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记》追风的小小鱼

10、十、十年路

　　车子走了一截儿了，林秋阳还在匪夷所思地盯着后视镜里的那位“妖孽”，姜明亮还在长吁短叹，“我了个去呀！童晓同学，你受啥刺激了？！”

　　童晓俏皮地翻了个白眼儿，斜侧长腿，双臂抱胸，半别娇躯，说：“大惊小怪！士别三日还当刮目相看呢，你们都多少年没见过本尊了，特么有点变化不相当正常吗？”

　　“我去，你这叫有点变化？！不是……那啥……哎呀我天，林秋阳，你来说，这这这……”

　　林秋阳忍住笑，腾出一只手拍拍姜明亮肩膀，说：“别太激动。”
　　“你是不是想说这货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惊天地，泣鬼神？”

　　“啊，对！对对！”姜明亮握住林秋阳开车的右臂，深深地点头，完全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是不是还想说以前的童晓安静可人，端庄明丽？”

　　“虽然你有美化她的嫌疑，不过！那块呆木头才是真正的童晓同学啊！”姜明亮恨恨地给了后座的童晓一记眼风。

　　“是不是还想说现在的童美人儿妖娆性感，烟视媚行，美艳不忍直视？”

　　“哇塞，林秋阳你太有才了，竟然能翻译我的脑回音！”姜明亮再一次将目光杀向后座，一副恨铁不成钢，意欲挽救失足少女的教导主任嘴脸。

　　后座上的童晓终于放下那副冷艳犀利的架子，一双细瘦手腕闪电般地掐上了姜明亮的脖子，姜明亮嗷嗷的叫着，“我去，没天理了，你害老娘我等了大半个小时，我没掐死你就算你前半辈子积德了！”

　　“本小姐我年方二八，正当青春！你才半辈子！你才半辈子！”

　　“放开你的鸡爪子！明明是林秋阳说的话，为什么掐我！”

　　“我让你脑回音！让你脑回音！神的你！你咋不上天呢！”

　　林秋阳哈哈大笑起来，车厢里笑闹一片。

　　天愈发黑沉了，林秋阳在十字路口停下，盯着跳动的红绿灯，微闭了眼睛，耳边是两位老朋友的互掐笑闹，欢颜笑语，俏皮豪放。

　　林秋阳心里的阴霾裂了个缝。

　　在狭小的车箱里，脂粉香水味显得格外浓烈呛人，却也格外真实温暖。她贪婪地嗅了嗅鼻子。

　　随缘酒吧，很随意的名字，很随意的设计，低眉顺眼的模样，于细节处张扬的低调奢靡。

　　穿过曲折、幽暗的甬道，林秋阳跌进了一片温柔乡。

　　摇曳旖旎的灯光流转，若有若无的乐声环绕，流光溢彩的高脚杯。是酒吧亦是清吧，小情小趣，欲语还休。

　　林秋阳找了个背光的沙发，窝进去，神情愉悦地看着来来去去的鲜活面孔。姜明亮靠上椅背，长腿直直地伸出去，饶有兴致地盯着吧顶的九宫格灯具。点单就交给仪态万方的童晓好了。

　　酒吧很安静，这个点儿，都市里的热闹还没有预热好。

　　点完单的童晓再次双臂抱胸，目光悠悠地看向了林秋阳，慵懒却锐利。

　　林秋阳的目光追随着一个相当年轻稚嫩的服务生，但这两年的机关工作，熏陶了她敏锐的直觉。她刻意地忽略童晓寻找交汇的眼神，无声的勾起嘴角，笑了。

　　待沉默够长，童晓的目光中夹杂了寒气，林秋阳悠然回头，敛了笑意，用目光钩住童晓生机盎然的脸，说：“以前很二，恩怨情仇搞的跟武侠小说似的——”说着有些自嘲的低头笑了，“兜兜转转这么些年，其实是我没看清楚自己，很多的时候，真有些想你——”

　　童晓微征，慢慢地红了眼睛。

　　今日的童晓，变化着实大，不同于姜明亮那如艳阳般的灿烂漂亮，凛然不可侵犯。当年仅仅是眉清目秀的童晓，如今出落地女人味儿十足，顾盼之间皆是风情，纤弱身姿，我见犹怜。

　　林秋阳坐直了身体，在童晓眼泪将落未落之际，正色说道：“晓，对不起。事实上，我很快就后悔了，只是自己固执地不肯承认，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幼稚地愚蠢。过了这么多年，我才明白，其实对我来说，杨子江一点儿都不重要，我是在跟自己莫名的自尊较劲。丢掉你太久了，搞的我都有点想你哈——”

　　童晓的眼泪如决堤之水似的滚落下来，此刻的她，毫不顾忌形象，以手背覆眼，如孩提般委屈至极地嘤嘤哭了起来，裸露的小香肩剧烈颤动着。林秋阳静静地看着童晓，眼神温温柔柔，唇边的笑容释然而动人。

　　姜明亮有些动容，轻轻地抽着鼻子。

　　多年之后，姜明亮依然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一幕，温柔多情的九宫格灯光下，她最重要的两个朋友绝交十年之后再次交心。没有什么能比这美妙的一刻更温暖动人，在日后任何伤神伤心的时刻，只要闭上眼睛，这股赤诚温情总能爆发它最大的能量，轻轻柔柔熨帖着她伤痕累累的心。

　　姗姗来迟的张志安甫过吧台，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三个已不是很年轻却依然美丽动人的女人推杯换盏，把手言欢，一串串的咯咯脆笑令他通体舒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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