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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Chapter 29 思念约是一种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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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美国是新晋的骑士,那么欧洲就是落没后沉淀的贵族,无论莞尔,还是举手投足间均有一股天成的甲胄之气,高贵得令人移不开眼。
RE周刊,如火如荼炙手可热的时尚周刊,连名字都奉为Regina,女王。RE的十二星座的专题杂志便是以欧洲为基调展开的一曲完美交响乐。
广袤的天空,青碧的海,美丽的爱琴海边,探戈少女的落寞背影,眼里早已容不下别的,徒留下那一抹如火如荼的光华。狮子座的少女,热情如许。
深海中的皮肤几近透明,柔美的东方五官,由于化妆的原因,多了西方人的立体深邃,黑眸半敛,稠密的长发如同海藻散开,黑发纠缠于胸前宛若一条条的曼妙水蛇,双手合成祈祷状,姿态真挚,一如虔诚的信徒。神秘孤独的天蝎少女,叫人忍受不住诱惑,甘愿吞下智慧恶果。
无边绵延的雪山,陡峭的悬崖,强烈的登峰欲望,摩羯座少女沿壁攀爬,风雪凛冽,吹在少女羸弱不堪一击的身体上,看得人心下一悸。
……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眸光停在最后一页。
悠扬的英国小镇,美丽的东方女孩。利落俏皮的马尾,牛仔裤帆布鞋,再简单不过的穿着,眸光流转,停在随风飘摇的风铃上,小镇古朴幽远,女孩灵动婉约,一张脸乖巧无害,偏偏眉心如莲,点上一颗胭脂痣,如珠般妩媚。
旁边简注着,执着的巨蟹少女。
噢?说难听点,就是执迷不悟。
秘书规规矩矩站在一边报完一天的行程,抬头恰巧看到男人唇边扬着一丝残忍而温软的笑,那是怎样一个男人呢?浓淡得宜的长眉,像极古时的温润书生,尔下一双凤眼……上一刻平静的面容此时已是怒颜,“谁允许拍的?”
秘书疑惑,明明杂志这么火,少总为何这般的怒容?“RE的一个小模特,怎么了?”
“你看看是谁?”那人把杂志丢到她面前。
秘书震惊,怎么会是她?
“告诉RE,一天之内把这份杂志给我完全撤下来,否则就让它滚去倒闭。”纵若他心思深沉,也没有料到她会在自己眼皮底下走了这条不该走的路,你可知娱乐圈这条路有多难走,总是这么轻而易举的相信别人,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闫总……”
他睨一眼,她便不敢再多言。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懒于行驶,便坐公交车回家,意外发现,自己的冷漠上司也在车上,容貌冷艳气质也冷艳,车上的小姑娘们无可奈何要按捺住自己内心的跃跃欲试,秘书坐到他身边的一个空位,中间隔着过道,“您也来坐公交?”
上司看她一眼,随即转向窗外,“她很喜欢坐夜车,喜欢在晚上隔着窗玻璃看外面的夜色。”
“是个不一样的女孩子吧?”
他想了想,“是不一样。”是那样胆怯又无畏的人。
有些人,你爱不爱,有些爱,存不存在,一眼就能看出来。
会所里,金碧辉煌的装修,当真是上档次,柳成荫把资料递给他,“查到了,是薄时温向RE推荐的她。”
“薄时温?”转眼已明白了一切,他以为先放手让她学会自己成长,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现在看来,他从来都低估了薄时温。
“她现在可是大红大紫。”柳成荫喝了杯酒,“任谁都没料到会是薄时温引她进这个圈子。”
“成荫。”闫途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因为闫宓的事记恨着我?”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柳成荫想了想,“不管是宓宓还是阿生,我都一视同仁。”看他摆弄着这会所里唯一的一盆金盏银,小书呆第一次来会所的时候就带了盆金盏银,姑娘那时是不好意思,就顺带在路口买了一盆,而她的那盆早已枯萎死去,之后,他每隔三个星期就让人送过来一盆,淡淡的金盏银香味,迷了人的心神。
“这思念……可是一种病呢!”柳成荫看着他,似乎这人病得不轻,或者病入膏肓?看这人不变脸色,柳成荫提高了声音, “下午我要飞到C城参加个私人宴会,你有什么想说或者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说什么?”这人忒不解风情。
柳成荫不说话了,我话里的关键词你听不出来吗,我要去的是C城C城啊……
他从口袋拿出一支录音笔,“过几天我要去趟欧洲,这个先放在你这儿,以备不时之需。”
“去欧洲干什么?”眼神很明显,用得着你一个总裁先生亲自出马吗?
“你忘了,老头子在欧洲。”整个身体疲惫地陷在沙发里。
柳成荫欣喜若狂,“你想通了?”
“想不想通是一回事,有些事不能这么一直拖着。”一句阿确啦噶,离开后,才发现愈加珍贵不易。
“这个?”柳成荫反复观察着手上的录音笔,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他看一眼,“这是她母亲去瑞士托我转交的录音笔。”只是遗憾,他还没来得及在适当的时间给她,她已远离他身边。
***
“RE周刊就是不一样。”小助理看了眼她手里的杂志,补了补她脸上的妆,“这一场之后,要完完全全暴露在公众视野中,你准备好了吗?”
