手上的动作未停，就在她想接着拨他风衣上的雨水时，他蓦地抓住了她的右手并用双手捂住放近他的胸口，说：“你的手很冰。”

　　华丽的低音划过她的耳际，说也奇怪，明明是他站着这里吃风淋雨，但他的双手却温热无比，乔婉妍愣怔了一下后想抽回手，他却紧抓住不放。

　　静默的双眼瞅了她好一会儿，然后他踌躇地说道：“你……去看段向阳了？”

　　她的心一窒，他怎么会知道？但转念一想，如果他想，有什么是不能知道的。于是，她也不问了，也觉得没有必要说谎，只轻轻地应了声：“是的。”

　　沉默了一阵，他垂下眼眸继续问道：“你……最近……常常去祭拜他吗？”

　　“嗯。”

　　过了一阵，他抬眼看着她，轻声问道：“为什么？”

　　她避重就轻地回答道：“就……想他了。”

　　“哦……”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双眸也垂了下去，双唇轻轻抿紧，乔婉妍熟悉这个表情，大少爷不高兴了，委屈了。

　　虽然没在脸上表现出来，可是她心里却一阵好笑，眼前男人的这个表情跟儿子受委屈时的表情一模一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此时两人都陷进了沉默，她见他没有再说话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于是边转身边对他说：“上去把头发弄干再走吧。”言毕，就想往楼里面走。

　　此刻，霍辰宇猛地拉住了她的手，她一个不稳，雨伞应声落地。乔婉妍诧异的望着他，不明白他此时的举动为何，正想开口询问，他便说话了，眼神有些复杂。

　　“你在做什么决定？你……会走吗？”

　　她愣了愣，随即看进他幽深静默的双眸，瞬间明白了过来。他为何要冒雨等她回来？为何露出这种如孩童般无助的表情？原来，他以为她要离开。也对，最近的自己的确有些反常，她一直在权衡，也知道是时候该做个决定了。

　　她斟酌了一下，说：“我最近是有在思考一些问题，也觉得不应该再这样拖下去。”

　　“……”

　　“该开始的应该开始，该结束的也应该结束，我做的就是这个决定。”

　　“……”此时，霍辰宇屏着息，心脏快跳到嗓子眼了，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什么……意思？”喉咙有些发紧，他艰难地开口发问，双手也早已经松开她的，转而伸进风衣口袋紧握成拳好掩饰那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

　　她欣赏着他此刻有点严肃的脸庞，忽地低下头轻笑了一下，旋即走近两步靠近他，双手探进他的风衣内轻轻地抱住他的腰杆，头顺势靠在他的胸膛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最后满意地闭上眼。

　　“就是这个意思啊。”她说。

　　霍辰宇的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震惊得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婉婉……婉妍……”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在他怀里抬起头，脸上漾着微笑，轻声地说：“霍辰宇，我们在一起吧。”

　　“你……我……”

　　她埋首在他怀里，说：“这个就是我做的决定。你是小乐的父亲，而且现在的你，人还不错，我想向阳会同意的……”她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因为腼腆，说真的她很少对男人说出这种类似于表白的话。

　　霍辰宇却沉默了。他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觉，高兴？对，应该是高兴的，但那心底深处的不甘是什么呢？因为他是小乐的亲生父亲？因为段向阳？那他呢？

　　踌躇了一下，他问：“……婉妍，你爱我吗？”

　　“……”她一愣。

　　我爱他吗？其实她从来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她想跟他在一起是因为，现在的他对她很好，还有他与小乐的那点血缘关系，而她和儿子也想有个家，他又等了自己这么些年……她有很多很多理由觉得应该要与他在一块儿，可是唯独没有考虑自己是否爱他。

　　沉默了好一阵，乔婉妍从他的怀里抬起头看向他，表情认真，仿佛是在严肃思考着这个问题，她说：“我……其实我……”我也不知道，她想如是说。

　　可他却在她刚要道出答案时制止了，他一下子把她重新压回怀里抱紧，说：“好了别说，我不想听你的答案。”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他宁愿不知道。

　　她再次挣扎地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她诚恳地说道：“霍辰宇，这个决定是我自己做的，你……可以拒绝。”

　　他的双手捧着她的脸，额头对额头，鼻尖对鼻尖地低声警告她说：“乔婉妍，在一起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不管爱与不爱，现在的她至少是愿意承认他，愿意跟他在一起了，如此便够了。

　　她在他的目光里轻轻一笑，说：“不反悔。”随即，他的唇便覆了上来。

　　…………

　　他们是怎么上的楼，怎么进的卧室，乔婉妍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他们一路上边走边吻，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这种状况，眼前男人正姿势暧昧地躺在她身侧，单手支着头，另一只手则细细地抚弄着她的秀发。

　　“婉妍，我知道你现在还没爱上我，可是没关系，我会等你，一年不行五年，五年不行十年，哪怕耗上一辈子我也愿意，只要你能一直呆在我身边。”

　　“……”

　　银白色的月光打在他身上，映出如墨般的黑眸，被月色照得苍白的半边脸孔，裁出了英挺的鼻梁，微抿的嘴唇，她觉得此刻的他俊美得宛如天神降临。他那温柔的目光，动情的声线让她如坠梦中，四周景物竟也变得朦胧起来。

　　“乔婉妍，我爱你。”他深情地说，静默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此刻，她仿佛便是他的全世界。

　　“……”

　　她也静静地回望着他，看着他眼睛里倒影出来的自己微笑的脸。如此的男子让她觉得动容，情不自禁地，她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到自己眼前，抬起头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嘴角，见他愣了愣，她又凑前亲了亲，一下又一下。

