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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脱险 ...

  •   早春的阳光懒洋洋地,伸着懒腰,露出半个脑袋,另外一半掩映在一片灰云中,一缕缕的云似冻僵后的复苏,围绕在阳光周围游荡着,几缕已经开始带着丝春的气息的冷风拂了过来,云层骤然乱起来,奔腾而开,整个温热又带着些清冷的太阳顿时全部裸露了出来,整个大地顿时多了分热闹。

      萧然睁开眼的第一霎那,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望着熟悉的床幔,熟悉的座椅,闻着床间熟悉的味道,特别是窗前那枝新插的梅枝,幽暗的梅香四溢,萧然不相信地眨了眨眼睛。

      “小姐,你醒了?”熟悉的声音,是常服侍她的庆儿,推门而入间带着盈盈笑意,平常的跟每个醒来的早晨一样。

      “我,我怎么在这里?”萧然起身,不相信地看着庆儿,门外细细的阳光随着庆儿的影子钻了进来,轻拂在庆儿的光洁的额头上,又慢慢地爬向萧然疑惑道脸上。萧然一骨碌爬了起来,惊叫道:“庆儿,我怎么回来的?”

      庆儿熟练地替萧然拿来要穿的衣服,唏嘘道:“小姐,可是糊涂了,昨日可不是跟世子爷去看灯么?当然是跟世子爷一起回来的。”

      “世子?”萧然更迷糊了,自己昨晚明明是被那几个莫名其妙的疯子抓到客栈,后来又出来一群黑衣人,后来,自己就被敲昏了,后来……那么说,后来那群黑衣人没把她怎么样,还倒把她送回来了?想到这里萧然心里一喜,看来自己是错疑平王了。

      “快点,庆儿,我要出去。”萧然想到这里,不再疑惑,而是急忙抓过庆儿手里的衣服,“哎哟!”手臂一挣之下,萧然才发现自己左臂的伤口已经包扎的很好,根本不是昨晚那个亚敏胡乱包扎的模样了。

      “呀,小姐,你慢点,老爷说你的伤不能乱动呢。”庆儿见萧然弄痛了手,忙接过萧然手里的衣服,慢慢地帮她穿上。

      “哦,原来爹已经帮我处理伤口了呢。对了,庆儿,昨晚世子就带我一个人回来了?”萧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是啊,世子爷说刚开始你跟他走丢了,他急得什么似的,来告诉老爷,老爷正派人去找你呢,世子爷却又抱着你回来了,说是发现你的时候就受伤了。对了,小姐,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庆儿好奇地问道。

      萧然却心底一动,见衣服已经穿好,忙推开庆儿就向外跑去惹得庆儿一阵疑惑,“小姐,最近倒好像好了呢,性子跟以前一样了。”说着又无奈地摇摇头,忙自己的事了。

      萧然几步就奔出后院,老远就看见爹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忙叫了声:“爹!”

      萧景止步,看着萧然一阵风般蹿了过来,嘴角的笑容不自觉地溢起,又忙掩了去,轻叱道:“这么大人了,还这样蹦蹦跳跳,成何体统?”

      萧然站定脚步,嗔笑道:“爹早!”

      萧景望着这个渐渐恢复以往俏皮精怪的女儿,眼底的慈爱和欣慰怎么都掩饰不住,牵了萧然的手,宠溺地说道:“走吧,世子爷来了,爹正要去招呼呢。”

      “他?”提起祈飞鹏萧然脸色顿时一变,脚步也凝滞了下来,萧景也看见了萧然的脸色,心底轻叹一声,拍了拍萧然的手背,“昨晚的事,你太莽撞了,若不是世子送你回来,还真不知你会怎么样呢。走吧,也去谢谢人家。”

      萧然不由低下头去,任由萧景拉着她的手向前厅走去。前厅客座上锦服的祈飞鹏正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挂在墙上的一副猛虎图,手指轻轻敲在桌背上,微侧的俊脸带着几分凝思,轻挑的剑眉尚留着飞扬的洒脱,萧景看着这个少年公子,不由更坚定了心中所想。清咳了一声,祈飞鹏顿时惊起。

      站起抬头向外看去,见到萧景牵着的萧然,笑容渐渐勾起,一抹温柔,一缕担心。

      后花园里,萧然在前慢慢地走着,祈飞鹏则紧紧地跟着,见萧然不说话,满眼紧张,不时看一眼萧然柔弱的背影,终于开口说道:“小小,你的伤好点没?”

      萧然点头,步入一张石凳边,正欲坐下,祈飞鹏则早上前一步,用衣袖拂了拂石板,又说道:“小心凉。”

      萧然不由宛转了无措的眼,看向这个满眼温柔的男子,又慢慢地转头看向远处几株老梅,问道:“昨晚你发现我的时候,真的就我一个人么?”

