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祀笙》没也啊

4、荼蘼篇：第二篇

　　月上中天，华灯初上，即使是平日笙歌满落的宫廷此刻也变得寂静起来。
　　点点星火摇曳于荼华宫不远处，经久未灭。直至荼华宫内昏黄的烛火暗了下去，那处星火才渐渐驶离开去。
　　“胡安，今日来的那位苏神医如何说？”属于帝王低沉的嗓音在这偌大的宫廷之内响起。
　　“陛下，且放宽心。今日那位苏神医过来回禀，说是贵妃娘娘已被他医治的并无大碍了。虽是态度过于傲慢，但至少医术也如民间传颂的那般。”胡安提着一盏油纸灯笼恭敬地对一旁身着龙袍的男子说道。
　　“只要能救荼儿，他便是万恶不赦寡人也不在乎。”他一双剑眉紧紧拧起，郑重的语调任谁都会明白他绝对不是随口一说。
　　胡安耐心的听完这位北梁国帝王说完，却并未接话，而是另说道：“听御膳房道，今日贵妃娘娘的晚膳叫的特别多，并且宫女亲眼见她把所有晚膳都用完了。”
　　“荼儿便是以前都未曾有过如此大的食欲。胡安，明日替寡人重金酬谢那位苏神医。不，重金酬谢还不够，他需要什么随便提，哪怕想要加官进爵寡人也会满足。”餍足的笑靥浮现在丰神俊逸的脸庞之上，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胡安连忙跟上，纸皮灯笼内的烛光在漆黑的小径内摇晃个不停，从远方望去，那虚弱的烛火好似轻易便能被这巨大的夜所吞噬一般。

