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花开》桂花糕

28、窘意

　　“木辛辛”

　　梓桑听到称呼像是突然抽筋般，头蒙进被子里，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木辛辛，跟你大姐我装什么啊？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你不迎就算了，居然还敢装睡。”来人自称大姐，跟梓桑像是从小就认识，颇为熟稔。

　　“你……你怎么来了？”梓桑显然很意外，装不下去了，慢慢坐直了身子。

　　“我就不能来了。我说你们家还真够强大的都把这年过到医院了还是怎么了？一个两个三个……都住医院呐。要不是我哥打电话给李叔还真不知道这事儿。这么大事都不跟你姐姐我说。”

　　“这种事谁愿意阿？你是来探病的吗？我看你过来怎么像是吵架的。”

　　“谁让你们不通知我？”

　　“难道让我们昭告天下，老洛家全病了。你是这意思吗？我爸妈怕麻烦大家，所以低调。那是会做人，大过年的，谁家不是忙上忙下。我们家这事儿不是添乱吗？”

　　“格桑呢？怎么没跟你一个病房？”
　　“她……她在楼上，还睡着呢。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什么睡着？你们可一个也没敢跟我提？怎么这么乱呐？”

　　“就是到现在还没醒。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事情来得突然又像是蓄意。谁知道？”

　　“我去看看她。你好好养伤。这是你爱吃的糖。早日康复，小木辛。”梓桑这才主意到她手里一大罐水果糖，那个牌子的糖需要在网上订购，一般买不到。

　　梓桑心头流过一阵暖意，她还记得自己最爱吃的牌子“南星大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小木辛？你就这么希望别人知道你小时不认字的糗事？老是这么叫”

　　他坏笑，想到小时候，他写给她他的名字，她开始没敢喊出声，可后来大家在玩游戏时，必须要在抓到人的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她考虑再三还是喊了出来“木辛桑”，很大声导致的直接后果是梓桑笑到内伤。

　　当然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惩罚当年梓桑的嘲笑，她在私底下总是习惯喊他木辛。即使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

　　她总是高举反对无效。

　　“那是习惯。叫你梓桑倒是别扭。小木辛可爱阿。”

　　“洛格桑个臭丫头，居然做起睡美人了你，怎么不替大家想想，大家多担心阿。快醒醒阿你。”南星刚才还是一脸阳光的灿笑可到了格桑的病房就完全陷入了阴云，心不由得疼。

　　苍白的手上青筋清晰可见，针眼密布，细小的红色小洞附在青筋上肿起一个个小块。

　　南星去的时候，护士也刚巧进来给格桑挂输液瓶，护士熟练的开了罐输液瓶，拔开针头，在她手上擦起酒精，娴熟的动作突然停顿，护士摇了摇头“她手上已经没什么地方好扎针的了，都是洞眼，大过年的，还遭这个罪。”

　　“护士你轻点。”

　　“她没感觉的。我还算好的，就插两三次。”

　　“那也不行，她又不是小白鼠给你实验用的。”

　　“她这样很难扎针的。”

　　“那是你的问题，技术太差，回去多练练。最好拿自己的手，不然老是让别人受这份罪，像话吗？”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

　　“我说错了？你们就是没医德没技术。”

　　“别吵了，这里是病房”中年男子严肃地出现在病房门口。

　　“副院长，你好”

　　“好好做你的事情，回去多练练，要是再这样小心我让护士长扣你的分”

　　“对不起”小护士向南星轻轻鞠了一躬，神情慌张的推着小车出了病房。

　　“很抱歉，这是我们失职了。”

　　“我也不对，不该和她在这里吵。”

　　“你是病人的？”

　　“我是她的好朋友”

　　“医生，她什么时候会醒？”

　　“病人现在状态良好，有复苏的迹象，快了吧”

　　“你怎么又来了？”

　　南星望向来人，居然是訾翎，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探望一下。毕竟是我们医院的病人，虽然现在不是我接管。”