庄生拉下小助理忙着帮她补妆的手,“其实我自己可以,跟着Daphne,不是你的梦想吗?”
“Clytie,你总是这样没有自信。”从她跟着她走到现在,虽然不过两三个月,可足以看出,她的韧性如同一条橡皮筋,可以不停地往外拉,“是Daphne要我来的。”小助理开始帮她梳理头发,“也是生活要我来的。”
看她疑惑,小助理笑了一下,“等到你自己学着去赚钱的时候,你就会发现,生活真的很辛苦,你要平白忍受别人很多白眼,别人总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导你,这个可以做那个不可以做,而你只能唯唯诺诺地接受,因为你要为自己下一顿餐考虑。”真的,生活真的是一个好老师,教你怎么妥协。小助理停顿了一下,“你明白吗?其实我还得谢谢Daphne ,两个月不到我几乎飞遍了半个欧洲,简直是万载难逢的机会。”
庄重突然打电话过来,庄生迟疑着不知该不该接通。
“不方便吗?”小助理道;“我可以回避。”
她笑了一下,“没有不方便。”接通,“小阿姨。”
小助理只见她的脸色渐渐白下来,抬起头,看着她,咧开嘴,露出洁白的齿牙,嗔怪的语气,“说什么呢,小阿姨,我是真的喜欢唱歌,娱乐圈对我来说怎么会是深潭……”眼角边却涌出了颗颗晶莹分明的泪。
“该你上台了。”主持一姐亲自下来提醒。
“哦,好的。”小助理突然转身挡住她,不让她的懦弱暴露在Daphne面前。
庄生挂断电话,擦干眼泪,“我马上就去。”
“薄老师,为什么帮我?”她跟上她的步伐,今日薄时温穿一袭绿色丝质长裙,长直脚踝,有流苏坠感。机缘巧合,又经她介绍,庄生的星路简直一帆风顺。
大概上帝给每个人都安排好了路,种下一颗种子,至于让它怎么发芽,怎么生长,就要看你自己怎么选择。三个月,她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歌星,出人意料被RE所邀,拍了十二星座的专题杂志。因唱老歌出名,嗓音自带着一种复古的味道,有点像那种经典的老唱片,不骄不躁,如一艘小船,于绿洲徘徊。
薄时温侧过头,掩去眼底的惊艳,“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也只是为了我自己。”
她微微一笑,如同毫无攻击性的小孩,“你就不怕,我出名了,反而有更多的机会去接近他?”
薄时温看着她,眼神坚定,“你不会,因为你已经永远坠入了地狱。”又道:“只要你成为这次比赛的赢者,将会是一举成名。”
她眼神黯淡,麻木地走上台。她所做的一切,包括去参加比赛,当歌星,一切都并非她所愿,如果可以,她宁愿做一个碌碌无为的人,不让自己的名字暴露在太多人的面前,可命运无情,推她向前。如果她赢得这个节目的冠军,不但可以帮小阿姨还债,而且还可以名利双收……可于她自己又有什么用呢,耳边音乐响起,她开口,唱的是赵传的《我终于失去了你》。
偌大的舞台只有她一人,底下的歌迷一声一声喊着Clytie,四周掌声如潮水一般的汹涌。Clytie,向往阿波罗的克丽泰。
她以为,远离罂粟花,不闻味道,大概就会渐渐忘。
殊不知,忘却的后话是致死怀念。
闫老师,你在哪儿?你是否如我这般……思念你?
比赛结束后要去参加一个私人宴会,庄生百般推脱,薄时温有些生气了,“既然你决定要走这条路,还有什么好推脱的?你以为关系那么好打,让你走上这条路,我花了多少心思,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心思在这?”
知道挣扎无用,庄生放低姿态,“我会去的。”
薄时温走后,小助理苦笑,“被压榨的生活又要开始,对了,学校那边说有点事,让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回去一趟。”
学校,庄生笑了一下,那里还有许许。
宴会,说白了就是上流社会的名媛社交,去的大多名门望族,她们这些人,在他们眼里就是戏子的存在,韩每每还真是一语成谶,她果真要成了交际花。
衣香鬓影。
“这是厉先生,这是庄生。”对面是衣冠楚楚的男人,骨子里是不是道貌岸然?