　　阮荼望着眼前摆的满满一大桌的早膳，嘴都不由自主的吧唧起来。但瞄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丹心和其他几个的几个宫女，及时收住了自己的动作。
　　她恹恹的扶了会下巴，露出无精打采的眼神：“大病一场，食欲也好了不少，这倒也不错。苏神医看来也一并把我的厌食症也治好了呢。”
　　“真是可喜可贺。要是以后把贵妃娘娘治的和以前两般模样，那倒更是极好。”苏洛坦然的坐在阮荼对面冷声道。
　　“这人一生下来不就只一副模样，何来两幅模样的说法。苏神医倒是说笑。不过，想必苏神医的那本功德簿上会有所记载吧。”阮荼依旧笑的良好，一副温婉的模样。
　　一提起功德簿，苏辂原本还想讽刺的话立刻被死死噎住。他冷哼一声，眼神如刀的紧紧盯着阮荼的一举一动。
　　阮荼莫不如说是附在阮荼肉身之上的雏笙却毫不在意，纤细的手缓缓拿起一旁的银筷，正夹向一块马蹄酥。
　　一声尖利的声音蓦地想起：“陛下驾到。”
　　惊得她一时失手，马蹄酥彻底成酥不说，银筷也掉了下去。
　　她忙不迭的弯身去捡，突碰触及一截指尖的暖意，一双节骨分明的手出现在视线当初代替自己捡起那双那双银筷。
　　她微怔了会，抬眸却瞥见一张陌生却充满威严的脸。
　　想必就是那位痴心的陛下了。
　　雏笙端坐回椅子之上，在脑海中想了一会，然后对突然到来的男人不悲不喜的道：“陛下用过早膳了吗？”
　　“未曾。”青祐说道，眼神期待的望向她。
　　“既然陛下未曾用膳，就和我一起如何。”雏笙平淡无波的说道。
　　青祐嘴角轻轻勾起，在雏笙身旁坐下。接过丹心递过来的碗筷，但却不动筷，只是将眼神驻足在雏笙之上。
　　“陛下不用膳吗？”雏笙说道。
　　“荼儿你吃就好，不必管我。我许久未见你食欲大开的模样，所以便让我多贪足这样的你些许时辰吧。”青祐神情愉悦的说道。
　　雏笙便未再理他，让他看个够好了。
　　她看着满桌从未吃过的佳肴，连香味都能勾起自己一阵心悸。忍不住的将筷子伸向一块绿豆糕，她小心翼翼的咬啮着进而在唇舌之间尽力品味。那种一瞬间无尽的美好向舌尖处涌来，让她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唇角不禁弯弯。
　　她看向这块精致的糕点，细想道，这想必就是凡人所说的甜了吧？
　　她又对满桌的菜都尝试了一遍，但除了咸和酸之外便再未尝出些什么？
　　那何又为辣，何又为苦呢？她不由疑惑。
　　“荼儿，怎么了，是哪道菜不和胃口吗？”青祐看着雏笙本来还一脸惬意但却突然皱起的眉头紧张的问道。
　　“嗯。陛下，不知以后可否让御厨把味道再加重一些？”雏笙说道。
　　青祐以为她是久病所以需要吃些口味重的东西，满口答应了。
　　“陛下，到了上早朝的时候了。”胡安及时提醒到。
　　“那荼儿我先离开一会儿，你等我。我上完早朝便立刻来看你。”青祐见雏笙冷淡的点了点头，这才把眼神从雏笙身上离开，离桌起身。
　　而他也在这时才发现桌对面竟还坐着一男子。他疑惑的看向他，而他对自己的注视却颇有些嗤之以鼻的味道，冷漠的别过脸去。
　　青祐不由的有了怒意，这时候胡安在他的耳边轻声道：“陛下，这位便是苏神医。”
　　他的怒意一下子全消，客气的对苏辂说道：“原是苏神医在这，寡人一时没有看到。苏神医医治好了荼儿的病，寡人还没有对苏神医好好道谢。等寡人下了早朝定再来好好会苏神医。”
　　“我这儿眼盲可治不好。”苏辂依旧没有正眼看青祐一眼，且语气张扬。
　　青祐拧起乌黑的剑眉威严的看向懒懒依靠在桌上的苏辂，但看到一旁正在用膳的阮荼只好强行压下心中的不悦。
　　“陛下，快要误了时辰了，咱们赶紧走吧。”胡安的插话及时缓解了这宫内陡然诡异的氛围。
　　青祐冷冷的看了苏辂一眼，神色不豫的离开了。
　　丹心以及其他宫女也被胡安唤走，似乎是去拿些什么东西。此刻，荼华宫之内只剩雏笙和苏辂两人。
　　雏笙这才舒缓了一口气，被人一直盯着的感觉太难受了，况且那个人眼神在她看来便犹如一条粘腻的蛇般让她浑身不舒服。她实在无法理解不就一副活着的皮囊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刚才自己的所有表现都在阮荼会表达的范围内，想必应该是不会出错的。
　　“天君哥哥，这么多好吃的，你不尝尝吗？”她这才有闲情逸致与一旁的苏洛搭话。
　　“这些每一个都沾上你唾液的东西，你想让我尝尝？莫非你觉得我们已经亲密到可以交换口水的地步？”苏洛质问道。
　　雏笙被他的一句话差点吃的噎到，但看了看手中的筷子，他说的也没错，自己的确每一道菜都尝试过。
　　不过会恰好吃到自己筷子上沾上的口水机会也不大吧。要不然自己以后自己只舔一下筷子，这样筷子上自己的口水也会沾的比较少，那样的话……
　　雏笙蓦地一惊，发觉自己正在想着什么的时候，脸蓦然一红。
　　“本天君的口水没有一点想要与小鬼的口水交缠的意思。你想都不许想！”苏洛看着雏笙蓦然红透的脸颊冷声道。
　　雏笙实在不想再讨论关于口水的话题了，连忙伸筷继续大吃特吃。
　　只有两人的空阔宫殿顿时便安静下来，只有咀嚼声偶尔的发出来。
　　“喂，小鬼。你所谓的高级玩法仅仅就是这样，附身？然后呢。”苏洛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还没想好。”雏笙如实说道。
　　“小鬼，你……是在拿我开耍吗？”苏洛蓦然扬起眉头，冷厉的说道。
　　“天君哥哥，我那阎罗父亲的职位能不能保住还得靠你呢，放心，至少现在我还没有到想耍你玩的心思。我是没想好，但下一步该做什么我还是清楚的。”雏笙诚恳的说道。
　　“那你是以后想耍我玩？”苏辂自以为抓住重点的冷冷问道。
　　“以后……”雏笙抬眸，认真看了苏辂好几秒：“也不想。”
　　“你是觉得我没有被你耍的价值？”苏洛声音又不由得扬起问道。
　　“咳咳，天君哥哥。我们能现在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吗？话说现在似乎是帮你完成功绩更加重要吧？”雏笙无奈的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需要你这只鬼魅才能完成功绩十分的得意？”苏辂又说道。
　　“没有。天君哥哥你不仅肤白貌美气质佳，而且法力高强无所不能，你能让我协助你为你做一丢丢的贡献已经是上天有德，三生有幸。”雏笙实在被逼急了，口无择言道。但说完才发觉貌似哪里不对。
　　“嗯。不过我可不屑于你对我病态的崇拜。一只小鬼头。”苏洛终于有些满足于回答的说道，并未发觉话里有任何不对。
　　“对了，小鬼。刚才你是如何瞒过那位皇帝的？阮荼教过你？”苏辂这才说回正事上来。刚才小鬼的一举一动几乎与阮荼无异，所以纵使那皇帝对阮荼盯得再紧但也一丝破绽都未发觉。
　　“只因我所附之人的记忆也同样存在于我的脑海中罢了。”雏笙没有异样的说道。
　　“其他的鬼魅附身也会这样？”苏辂问道。
　　“不，只是我比较特殊。也许是一半鬼身一半仙身的缘故吧。”雏笙说道。
　　苏辂还想再问些什么，荼华宫的宫门突然吱呀一声，有人走了进来。
　　丹心面色颇有些忐忑的望向雏笙：“娘娘，您那母亲又来了。”
　　雏笙面色一凝，脑中一些关于阮荼的往事浮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