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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chapter 22 命里无时莫强求 ...

  •   有另一个电话进来,一看,竟是沉碧打来,她没有勇气打给她,她倒如她的愿了,“闫老师,沉碧打电话过来,我先挂了。”

      那人顿了一下,“好,好好保护自己。”

      她忙着收敛情绪,所以没注意到他说的是保护自己而不是照顾自己,按下另一个电话,接听却略显迟疑,“沉碧,我有话想问你……”

      “你在哪儿?我在你寝室楼下。”

      庄生震惊,目光触及道路两旁已经有些油绿绿的叶子,急急忙忙赶到学校。三四点钟,阳光已经没有强烈到刺得人睁不开眼,这个时候的阳光最让人感到舒适和安心,与此相反的是她此时内心丝微的不安。帅气短发,黑色圆领竹节棉T恤,微微自然褶皱的感觉,露出大片锁骨,下面是让人有点眼花缭乱宽大的民族风味的裤子,和她以前见过的沉碧大相径庭。

      “你怎么来了?”因为跑得太急,额前头发有些不羁地飞了起来。

      “来看你。”沉碧言简意赅,一句便堵住了庄生接下来想说的话。

      她如在高中时那般调笑,“沉碧,我何德何能,让你这么惦记?”瞳孔划过一丝愧疚,附带半分异样。

      “走吧,我请你吃麦当劳。”沉碧看她,梨花白的长裙外面穿了件牛仔马甲背心,柔和又带着几分干脆的味道,迤逦了一地芬芳。

      庄生咬下一口汉堡,沉碧开口,“当时去麦当劳面试的时候,经理什么问题都没问,只是让我擦了四个小时的玻璃,结束的时候给了我一份免费餐饮,出了门我就把那破餐饮扔到垃圾桶里了,顺带给那经理取了老巫婆这个外号。”

      眉眼无奈弯起,这大概就是她所认识的沉碧,似乎从不向谁妥协。

      沉碧递给她一张纸巾,示意她擦擦嘴边的沙拉酱,“而那天,我也挨了一天的肚子,因为我身无分文,我和我资本家的爸爸吵了架,他一气之下就杜绝了我的经济来源。”

      庄生嘴里咀嚼的速度停下来,沉碧无所谓般地耸了耸肩,“不过他也教我一个道理,亲娘舅都没有钞票亲。”

      “第一天上班的时候,老巫婆让我收盘子,扫大堂,以至于到最后我觉得对我亲娘都没有对大堂的地面亲。我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心,给了我一条过大的裤子,我一边得时不时地提一下,一边还要提防它掉下来。后来一起工作的同事说起我的裤子,老巫婆就给我换了一条,当时我从更衣室出来,所有的人都盯着我的腿,还有人说以前的那条裤子是个性如今就是特性。有一次我不小心倒了一位客人没喝完的可乐,那粗鲁的客人洗手回来就直接冲到前台找经理去了,说顾客是上帝,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上帝啊,结果老巫婆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对我劈头盖脸一顿骂,他们总说是我们这些员工的后盾,可一旦出现问题只会把你推出去。后来遇到一个外国人,吃完后非常绅士地收拾了自己的盘子,当时我就想,如果是阿生,一定会感动得冲上去说一句You are so kind,每次别人拿泡面到里面来吃,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都要无情地催赶。后来学习点餐,老巫婆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把沉碧换下来,换个熟练的人上去’,明明我做的很好,可她偏偏就喜欢针对我,而我就只能假装虚心接受。那时我就在想,如果换成是庄生那个笨蛋,一定会受更多的委屈。”

      “我不笨……”

      沉碧看着她,眉眼带笑,“后来,老巫婆让我去另一个麦当劳里拿草莓果酱,那个点餐的年轻阿姨竟然和我说在麦当劳里发展有前途,年纪轻轻升职快,当时我就莫名的笑了起来,不是因为我觉得她人有多友善或者她说的话有多少道理,而是当时我在想,如果换成庄生那个傻瓜,还不知道要乐成什么样?”