      祈飞鹏点头,“我到处找你,听守城的丁启行说见到你向西街而去,就追去西街,一到街口,就看见一条黑影放下什么,等我看去,就看见你躺在地上,那影子极快,我本去追的,可惜!”祈飞鹏犹自吃惊在昨夜那人的伸手,以他的轻功,尚连那人的一袂衣角都没抓住,为这他还懊恼了半夜,不过幸好小小无事。

      萧然皱眉,“那他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他?谁?”祈飞鹏正沉思昨晚那人身手,骤然听见萧然说“他”,忙收回心神问道。

      萧然眼神闪烁了一下,低下头。

      祈飞鹏顿时觉得眼睛一涩,不由闷声道:“你说阿朝是么?”

      萧然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祈飞鹏嘴角爬上一丝苦笑,却很快就装作无事道:“我跟你去过萍聚客栈看过他呀,你说他是你过去的一个朋友。我猜的。”

      萧然脸色一黯,一缕愧疚爬上明媚的大眼睛,祈飞鹏早已看见,却开朗地笑道:“你若担心他,我们现在就去萍聚客栈看看吧。”

      萧然欣然点头,祈飞鹏自是率先大踏步就向大门而去,转过的头高高昂起,抑住了那滴隐藏在眼里的泪,萧然看着他矫健的背影,低低在心底道了声“对不起”。

      节日后的喜气犹残留在街头巷尾,高挂的灯笼,偶尔遗漏掉的花灯残骸,鞭炮的红屑,人们眼底余留的喜悦,都昭示着昨晚这里有过一个欢盛的节日。萍聚客栈依然客来人往,丝毫没收到昨晚搜店的影响,似乎一切都未发生过般平静。

      萧然急急冲向掌柜,问起阿朝来了没有,掌柜一见萧然的紧张,一脸了然,反问道:“小姐让他去牵马,难道他没去么?我这就去骂他,怎么不听小姐的话呢!”说着就要走。

      萧然则一把抓住了他,惊喜道:“他回来了?”

      掌柜疑惑地看着萧然莫名的欣喜,“他的假期过了,自然要回来做工呀。”

      萧然一把摔开掌柜,就向后院马房奔去,留下一脸失望的祈飞鹏,祈飞鹏看着风似消失的萧然背影,深吸了口气,毅然跟了前去。

      马房里,阿朝依旧粗布青衣,提着一桶清水,倒向马厩里的石槽里,面目依旧清朗,只微微有丝疲惫。一道清影一闪,阿朝觉得眼前一暗,那道影子已堪堪扑到了他的怀里,手里的木桶不由“咚”一声掉在了地上,一缕淡淡的幽香从怀里传来,穿过鼻息,沁入心底,阿朝顿觉一阵恍惚。香气似麝非兰,不同于溪云身上那股如白云般淡雅如兰,倒带着一股清晨晨露般透亮的沁凉,熟悉的味道。

      清影自是喜极而泣的萧然,紧紧抱着阿朝,哽咽道:“阿朝,你还在!”

      阿朝紧张地张开手,似要推开怀里的女子,又听着她那低泣声,终是把手轻拍了拍她柔软的背,安慰道:“别哭了,我不好好的么?”

      忽然间却觉得脸上有丝带着浓密剑意的寒冷,抬眼望去,却是一锦服的祈飞鹏,锦衣玉面,茕茕而立,眼神却寒冷如剑如冰,若穿过万千山水,仍减不去那深入骨髓的敌意。阿朝定定地迎着他的目光,瞬间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怀里柔软的娇躯,记忆中似乎一直如此孤高,如此无畏,迎视所有敌意,寒冷,抗拒。萧然似意识到身边的两股寒流,才忆起身后的世子爷,忙抽身退步,抬眼看向两个对视的男子,不禁愕然。只见祈飞鹏却款款走近,自然地伸出手指,拭去萧然眼角尚残留着的一滴清泪,温柔说道:“我们走吧。”有力的手指自然地牵起萧然,萧然看向一脸恍惚的阿朝不禁挣了挣,世子的手却更用力了,霸道的,钳制的力量,捏的萧然的手骨都微微发疼。再看那世子,依旧带笑,却强硬,这一握,一牵,一扯,似用尽身心所有的力气。

      阿朝眼看着萧然一步三回头的被祈飞鹏牵着离去,心底涌起一个难言的苦涩,是痛?是伤?是气?是悲?早已分不清,想不出,唯留几丝迷惘盘绕心间。

      再说阿朝,那眼前一黑时,心底闪过的却是眼前那个拼命扑过来护着他的女子的安危,只是一瞬,很快又被黑暗湮没而去。

      醒来时,街头依旧灯火通明,欢舞的人群依旧嬉笑狂欢,丝毫感受不到城北的那场大火有什么影响。那各色的小巧花灯,高大明耀的灯树,照亮了整个京城,如霞光掩城,又似星河泛滥,到处流光溢彩,繁花似锦,明如白昼。阿朝疑惑地看着喧嚣的街市,不相信地咬了咬手指。指间尚留着一股淡淡的余香,亘久不去。

      一阵轰隆的鞭炮声,惊喜了阿朝,溪云!阿朝抬脚就向北城狂奔而去,到了北门,却只见戒备森严的官兵,原来北城外的大火已经扑灭,出游的人群也全被送回城内,受伤的送到了医馆,其他的众人任由在城内关灯,而城门则紧锁,不再准人进出。任阿朝如何哀求,守城的士兵都不肯让他出去。只好奔向医馆,希望找到溪云的踪影,可问过多家医馆,更问过一些救火的官兵,有没有看见一个似溪云般的孕妇,所有人都答案却都一致,没有发现!阿朝顿时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灵魂也随着消散,失去溪云的恐惧,无力,害怕占据了他的胸腔,一时间他恨不得死去。若溪云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阿朝又该如何自处?

