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年知语》落落千野

4、夜话

　　穆素槿半年前嫁入程家，虽是姨太太，可衣食住行各方面都比着正房太太来，就是许多人家的正房太太也不一定比的上的。素槿看着衣袖上的双面莲纹绣，是苏绣的样式，由手艺绝佳的苏绣娘子绣制，一针一线，都极费心思，巧夺天工，双手虽白，却并不细嫩，从进门起，程修洁就想尽各种法子为自己保养，毕竟做了十几年的粗活，受了河边浣衣的苦寒多年，一时半会哪就保养的过来。
　　"素槿，又入神了"温润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他来了，程修洁。
　　"今日你并未进多少食，再喝点燕窝粥吧，你爱甜，特意让厨房加了点蜂蜜。"说着便舀起一勺粥，送去素槿嘴边，下人们看到这场景，已见怪不怪了。
　　"不用了，我自己来，我的手又没有断"伸手想接过勺，哪知那执勺的手却纹丝不动，勺中的粥一滴也未漏出，抬头看向他，他只是深深的看着她，深的好像要将她吸进去。
　　"莫要争执了，不然粥凉了，就不好喝了"知道他不会改变主意，只好低头，将那粥喝下，粥很甜，却又不会甜的过分，是她喜欢的滋味。见她喝下，程修洁的眼神越发温柔，嘴角的笑意也更深了。一勺，又一勺，直到一碗粥喝尽，才停下。拿出绣帕，他又将帕子接过，在她嘴边擦拭，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很是整齐圆润，不像是商人的手，倒像是文人学者的手。
　　"谢老爷"
　　"你们都下去吧！"听到那声"老爷"，有些不悦，把下人都打发走了后，
　　"你刚叫我什么？嗯～"
　　"行之！"素槿见他面色缓和下来，心中才松了口气，程家家主程修洁，字行之，出自古文"行之苟有恒,久久自芬芳"，这是新婚夜里，他亲口告诉他的。
　　"记着，以后要喊我的字"说着便拉过她的手握着，在掌心摩挲着
　　"一时忘记了，以后不会了。"
　　"这双手又太多的风霜，它本不该有那么多苦难，以前我不知，如今一丁点劳累，我都舍不得让它承受。"他对着素槿的手，声音低沉，满是怜惜。似是说手，也在说人。
　　"我本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没有什么该不该的，穷人家的孩子哪有不干活的"素槿说着便想把手抽回，那双手太暖，暖的让人忍不住沉迷。她自小没受过什么好生活，她没有父亲，只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虽疼她，但大部分时间都在为生活奔波，这样的温情也是少的。这些日子的锦衣玉食，这种被捧在手心的感觉，总觉得不真实，仿佛一场虚幻的梦，太过美好，美好到让人忍不住打碎。
　　"没有人是天生要受苦的，你心思太重，对身子不好，以后不要想太多了"伸手一捞，将眼前的人抱住，"你只要安心做我的二夫人就好了。"她身上有幽幽的木槿花香，若有若无，一丝丝香气似要钻入人心尖，摄人心魂，令人沉醉。这样的女子，怎会让人不怜惜。
　　"今日我儿阿诺回来，你觉的怎样。"
　　"大少爷看上去龙章凤姿，风度翩翩，和您很像。"
　　"我的儿子当然像我，没有别的了吗"今日阿诺一见素槿，便有些失神，神色中除了震惊，仿佛还有别的什么，饭间，两人都有些异样，不像是初见的继母与继子之间的异常，倒像是……
　　难道，他们之前有过接触？
　　"今日才见第一面，什么都了解，也没什么别的感觉，只是这个名义的继子比我还大一岁，感到有些不自在罢了"
　　"那你是嫌我老咯，也是，你正直大好年华，我已经是个老头子了！"他将她抱的更紧了
　　"你一点都不老，不，老这个词和你沾不上边，你看起来很年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才30岁呢！"
　　"那就是老年轻了，那你愿意为我这个老年轻生孩子吗？"他目光灼灼，看着她，眼神热切。
　　"我，我还没准备好"素槿从他怀中挣出，低着头，竟不敢看他，那目光太炽热，她受不住。成婚至今，他们还未圆房，或许是新婚之夜里她太过紧张，太过凄迷，他说没关系，他可以等她准备好，期间他们虽同床，但从未逾越到最后一步。
　　"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是我不够好，是我做的不够，不然你就不会这样了，我会继续努力的。"他的声音更加温柔了，再次将轻轻她拥入怀中，"我的好姑娘，不要多想。"素槿无言，只是回抱住他，将头靠在他怀里，两人沉默着，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一时间，竟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行之，对不起，再等等，我一定会准备好的，素槿在心中默念着，可能是那怀抱太温暖，竟睡着了，程修洁听到怀中平稳的呼吸声，不经笑了出来，这小猫，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将怀中的人轻轻放在床上，为其脱下鞋袜，仔细盖好被子，看着她恬静的睡容，在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穆素槿我可以等，只是不要让我等太久，我也不会让你有时间等。
　　他就像一个猎人，精心设下一个个陷阱，布下足够的诱惑，看着他的小猎物一步步走进他的陷阱，走到他的身边，从此，再也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