　　霍辰宇愣怔了一下后便立刻化被动为主动，撬开她的贝齿，侵占她的唇舌，开始他的攻城略池。
　　此刻的乔婉妍觉得浑身犹如被火焚般的灼热，身上的男人正伏在她的颈畔啃吻着她的锁骨，他不断地用唇舌和双手在她肌肤上点燃火苗，烧得她呼吸也急促起来。绵软的双手举起本意是想阻止他的进攻，却莫名地变成攀附在他的肩膀上。

　　衣衫不知何时被他剥落，她推拒的手来到他的胸膛，却因为使不上力气变成了暧昧的抚摸。此时，男人的眼神变得愈加幽深，原本停在她腰际的手陡然用力把她压向自己。他的吻来到她耳畔，嗓音低沉而压抑地说：“疼的话告诉我。”

　　听罢，乔婉妍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耳边却响起了他低低的调笑。其实，她并非未经人事，也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毕竟跟他儿子都生了，但不知是不是隔的时间太长，今夜的他总让她觉得害羞与不好意思，所以当他进入她时，她是有震惊的，第一反应便是咬紧嘴唇。可很快他便吻了上来，对准她的红唇，迫使她张开口承受他的热吻，发出难耐的嘤咛声。

　　结束热吻后，他啄着她的唇角轻声对她说：“别咬着自己，我想听你的声音，来，叫我的名字。”
　　她喘息地瞧着眼前这个性感撩人的男人，就像被魔怔了般顺着他的话轻声唤起他的名字，“霍辰宇……”

　　“再来。”他的亲吻不停。

　　“霍辰宇……”

　　他稍稍抬起头亲上她的眼睛，说：“辰……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这时的她脑子早已一塌糊涂不能思考了，只能顺着他的话唤着他道：“辰……”

　　他满意地笑了笑，“继续。”

　　“辰……”

　　下一刻，他便倾身将她的声音纳入唇齿间……

　　…………

　　天空微微透着亮光，乔婉妍自床上坐起来后有瞬间的愣神，直到瞧见身旁熟悉男人的俊美睡颜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昨晚自己是怎么被他折腾的，然后脸便毫无预警地通红起来。她有些失神地看了他一阵，然后在床尾处捡起他的衬衣套了进去，再重新躺回他的身侧。她单手支着头，在晨光中拨弄了一下他稍显凌乱的头发，滑过他的鼻梁骨来到嘴唇，随后倾身啄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霍辰宇的睫毛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然后悠悠转醒，看了她一眼后露出温柔的微笑，随后把头窝进她的肩膀，声音透出睡意，“不睡了吗？”

　　她摸着他的短发轻笑着说：“吵醒你啦？你睡吧，不用管我。”

　　他更紧地抱住她说：“我也不睡了。”话是这样说，却撒娇似地赖着她不肯起来。

　　两人无声地亲昵了一阵，忽然，乔婉妍想起什么般蓦然开口说：“你脖子上挂着的是我的银戒吧？”

　　霍辰宇一窒，从她的肩膀上抬起头来，嗓音有些犹豫，“这……”

　　“你当初没有把它扔掉而是一直都戴着？”

　　“……对。”他仔仔细细地瞧着她，想看出她此刻的心思如何，无奈她的眸中只有平静。

　　她挑起他的项链，挂在上面的戒指泛出丝丝银白亮光，她细细地抚摸着，问：“为什么？”

　　踌躇了片刻，他望着她说：“当初脱下你的戒指时你曾经说过，你就只有它了。而你走后，我也一样，就只有它了。”

　　她愣愣地看了他片刻，眼神有些复杂，剔透的双眸仿佛蒙尘了般，往事在她的脑中重演。良久，她的双眼重新变得清明，她对着他柔柔地一笑，说：“把戒指给我吧。”

　　闻言，他一怔，直觉的反应便是捂住戒指，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问：“你……想做什么？”

　　看见他此刻的神情，她只觉得好笑，于是便真的笑了出来，她说：“傻瓜，戒指是戴着脖子上的吗？”于是她动手脱下了他的项链拿出戒指。她执起他的左手，把戒指缓缓地套进了他的尾指，没想到居然刚刚好，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她说：“这是我给向阳的第一份礼物，现在送给你了。”

　　霍辰宇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再望着她的脸，感动得一时无语，可是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没来得及细想，他便见她失神地重新抚摸戴在他手上的银戒，知道她此刻怀念起谁，于是，他说：“婉妍，能跟我说说你和段向阳的事吗？”

　　他用跟她讨论天气般的轻松语气跟她说起这个名字让她狠狠地吃了一惊。

　　她猛地一抬头问：“你……为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你以前的事情，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你不生气？”她试探性地问他并仔仔细细地观察他的表情。

　　“不生气。”他眼中一派平静。

　　沉默了好一阵子，她重新躺回床上，段向阳和她的过去自她口中娓娓道来。说到高兴处她的声音忍不住轻快起来，说到伤心处声音就变得压抑，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竟会是这些往事的第一个听众，更没想过，他真的就耐心地听到了结束，半句也没有打扰。反而是她，末了末了，她突然忍不住情绪转身抱住他的脖子，头埋进他的胸膛失声痛哭起来。

　　“我很想他……”她哽咽着说。

　　他用力地抱紧她，腾出一只手安慰地拍着她的肩膀，心疼地说道：“没事了，你现在有我，我会代替他保护你的。”

　　她更紧地抱住他，在他怀里用力地点点头。

　　向阳你看，这个男人说他会代替你对我好的，你可放心了，我一定会幸福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