      怀着最后一线希望,阿朝向自己租住的小屋奔去,或许溪云已经自己回去了呢?

      巷口红灯高挂,照亮了整个巷子,挥去了阴暗,扫走了阴霾,却去不掉阿朝心底的恐惧无助。屋里空荡荡,没有人影,没有溪云如花笑靥,没有那娇弱身影,唯有那案上尚留着的一盘溪云亲自包下的饺子,早已冰凉,如水。

      阿朝绝望地奔出巷口,希冀溪云还留在人潮涌动的街上。远远地巷口停下了一辆马车,华丽的色彩绘满车上,一盏小巧的宫灯挂在车的四角上,若隐若现间,繁花闪烁,漫耀人眼。

      那车上跳下一个紫衣公子,一抹淡红衣袖从他怀里露出,一弯玉臂,似水柔荑,那公子怀里所抱若然是个女子。阿朝的心底一跳,不由停下脚步,望向那贵公子。贵公子似有所感,也想他看来,四目相对,熟悉的触感,无韧的交锋。紫衣公子敛去眼底复杂的情绪,却翩然一笑,露出细碎白皙的牙齿,灯影下影影绰绰,如扇如贝,氤氲风采尽在眼底。

      轻轻的一嘤,怀里的女子柔弱无力的声音传来,阿朝不禁惊呼,“溪云!”

      女子听见阿朝的惊呼,挣扎了一下,叫道:“朝!”紫衣公子却眉头一皱,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或懊恼一闪而过。眼见奔近的阿朝,再看一看怀里女如瓷娃娃般精致的女子喜极的面容,不由眼神一黯,默默放下手臂,轻轻地将女子放到迎过来的少年手里。

      “溪云!”“朝!”两个劫后余生夹杂着喜悦,欢快,难言的幸福的人相拥而泣。紫衣公子默默站在车旁,摇曳的灯影将他的身子拉得很长很长,一阵轻风,拂乱他额前的一缕碎发,在灯影下胡乱飞舞着。

      “王爷,走吧!”赵启轻轻走到默然无语的宁王祈迢身边,看着眼前的一幕,低眉说道。压住心里所有的震惊,怀疑,赵启终于迈出了这一步。有些事,不是做奴才能知道的,也不是做奴才的能理解的。那个冷眸俊颜的少年,荆布粗衣,却掩饰不住骨子里的风采,高贵,冷峻,梳理,甚至在于王爷对望的霎那,也带着无形的气魄。就连那分隐隐的敌意,都那么无懈可击,却又不容抗拒。更何况,那容颜,那神情,分明就是另一个人。一切简直不敢想象,赵启终于悄悄拉开了脸色变幻不定的王爷。

      紫衣的宁王,最后一眼看向那个抱在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人怀里的女子,无声地转身,离开,留下满眼萧索,一缕苦笑。坐在舒适华丽的车里,祈迢再一次苦笑开来。第一次遇见那女子,是在街头,他抱住了她,避开了那脱缰的马车,他清楚的记得,那女子身上那股幽香,那羞涩如花的笑容,那艳若幽兰的面孔,还有那个淡渺的轻吻,一切让他惊疑,甚至窃喜,摸着那残留香气的脸颊,他一次次陷入神思中。一次次他彷徨街头,想再遇见她,却一次次失望。就在他认为再也看不到她的时候,她却仿若仙子般又出现在他眼前。可这一次出现在她眼前的她,却是那样无力,虚弱,柔软,如同那暴雨冲刷后残留的骨朵,娇艳却苍白。他看着她在人群中绝望的寻找,又如同弱柳般被人群挤拽,心阵阵抽紧。

      他抱着她终于脱离那些疯狂的人群,眼光不经意间落在她那微凸的小腹上,心痛顿时如潮水般涌来,一个俍伧,若不是赵启及时扶住了他,或许他和她都会摔到地上。她虚弱地睡去,梦里犹叫着一个名字,他犹豫着,最终还是抱她入了王府。请来的太医,目露怀疑地看着他,开了一些安胎药,然后带着几丝不易觉察的笑飘然而去。他知道那飘乎的笑容的意思,在望见那女子梨花般娇弱的容颜,有一霎那,他却觉得那样的调侃似乎也没有什么。

      她最终的醒来,他知道了她叫溪云。溪云,那个名字在他嘴里缠绕着,哽咽着,如骨在喉。带着最后的希望,他在她的坚持下,还是送回了她。他坚持抱着她,不管她的挣扎,或许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跟自己默默地说着。

      果然这是最后一次,宁王收回涣散的目光,溪云,阿朝的妻子,呵呵,一切皆像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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