薄时温在一旁眼神示意,她伸出手去,“您好。”
“行了,有什么好握手的。”男人身后出来一个靓妆女人,亲热地挽上男人的手臂就硬拉着他走了,“不过是个二三流的小歌星而已。”乌鸦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庄生喝了口香槟,的确,她连一个二三流小歌星的职业道德都没有,为的就只是想挣钱,乌鸦都想变成凤凰,可惜她是一只有志向没能力的乌鸦,等帮小阿姨还了债,她就回去读书,不用再每天强迫自己,她不清楚,古时的女子不愿嫁给入帝王家,是因为一入侯门深似海。现在的女孩子,有多少是容姿艳丽却不愿进娱乐圈的,用姜欠许的话说就是,一入圈子深似海,从此狗仔常相伴。
只是现在的她尚未明白,想到这点,身上的负担似乎轻了一点,“我去个洗手间。”这种气氛让她窒息,急需逃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种类似于城堡的建筑,别说在C城,在中国都很少见,沉迷于这种风格,渐往里走。
“别再往里走了。”一本正经的可以,熟知其为人的朋友就会觉得流里流气。庄生认真喊了一声,“柳叔。”
那人嬉皮笑脸地应,“好书呆。”两个人并肩一起走,“大半年不见,咱们书呆都是个明星了。”
“柳叔也笑话我……”她作嗔怪状,天生一张俏脸。
柳成荫摇头,“书呆,不是我要说你,只是你想清楚了吗?万事都有它自己解决的方式,你又何必一开始就走这么难走的路?我和你小阿姨,包括你闫……其实遇到什么事,你都可以和我们商量商量,没准大家会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法。”不经意注意到她,站在华丽的宴会中间,那么孤苦伶仃,这样的她,怎么会适合这里?
庄生低着头,“我只想要那200万。”
柳成荫暴躁了,“你以为这钱这么好得?这种比赛,除非你有后台或者强硬的实力,实力你是有,可娱乐圈真的不适合你,听我一句劝,尽早抽身。”他突然明白了,“你小阿姨的事,还有我,谁他妈的要你费这心思了?如果庄重知道你参加比赛是为了她,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柳叔,拜托你不要告诉她。”
开始柳成荫还谆谆教导后来就掩不住暴躁,庄生尊敬他,听他训完之后才开口,“忠言逆耳,可柳叔,你有你帮她的方式我也有我自己的,难道你要我亲眼看着她坐牢吗?”
一句话,让柳成荫噎住喉,她忍着脚上的酸痛告退。后面,柳成荫道:“你小阿姨很想念你,什么时候回趟家,打断骨头连着筋,别逼自己太紧了!”
夜,闫宅。
套房式的书房里,男人白衬衫西裤,明明是那么古板的着装,却自透着一股不一般的温润贵气,逼人又惹人,眼眸深色渺远,凝视着电视上的女孩,眼里似有伤心的泪光闪动,却又让人看不清摸不透。他打开抽屉,里面是一张张照片,每张照片后面都有字。
第一张,布达拉宫。红白宫墙,向外挑的屋檐,颇有飞燕临风之姿;上翘的屋角,好似女人柔软的腰肢。背面写着:虽然不说,可你是否遗憾?
西藏大概是她这辈子最想去的地方,她不在身边,他独自一人去了西藏,拍下那些风景,你看不见的,我都拍给你看,你完成不了的心愿,我全部替你完成。
就像仓央嘉措说的,在看得见的地方,我的眼睛和你在一起;在看不见的地方,我的心和你在一起。
第二张是八角街上的民族特色店铺,琳琅满目的商品。背面:这真是购物者的天堂!(模仿某人的语气)。之后是一把藏刀的图片,一个半手掌的长度,雕刻着龙凤图案,镶嵌着红色宝石,看起来精美又简约。翻过来,背面:飞机上不能带,只能邮寄。
你这么马虎,一定要记住了。
接下来是一张藏族服饰的图片,深色底的藏袍,宽大的滚边袖口,色泽的强烈对比,构图的明丽流畅。附之联想,褐色毡帽下莹白轻巧一张脸,如同溢泛翡玉色。每走一步,身上的珠玉佩饰铃铛作响,好似黄鹂入林,清泉出谷。
那时玛吉阿米酒馆,二楼窗边,底下游客来来往往,一杯青稞酒,一杯酥油茶,男人墨色休闲装,含蓄而内敛。一百多年前,仓央嘉措在一个藏式的小酒馆里邂逅了自己心爱的女子,玛吉阿米的留言册一句又一句,大多逃不开情人间的浓情蜜意,你是否相信每个来这儿的人,都依旧相信爱情,即便历经磨难。
再而是一根很大很长的杆子,背面记着觉牙达金,藏族姑娘年满十六岁,就要到这前面举行一个庆贺成年的仪式。那个时候一群藏地的姑娘,给了他一大把格桑花,格桑梅朵,是被称作幸福的花儿。
随后是一张夜晚时冰场的照片,硬硬的,无比空旷,就像是谁的心?在冰场的时候女孩问他为什么不扶她?说大人言而无信,事实上他已经伸出手去,只是她自己不接受而已,事后还耍无赖。他看着图片,想起那时那人倔强而温柔的神情,我不扶你,你反而能成长的更快。
之后是一张军绿色的悍马,那是他之前的车子。那一日,他教她开车。给了她一记栗子后,她捂着额头笑着对他说,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抗压能力挺强的?是,身为他的老师,他很庆幸,庆幸那般有勇气的女孩来到他生命里。
最后一张,纯黑夜的照片,满头的黑倾覆下来,让人窒息。那日她在阳台问他,后不后悔来学校当老师?什么时候他还能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坚定有力,这一趟……不算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