　　“如果你来了有用的话你尽管过来关照，如果没用的话，就免了。”

　　“訾翎你不要这样对我说话。”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会影响病人休息。”

　　南星刚想开口和訾翎打声招呼，却被他们一言一语针锋相对的架势吓了一跳。訾翎和副院长是什么关系？她发现自己好像在观摩别人的家务事，不敢多言。

　　直到副院长离开时和南星打了声招呼，她才开口。

　　南星极为明事理，对于不该过问的事她一向没有好奇心，这是这么多年来经验所得。

　　她只是向訾翎大概了解了情况，格桑他们似乎是遇到了最倒霉的事，被拦路抢劫。她也一向不迷信，只是有时候在一些极小概率的事情发生时，总希望相信点什么，至少给自己一点寄托。南星在心里默念：观世音菩萨保佑，格桑早日苏醒，保佑阿。

　　梓桑嚼着南星送来的糖，翻了会儿杂志，他实在忍不住了，厕所为什么不设在病房里面？但不好意思开口让护士扶着去，平时都是临床的一男病号陪着去的，这会儿他人不在。

　　他自己拄着拐杖，有些吃力的走向走廊尽头的男厕所。

　　拐角处，梓桑只觉着迎面突然出现一个花瓶。完全没办法反应，腿完全不听使唤。

　　“啊”

　　就这么火星撞地球似的相撞。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受伤的地方抽筋似得疼，拐杖早已不在手里，飞到了地面花瓶的碎玻璃处。

　　“对不起，你没事吧？”

　　梓桑本想稍微冷嘲热讽一下，可刚磨尖的嘴在看到对方后完全软了下来，“没事，完全没事”他轻轻按着发痛的部位。

　　“我扶你吧！”

　　“谢谢你。” 梓桑脸上泛着红润的光泽，像涂了胭脂似得。

　　“你是主任医生的女儿吧，帮忙照看过我奶奶的，你母亲的病房就在奶奶的隔壁。”梓桑竭力想唤起对方的回忆。“记起来了吗？”

　　“噢，我记得。”她断然不会记起，那时她根本没怎么注意过他，她微笑着掩盖着自己的尴尬。

　　“你看你的花瓶都被我撞碎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倒是你，你还有伤在身。”她把地上的拐杖捡起来，把瘫坐在地上的梓桑轻轻扶起，动作轻柔，像清风拂面带着幽幽恬静的香气。

　　“你母亲身体好点了吗？”

　　“嗯，再过几天就要出院了”

　　“这么快”梓桑小声嘀咕。

　　“什么？”

　　“哦，没什么。我是说你很孝顺”

　　“你过奖了。你姐姐呢？我最近很少见到她？”

　　“呃……她病了，跟我一道进的医院，现在还没苏醒。谢谢你的关心”

　　严舒娜的无端猜测最终还是得到了证实，他一定是为了她，嫉妒像是被不小心打开的潘多拉盒子里的魔鬼慢慢释放慢慢吞噬着。

　　她想取走一些她的东西，她心爱的东西，然后抛弃它毁坏它。

　　她盯着面前的少年，他一定会知道吧。

　　“你要去哪儿？”严舒娜扶着梓桑慢慢挪步。

　　“那个那个”梓桑面露窘色。“我自己去就好了。”

　　“我正好没事，你别客气的，我扶你。”

　　“不是，你……那个不方便”梓桑受不了了怕是快憋出病了。

　　“那你扶我到前面就好”

　　“好”她很开心的笑着。

　　到了走廊尽头，严舒娜看着洗手间三个字，脸唰的涨红。

　　梓桑头也不回得扎进厕所。心里直叫“太丢人了”

　　他磨蹭很久才出来。

　　“你怎么那么慢？”甜美的声音带着笑意响在耳际。

　　梓桑吃惊的发现她居然没有离开。

　　她轻轻搀着他的臂膀，慢慢送他回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