      “我是大智若愚好不好……”庄生还在做垂死挣扎。

      “阿生。”沉碧凝视她,“我生于一个破碎的家庭,从小我的父母离异,法院判我跟着我爸,因为他有钱,就因为他有钱,我就得被迫跟着他。”

      庄生口中不知滋味,沉碧从来没有讲过她的家庭。

      “从小我就看到他身边有太多太多的女人出入,而所有女人围在他身边都只是为了吸他的钱,这一点他清楚,可他依旧乐此不疲。然而他在逍遥享乐的时候我妈在干什么?她在日日受苦夜夜煎熬,我知道他就是因为我母亲身上的病所以和她离婚,甚至在离婚前,我曾亲眼看见他殴打我母亲。电影里每每结婚的时候,神父或者牧师总会说,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疾病还是健康,一切都是屁话。”

      帅气女孩的眼里划过一丝泪水,仔细深究,却又没有,“我的家庭让我无法去相信一个男人,也无法去爱上一个男人。”

      “还记得洛林吗?”沉碧用手指在桌上画着圈,“知道我为什么和他上床吗?”因为当时韩每每她们说出了我心底最丑陋的秘密。

      “别说了,沉碧。”庄生打断她,似已经料到她想说什么,恨不能现在就逃开。

      脸颊两边像被打了肌肉僵硬剂,再也无法扯出笑容,明明都已经知道了她也不愿去捅破,沉碧似自嘲,“送我回宾馆吧?”

      庄生低着头,闻言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好。”

      一路上俩人都很沉默,汽车喇叭的嘀嘀声尤显得刺耳。电梯里,两人所站的地方很奇怪,这一趟上去的人多,所以刚开始进去的时候两人就被分成不同的方向,分别站在了不同的角落,就像两条错开的线。庄生看见自己的眼睛,里面有微微的恐惧和慌张。以前朝夕相处的好友,单纯的友谊衍生出莫名的情愫,换做是任何人,都没有那么容易接受。

      长长的走道,颇显几分阴暗,踩在有些滥造的毯子上发出细微的声音,到了房间门口,沉碧说:“进来喝杯水。”

      “不用了。”庄生摇手,“我该回去了……”

      “现在的我,让你恶心了吗?”沉碧手撑着门,侧身站在房间门口,意思很明显,庄生的举动无疑激发了她的怒气。

      庄生沉默进去,陌生的房间散发着孤独缺少人烟的气味。不知道该在哪儿坐下,就只好靠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急于打破这份沉寂,又不知道该怎样扯起话题,不经意地回头,沉碧正走过来,“闫老师都告诉你了吧,如果我不同意,你会因为我的想法而放弃跟他在一起吗?”

      终是要扯要正题,她抱歉,“对不起,沉碧。”

      沉碧手插在裤袋里,“我去给你倒杯水。”她走到浴室,倒了杯刚刚煮好的水。把水递给她之前,沉碧问了句,“不后悔?”

      她摇头,不是不后悔,而是不知道。

      而沉碧自然而然把她摇头的意思理解为不后悔,把水递给她,“有点烫,你小心点喝。”

      “沉碧。”庄生嘟囔了声,“好朋友,谢谢。”殊不知身旁的人一怔。

      她喝了口水,觉得味道有点奇怪,可能是宾馆的缘故,刚刚吃了汉堡,现在正好口渴,没等茶凉得完全,就已经喝了一半。放下水杯准备告别,谁知困意袭来,整个人很想睡觉,不由自主地靠近身旁的床,这床看起来好像很柔软很舒服的样子。

      “沉碧,我突然好困,能不能……在你这睡一下?”眼皮随时准备塌下来。

      沉碧盯着她的身影,“你睡吧,我等会儿叫你。”

      她打了打哈欠,只占床小小的一边,“一定要记得叫我。”

      沉碧保证,“一定记得叫你。”

