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埂峰下》封刃作书

10、千岁（三）

　　按照千岁的性子，既然来到了商府，那便不会坐以待毙。这商景澜藏书颇多，还以为会是三坟五典之类，没有料到都是些奇异见闻以及才子佳人戏之流。合上了书卷，掩着唇打了个呵欠，这来人间才多久，便染上了一堆坏毛病。从红香的口中，多多少少了解到了一些，比街坊传闻更为贴近商景澜的讯息。但凡苏州城的小姐闺秀，可都会有些许密友，这商景澜却是一人孤零零的，除了府外头逡巡的好色男子，竟无一人前来。这倒是件好事情，若是自己先成了她的密友，吹吹枕头风，使她同那浊物聚到一块儿，诅咒便会应验了，且看她商景澜会如何应对。
　　千岁全然不知自己想岔了去，在凉榻上翻滚了一圈，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传来，没有细想便开口问道：“红香，你家小姐平日里头都做些什么事情？”
　　“澜儿她平日里也就吟吟诗，刺刺绣，偶尔还看些府里的账本。”耳畔响起的不是想象中那清脆的声音，而是一道低沉的男音。千岁一愣，立马便从榻上坐起了。一个中年男子双手背在身后，正笑眯眯地瞧着她。虽是上了年纪，倒也不似街口的那些老伯般。面上微微有些皱纹，倒也可见年轻时候的风流之态。这商府里头除了商景澜她爹，还会有什么人能够如此随意的走动呢？那双眸子始终凝在了自己的身上，尽管那人将情绪掩藏得很好，但千岁还是能够感觉到其中的一丝贪欲，压下了心中的不悦，脸上强撑着一抹笑，道：“这位老爷，擅闯女子闺房，恐怕不妥当吧？”
　　商老爷没有答话，依旧是眯着眼。等到千岁有些许不耐烦了他才应道：“姑娘就是小女的朋友吧？常听澜儿提起你，今日才得见，果然气清神秀，是个标致人儿。”
　　还没等千岁应答，便听到了身后一道略显得急促的声音传了进来：“爹爹我几时同您提到她？”商景澜一听到自家老爹跑来这院中，便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果不其然，她老爹还是按捺不住那颗骚动的心。听到了商景澜的声音，商老爷佯作生气的横了她一眼，最后在她的目光下，逐渐消退了勇气，低垂着脑袋，慢慢地退了出去。
　　“爹爹如果有事，直接让我来喊我便是，不用来这院子中了，省得诸位姨娘生气，爹爹您又得睡书房了。”商景澜淡淡地说了一句。商老爷脚步只稍稍的顿了顿，在商景澜说出其他话语前，便快速地离开了。
　　“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商景澜你这般对你爹，可不怕被外人用唾沫星子淹死？”千岁戏谑问道。
　　商景澜低头瞧着她，这人已经躺回了榻上，书册滑落在了地面被风吹开了几页，她的双手枕在了脑后，翘着腿，姿势颇为不雅。从一旁的书架上顺来一把折扇，啪的一下便击在了千岁的大腿上。看着千岁迅速坐起，面上满是恼怒之色，她才轻笑一声，道：“我家事，与其他人何干？不过千岁儿，你这般关心我的事情，还不如直接来问我，我总比红香那丫头知晓得多呢。”
　　千岁可没听清楚商景澜在说些什么，在听到千岁儿这三个字时候，她的脑海便乱作了一团。看着商景澜，一颦一笑，与在神界时候一模一样，这称呼更是让她恨得咬牙切齿。“不准叫我千岁儿。”她朝着商景澜吼了一声。
　　商景澜没有生气，反而升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她望着千岁，佯作好奇地问道：“不叫千岁儿，那叫什么？小千千？小岁岁？小千岁？”
　　“你可以……”眼眸子转自一圈，千岁捂着唇轻咳一声道，“你可以叫我千岁大人。”
　　“美得你。”一旁始终没有出声的红香此时倒忍不住了，朝着千岁翻了个白眼，嘲笑道。
　　“你这死丫头，懂什么。”千岁虎着一张脸，说道。
　　“是是是，我什么都不懂，以后我家小姐的事情，你可别来问我。”红香冲着她做了一个鬼脸，也不顾商景澜那无奈的神情，转身便跑了出去，剩千岁一人小声的嘀咕着。商景澜定定地坐在榻边，只管抿着唇望着千岁，也不说话。
　　“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被她盯得发毛了，千岁避开了她的目光。心中则是暗暗的唾弃自己，怎么连与她对视的胆量都没有，这景澜神君如今不过是一介凡人，有什么好畏惧的。这么想起，底气也足了，一抬头，商景澜的视线早已经溜到了其他地方。落在地面上的书册被她捡起来，随手翻了几页，问道：“你喜欢看这类书籍？”
　　“都是落魄书生遇上了侯府小姐，或是门当户对金玉良缘，做消遣罢了。”千岁摸着下巴回答道，还点了点头，肯定自己所说的。见商景澜的眸中闪着光，她往前一靠，逼近商景澜，“我听说那个年轻的男子叫做刘西铭，与你甚是相配，他还上府中好些次吧？你怎么都拒之不见呢？按我说啊，你如今已经到了婚配之龄，也该与男子多交涉了。”
　　“是么？”商景澜随口应道。
　　“是啊。”千岁点点头。
　　“那你怎么还未婚配，四处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