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埂峰下》封刃作书

16、千岁（九）

　　千岁不是一个定的住的人，这样子像是囚犯一般被困住，更是惹得她内心的火气噌噌噌的上涨。不过这回商景澜的态度很是坚定，不管她是打骂还是撒娇哭闹，都不肯解开她手上的红绳。千岁咬咬牙，将一切都忍下去，她发现不管是在神界还是人间，她都斗不过景澜。两根手中绑着红绳，这到底太引人注目了，千岁可不管商景澜会怎么想，施了个小法术就把绳子给变没了。眼不见为净，可是事实上，她根本就离不开商景澜。白日里头还好，到了夜晚，商景澜那厮总爱动手动脚的。她像一只死鱼一般，以为这样商景澜就会没有兴致，哪晓得到最后，偏是她喊的最欢，真是脸都被丢尽了。
　　七月半，鬼门开。
　　苏州城的夜是热热闹闹的，四处都是燃烧的香烛与那飘飞的纸钱灰。黑黝黝的河水，泛着微波，一盏盏河灯，承载着希望与祈祷，飘向了远处。商景澜弯着腰，在河边的一个铁盆子中，摆放着些许馒头，而千岁则是双手环在胸前，蹙着眉看着街上的行人，还有游荡的鬼魂。她身上的神力在这个特殊的夜中已经回复了，她掩藏住了自己的气息，故而那些鬼魂还是安静的，没有丝毫的躁动。
　　“千岁儿，走吧。”商景澜敛了敛衣襟，淡声说道。
　　她的脸在月光下柔和了几分，淡如远山的眉眼，就连唇角的笑意也带着几分宠溺来。千岁不知怎么地生出一股子别扭的情绪来。商景澜让她走，她偏偏不想动。她撇过头轻哼了一声。而商景澜也没多说甚么，一扭身便走了。她一定是认为那根红绳能够拴住我，可是这般，我偏落于她的下风，实在是不服气，如今神力回复——千岁的眼珠子转动，拳头握紧，便泛着一层神光，没有任何的声响，可是她看见那根绳子断了。她刚勾起唇角，就发现空气中的气息发生了变动，那四面鬼力一下子便旺盛起来。原本安静的众鬼，此时也躁动了，张开了血盆大口，就要咬向路边的行人。“该死！”千岁盯着自己的手腕，咒骂了一声。她手中打出了一道金光，袭向了变得凶恶的鬼魂，瞬间，那恶鬼就魂飞魄散。只是她的这行为激的其他的鬼也变得凶恶！千岁的动作快，可是商景澜的动作更快，一道网兜了下来，除了众鬼，还有千岁也在其中。
　　“……”千岁揉了揉眼，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商景澜那厮，还是神界的那个。
　　“去地府。”商景澜皱了皱眉，冷声说道。这神力一旦扩散开了，不止是苏州城，在凡间的鬼都会被激出凶性来。这千岁真不让人省心，这条红绳可是费尽心思寻来的，压制她身上的神力。商景澜想着，又冷冷地瞪了千岁一眼。
　　她似乎生气了？千岁缩了缩脖子，避开了商景澜的目光，可是片刻之后又转回头，而商景澜早就看向别的地方去。
　　地府不像想象中那般阴沉沉的，千岁上神自然不会跑到这地方来，除了五百年前那次轮回，想到了生死簿上记载的东西，她的脸便黑了下来，看着阎君，也没有什么好心情。
　　“我们得在地府呆一夜，等到众鬼归位了再去人间。”商景澜淡淡地说道。
　　“好好好。”阎君抹了一把冷汗，赶忙应道。
　　“怎么不回神界去？”千岁哼了一声，向着景澜表达了她的不满。为何景澜入轮回有神力有记忆，而她则是那般落魄，被人欺凌？越想越不平衡，她猛地一掌拍断了椅子的手柄，盯着商景澜幽怨地说道，“太不公平了，你耍赖！”
　　“我投生到人间是有正事，为了拿苏州城的恶鬼归位。”商景澜嗤笑一声，应道。
　　“这等事情直接来就好了，为何需要轮回？”千岁问道。
　　商景澜则是用一种看傻子的神情望着她：“你不知道直接下凡到人间会被法则束缚么？只能借助轮回之力将神力暂时封存了。”
　　“……”“那你从一开始便是算计我？”千岁黑着脸，又问了一句。“你耍我？”
　　商景澜抿着唇，不答话。
　　这样子让千岁很不高兴，她很想跟人打一场，可是这儿是地府。地点不合适，对手也不合适。她站起身跺了好几脚，甩着袖子就离开了，还留下一句：“我回神界了。”也不知是希望谁追上来。
　　商景澜稳坐如山，连哼一声都懒的。
　　在人间的任务早便完成了，可是下凡前算到了千岁会来这么一招，便仍旧逗留。
　　这人还是那副坏脾气。
　　翻了翻生死簿，这具肉身的阳寿还未尽，要离开也是可以的。指尖敲在了案几上，发出了笃笃的响声，许久之后，景澜的唇角勾起一缕轻笑。
　　千岁怒气冲冲的回到了神界，趁着景澜不在，将澜水神殿中的摆设都砸了。
　　片刻之后她恢复了神智，景澜没有追上来，难道不回归神位？她还想在人世找个小白脸过上一遭？这么一想，千岁的脸立马又白了，匆匆忙忙的越过了南天门返回下界。
　　绣楼中静悄悄的，只有翻动着书页发出的响声。
　　“你怎么还不回去？”千岁压住翻涌的情绪，问了一句。
　　“当然要过完人间的这一世，尽享当初天神赐予我的福祉了。”商景澜眯着眼，淡声回答道。
　　“我给你的是诅咒！”千岁跳脚，叫了一声。
　　“可是我并不喜欢男子，不会出现你诅咒中的那现象。”商景澜淡淡一笑，她合上书望着千岁，云淡风轻的说道，“至于婚嫁，随便寻个男人就好了。”
　　“你还想嫁人？”千岁目瞪口呆，指着商景澜老半天，“景澜，你还有没有良心？”
　　“那怎么办？”商景澜佯作为难的问了一句，“我不嫁人，难道娶人么？怎么，千岁神君你要嫁我？”
　　“我，我——”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千岁的面上浮现了一抹红晕，“那你以后不许跟人勾勾搭搭的。”
　　“好啊。”商景澜眯眼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