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埂峰下》封刃作书

12、千岁（五）

　　他们商家在苏州城外还有一处别庄，在那空闲的地方搭起了一座绣楼。原本商家人甚少前往，可是在今日热热闹闹的，苏州城里头那些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但凡手头没个事情都跑过来凑热闹。这商家小姐抛绣球择夫婿，可算是大事，若是亲眼瞧见了，日后在亲朋好友面前，又多了几分谈资。
　　这人群当中属那些摩拳擦掌的公子哥儿，最为激动。都说这商家小姐貌比天仙，若是能够娶回家，那也是一件大好的事情。虽说是抛绣球结亲，但也不是扔到了谁就作数的。商老爷自然不会让自家女儿有扔到那瞎眼瘸腿的机会，在开始之前，他便宣布了只有那二十来岁的未曾婚配者，方有抢夺绣球的机会。
　　商景澜坐在了那楼头，面上没有喜色亦没有悲伤，她低头瞧着脚边那被红绸带扎紧的绣球，在红香的耳边说上了几句。红香领了商景澜的命令，在那正说到动情处的商老爷肩上拍了拍，把他挤到了一旁朝着人群大喊道：“我家小姐这次抛绣球，与别人的有几分不同，你们可想好了，若是出了事情，我商府概不负责。这绣球里边可是灌了铅的，若是不小心砸到的话，便会头破血流，闲杂人等还是让开些。”红香话音才落，底下的人群便一阵哗然，商老爷的眸子中也满是惊愕。
　　“这砸下来不是要了人命吗？”
　　“是啊，要是砸了个呆傻，或者瘸腿那个怎么办？”
　　……
　　“安静！”红香喊了一声，深呼吸了一口气，按照商景澜吩咐的话语，回答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正要如此，才能够证明抢到绣球的人，武功了得，才配得上我家小姐。”
　　“这话听着倒是有几分道理？”
　　“确实，不过可怜那些文弱书生，倒是与商家小姐无缘了。”
　　“好了，我家小姐要扔了，看热闹的走远些，省得伤及无辜了。对了，一炷香的时候后，绣球在谁手中，谁就是赢的人。”红香摆了摆手，又退了回去。
　　绣球在商景澜的手中打转，她垂着眼睫向下望去，那些公子哥里倒是有几分熟悉的面孔。看热闹的人退远了去，只有一道身影还突兀的站在那儿，一脸喜色，仿佛抛绣球的是她一般。商景澜勾起了一抹笑容，眸中闪过一道精光，那绣球快速地朝着下面飞去。原先在底下的人，瞧着商景澜这柔弱的样子，她都提得动绣球，想来那丫头的话是为了唬人的，便大着胆子冲了上去，只不过还是提防着些，不让它砸中自己的脑袋。乱哄哄的一团，时不时发出一阵惨叫声。公子哥里确实有几位身手了得之人，他们的身姿飘逸，如同惊鸿游龙一般穿梭，抢夺着那个代表着商景澜归属的绣球。
　　千岁在一旁看热闹，时不时也跟着人群喊几声。那刘西铭一招猛虎下山，抢到了绣球，不过没多久，就被其他人给抢了去。推搡着咒骂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各种不入流的手段都被用出来了，这个扯着前边人的衣裳，那个拉住了身侧人的裤子。千岁的目光随着那绣球动作，眼见着时间要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报着绣球从那激烈的争斗圈里面滚了出来。千岁再也忍不住了，快速地闪到了那人面前一个手刀劈了下去。那人手一松，绣球砰地掉落，砸到了千岁的脚趾上，痛得她眼泪立马就飚了出来。几乎所有男人都朝着她在的地方扑了过来。千岁也顾不得疼痛，捞起了绣球朝着刘西铭使了一个眼界，就要丢过去。绣球是脱手了，可是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又朝着她飞了过来。千岁急闪，那绣球便像是长了眼睛似的，跟着她动。无暇多想，再不接，那绣球就要砸到了她的脑袋上了，虽然不会死，可是痛啊！咬了咬唇，千岁只得伸手接住了那个绣球。
　　“时间到了。”一声铜锣响。
　　商老爷急急忙忙的探出头，想看看谁是他的好女婿，结果大失所望。“这、这接住绣球的是个女人啊……”
　　“女人怎么了？有问题么？”商景澜笑眯眯地望着自家老爹说道，“爹爹你可没说只允许男人抢吧？”
　　“这个，也太荒唐了！”商老爷坚决地摇摇头。“这不能够作数！再来一回！”
　　“那些男人连一个女人都比不过，再来一回也无济于事。”商景澜回答道。不等商老爷有反应，便运着轻功跃下了绣楼。看热闹的人在那指指点点，抿着唇笑，那些个公子哥像是得了斗鸡眼一般，死死地盯着千岁。而千岁抱着绣球，傻呆呆的站着。
　　“商家的姑爷呐！”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将千岁的神思给惊了回来，她赶忙地扔下了绣球，后退一步。脚趾上那痛彻心扉的感觉又回来，她的眼眸与鼻子都通红通红的。看见了商景澜朝着她走过来时候，脸上又笼着几分惊恐。
　　“看来千岁儿一点儿都不想我出嫁呐。”商景澜凑向前，轻笑着说一句话。
　　正当千岁要说出拒绝的话语时，商景澜在她那受伤的脚趾上狠狠地踩了一脚。千岁顿时说不出话来，眸中的眼泪下淌，看着煞是可怜。商景澜将摇摇欲坠的千岁抱在了怀中，并当着众人的面，在她的唇边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