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艺风云》南方有兰

13、平地起

　　第十三章：

　　来裴府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三木就来了。
　　他今日似比昨日的样子长了几岁，乍一看，梧桐都没能认得出来。

　　三木准备今日带他去往制茶的工坊看一看，来往必经之路，是祠堂外面的小道。
　　裴府的院落错落别致，在这样清冷的早晨，白雾方起，竟然有一种置身仙境的感觉。
　　刚才走了两步，就远远地看到走廊尽头，有几位穿着白衣蒙面的男子，手中似抬着什么东西往这边走来，三木停止了说笑，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靠边，自己也站定下来，等待那几位白衣男子走过。
　　那架子上抬的，被一席白布遮挡了起来，看那形状，莫非是一个人？
　　梧桐心中一紧，可当那担架从自己身边经过时，恰好风起，卷起了白布的一角，看到那人的面孔，梧桐这才呆住了，这······这个人是云中鹤。

　　若不是当日近距离看过云中鹤的样子，只怕这血肉模糊的，已然看不出模样了。

　　“也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特别，御儿竟然没有把你一并杀了。”
　　背后之人，言辞之间透露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方才见过他，是裴御的父亲，裴家的老爷。

　　只见他走了过来，与三木对视了一眼，三木就担忧地走去旁边等候，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单独对话。
　　梧桐毕恭毕敬地行了礼，说：“老爷好。”
　　裴老爷睨了她一眼，语气平常却冰冷，吩咐道：“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在裴府，但凡偷听，胡言乱语，不守规矩的人，和云中鹤只能是一个下场。你和他都听到了，御儿杀了云中鹤，却没杀你，还真是我意料之外。”
　　是他杀的云中鹤。
　　梧桐心一凉。
　　云中鹤到底是自己得巧才拉扯下台的，这事儿说到底和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可她此计只为了赚取些名声，好方便日后在蓉城造势。那日在公正台，她用了易容之术，改名叫冬至，现在又女扮男装，自然无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可为什么云中鹤就一定要死。
　　这背后，一定是被她无意中牵扯出了什么。

　　听裴御的意思，是裴老爷要挟的云中鹤叛变穆府，所以云若水暴露了。那么云若水又为什么要潜伏。云中鹤究竟是被谁杀的？只怕此事和穆府无关，素来清白的裴府也不见得干净······
　　云若水和云若河两姐妹，都是为裴府做事的，云中鹤就算有错，也应该顾忌一下两个女儿的忠心，若是真的······可见，好狠的心。

　　她不卑不亢，行了大礼。
　　“老爷不必担忧，我既为裴府做事，一心定是向着裴府。何况我与少爷早有约定，以一月之期，这一个月也正值裴家新管事任职培训的时候，府中上下戒备森严，我没有任何的途径可以向外界传递消息，老爷可慢慢考验我的忠心。”

　　若换作旁人，他此番这样言辞凌冽，只怕魂儿也给吓了半分去。
　　“你倒是不简单。”裴老爷的眼神中依然看不出情绪。

　　就当她正以为自己会躲过一劫的时候。裴老爷说了一句让她毛骨悚然的话。
　　“我老了，不如御儿这么有耐心。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错的变数。”

　　这声音，还是这样的不带任何温度。
　　“你既想表忠心。可以。我也与你许一月之期。这一月内，我会为你提供帮助，我要你除掉公正台所有穆府的人，否则，你把公正台拉云中鹤下台之人的尸首，带到我面前。”
　　短短的对话中，这是第一次裴老爷与她四目相对。
　　那个眼神，摄人心魄，仿佛他早已经看透了，她就是那日在公正台的人。

　　说完，裴老爷就径自离开了长廊，没再回祠堂去。祠堂那边，远远的，她看到裴御从祠堂走了出来，带了一众侍卫，飘然离去。

　　裴老爷暗中跟她说这事。想来裴御并不知情。
　　她起身，三木便向她走来。

　　“你拿着这个玉佩，这一个月，你可以自由出入裴府。”
　　“所以，你知道？”她问。
　　三木笑了笑：“我知与不知，都无所谓，你只管完成他的交代。这就是老爷的高明之处，他许我来，让你跟在我身边，已经是给了你最大的特权。”

　　在裴府的眼里，她只是一个拼了命，想要在裴府有一席之地的人。
　　否则，她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公正台公然挑战穆泾渭的人。她能活着站在这里，也是因为裴府的庇佑。
　　这么说来，那夜行刺他们的人，也定是裴老爷派来试探的了。
　　明明想做下棋之人，却暗中一直在被摆布。这滋味可不好受。
　　但这正是她想要的不是吗，借裴府的势，为自己赚取一些名声。再联络旧部，调查真相，重开冶炼场，让商族的刀魂，重新回归江湖。
　　万丈高楼的第一步，就是要除掉她和裴家最大的敌人，穆泾渭。
　　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