      坐在床的边沿,看她熟睡的面容,忍不住伸手描绘她柔和的轮廓,既然你做不了决定,那就由我来替你做决定好了,庄卿,你可知我有多在乎你?一口气喝完她剩下的半杯水,上床和她靠得紧紧的,她对她的喜欢已经演变成一种畸形变态的爱,都说命里无时莫强求,可她太久没有这么热切地想要得到一样东西了,只是她成不了命运的操纵者,一切都无法朝着她心里所期望的方向发展,所以得不到的就宁愿摧毁。既然带你去不了天堂,那就一起下地狱吧!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在食堂,只听到她和卖饭的阿姨说,要三个包子,她惊诧,看着高高瘦瘦的姑娘,食量倒是不小,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黄昏的阳光映得两个女孩的容颜格外美丽,犹如上帝赐给人间最好的礼物。

      浴室,洗手台上,放着一瓶显眼的hypnotics。

      安眠药。

      ***

      一个星期进两次医院,用命途多舛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只不过两次醒来,睁开眼所见到的都是那个人,时光也有了种奇妙的感觉。

      动了动手指,掌心传来温热触感,有些艰难地睁开眼。那人黑色衬衣黑色长裤,“不要动,过几天就不用带氧气罩了。”

      姜欠许进来,握着她的手,眼里有浓浓的哀愁,“如果警察迟了一步,你就有性命之忧了,阿生,告诉我,躺在你身边的那个女的是谁?警察判断你们服安眠药自杀,是真的?”

      那时,姜欠许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庄生回来,天已黑,室友们都紧张了起来,这孩子平日让人省心,这会儿捯饬什么去了?怕她出什么意外,于是就报了警。闫途刚到C城,就接到人不见了的消息,想起她在电话里说沉碧来电,莫不是沉碧来看她?后来依照他提供的信息,警察在中档宾馆里找到了人,找到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震惊的,两个女孩子苍白无力的容颜,当真是刺伤了每个人的眼,在浴室找到安眠药,初步判断是自杀。

      他赶到的时候,两人已被送进了医院。她闭了眼睛,然后又睁开,闫途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很好,和你一样,已经醒了。”她不知道,在另一个病房,那里,沉碧早已醒来。

      第二天她就已经不用戴氧气罩了,但还需要留院观察一天,期间警察还来做了笔录,闫途问,“吃个苹果?”

      “昨晚您?”穿病号服的她显得异常瘦弱。

      闫途看她一眼,然后开始削苹果,“你同学硬要留下来陪你,我就住在附近的宾馆了。”附近的宾馆都不是那么干净,可他还是忍着住了下来。

      “那……小阿姨她不知道吧?”苹果皮那么长,怎么还不断?

      那人浅浅勾唇,“如你所愿。”他把完美变身的苹果递到她手里,“咬得动吗?”

      正在那时有人敲了敲病房的门,“阿生,是我,我可以进来吗?”声音不稳,甚至带着几丝颤抖。

      她脸色大变,“对不起闫老师。”拿起病床边桌子上的杯子摔向门,“你滚……”

      玻璃水杯的破碎声伴随几近声嘶力竭的女音高分贝,那时男人背对着她,这个男人,身上似有种黑暗的戾气,挡住她唯一通向光明的渠道。男人说,她大概还不知道自己住院的缘由,警察初步判断是自杀,是自杀?还是谋杀?刹那,沉碧心中所有的一切,都兵败如山倒,是她错了吗?还是她太自私?

      她接过闫途手里的苹果,“我可以说脏话吗?” 边咬边哭,“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她在那哭,哭得毫不掩饰,哭得几近撕心裂肺。刚开始取下氧气罩的她,很乖,什么都不问,也不埋怨,大概已经有些明了自己朋友的所为,懂事如她,早已明白生活不容易,只是希望身边的每个人都不要活得太辛苦。如今,沉碧一出现,她才发现,原来这世上除了爱情还有更伤人的东西。

      闫途觉得有什么致命的东西是似乎正在回归,契合进他这副血肉之躯,连他的血液都在蓬勃在叫嚣。

      那是一种叫做担忧的情绪。

      “老师,咱们的约定还有效吗?”现在的她才发现没有人会像她一样,那么渴望别人来结束她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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