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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 ...

  •   把时间稍微往回调整一点。

      作为巨人族的残留人士,一直以来,索加都觉得人类是一种非常奇葩的生物;而这种生物最奇葩的一点,就在于人类的两极分化性。

      简单而言,有布布路那种彻底的白//痴,有黄泉那种绝对的口不对心,有“殿下”那种似笑非笑看戏,也有……

      也有面前这个这种疯子。

      面前的人——也许不能用这个名词来限制他,总之就是这个散着红发的家伙笑眯眯转着一双带点紫色的眼睛,托着下巴,如果不是他的肋骨根根翻出来露出没有内脏的胸腔腹腔,索加大概也不会觉得他有多奇怪。这个家伙一边用让他脑后冒冷汗的目光看着他,一边在自己肋骨间摸索,索加仿佛能听到他的骨头在咔嚓咔嚓断裂,手在内部抓挠着血肉。

      “你好,”对方对自己的恐怖性完全没有自知,“我是艾蒙德,艾蒙德·夏尔那。”

      索加僵着脸点了点头。

      “你之前被人挂到天上去了,哦,当然,这是因为那个位置是阵法需要,不过我把你换下来了。”血缚灵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继续说,“嗯……这里是离地狱皇后岛很远的地方啦。不管怎么说,既然盖亚不想你死,我也不能违背它的意思。”

      索加发誓自己根本没听明白这句话。他一边说服自己这就是个疯子——或者是不是都无所谓,一边开始串联前后事件。血缚灵就这么睁着一双眼柔柔望着他,那目光纯粹得几乎察觉不到。索加顿了顿,终究还是与那双眼睛对上,然后那眼睛眯起,一个漂亮的笑颜浮现出来。

      “看不见的,”它说,“只是习惯了。毕竟我的眼睛已经还给它原本的主人啦。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同僚都很好,好得不得了呢。尤其是阿尔伯特,他大概终于能——”

      它的声音像是一个影子,这个影子在这间宽敞的屋子里回荡,从床下和桌边飘过去,春雨柔柔,阴冷入骨。

      “终于能去死了吧。”

      说出话的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哪里奇怪,它自顾自地絮絮叨叨,“早在那个女孩子不是人的时候就该杀了她了吧,身为父亲不能杀死自己的孩子,真失败。”

      它侧头看着索加,就像在征得他的同意。但很明显这个同意毫无必要。“在夏尔那的话,弱小的孩子会被自己的监护人或是长兄长姊杀死。这个仪式被我们叫做‘卸担’,既然承担不起夏尔那的责任,那就早早扔了担子,在承受力所不及的侮辱之前离开好了。在夏尔那,这是爱一个人才会有的举动,也是敢于承担责任的人才能做的事情。”

      它又低头看着自己敞开的胸腔,根根肋骨泛着惨白的光。那里之前大概有什么东西,现在却已经是空荡荡的,血管在白色的肉膜下一起一落。“你换了我,你为什么在这?”索加忽然开口,“谁代替我当了祭品?”

      它的手在自己肋骨边缘摸索过。

      “自然是有东西的。”它的声音轻轻软软,“我那么爱的人,当然要我亲手送去死啊。这才是爱他的表现……嗯,是的。我爱他。”

      索加不知道是他的世界观有问题还是自己的世界观有问题,或者两个人都有问题。面前的怪物慢慢把肋骨一根根往里压,两根肋骨之间的血肉被撕裂开,新鲜的咸腥味浅浅飘在索加鼻尖。白色的肉和红色的血,青色的血管。

      没有作为器官的心脏,但血液依旧在流淌,它们聚拢起来,大颗大颗坠落,打在下一级的肋骨上,然后继续向下,最后坠落到他腹腔里,堆成一团暗色的阴影。血缚灵就这样把自己的骨头一根根合拢,原本被照亮的血肉隐藏起来,像是一具骨肉的藏物格。“我为他选择的死亡是在空中……吊着气球,拉着舌头……太漂亮了。”

      索加没有问什么气球,看它的表情就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血缚灵陶醉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杀死自己的爱人似乎让它得到了无上的享受,它发出极端喜悦的笑声,“怎么了……您的表情很可怕呢。”

      “你到底是谁?”

      “我?”血缚灵睁大了眼,“我是一个力量的容器啦。不过作为一个容器我过得还不错哦。嘛,我有三个很可爱的队友,虽然说尼科尔那家伙是装嫩……怎么,你不知道吗?”似乎是很高兴能在索加脸上找到情绪波动,血缚灵欢快地用猩红的舌头舔着苍白的唇,“他们有个特异功能啦。他们能返回初生时期重活一次,所以说是不死族嘛。只不过尼科尔好像藏了点什么……嗯,他最活跃的时期是二百年前的时候,一百年前自己缩了一次,但是好像没人注意到他缩了……他跑去当怪物大师预备生,连带着把科森翼龙都退化了。他自己说是受夏莲影响,想从头了解这个世界,反正我就是觉得他在装嫩。”

      索加面无表情。

      “之后嘛……银弦死了。然后是科里森。然后我……”血缚灵兴奋地笑了,“然后我啊,我和他在森林度过了幸福的时间,盖亚成为我的主人……他成为我的爱人。”

      他的声音像是在唱歌。接着他忽然站起身,远处似乎传来什么可怕的震动,那震动从地面颤抖着穿过,一种力量把墙体拉扯得发出脆响,“我该走了,”血缚灵忽然站起身,“我得把我这条命给另一个怪物呢。不管怎么说,他活着大概比我幸福吧。嘛……毕竟他得到了那个资格啊。他啊,真的是被期待着的哦。有人等他回去呢。”它重新看向索加,“所以救了你这件事你也不用试图回报我啦……因为我真的是顺手哦。”

      它在刻意强调什么,红色的头发随着它僵硬地把头歪来歪去而起伏,它们更像是无数根细小的血色触手,在上下起舞。索加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强调要他回报,但如果他死了——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血缚灵跳上了窗台,歪头看着他的方向。那双并不能看到东西的眼睛此时忽然闪出一片模糊的光,它对他的方向鞠了一躬,“您是重要的基因库,请善待自己。”

      索加:“……”

      血缚灵的身影从窗口消失了。它走得很快,躯体变成一串蠕动的巨大爬虫,尖锐的脚剜着地面的沙土。它掠过那些建立许久的街道,越过庞大的高塔和雄伟的纪念堂,这里的人早已在曾经的怪物暴动中四散奔逃,血迹还残留在每一个拐角。它从干瘪的尸体上掠过,头也不回地冲向远方的海洋,它本身就是一只巨大的怪兽。

      这只巨大的怪兽消失在地平线的那边。

      在地平线的那边,海洋翻卷起白色的泡沫,海水迅速退潮,这是海啸的前兆,远处的爆炸给海洋注入了恐怖的力量,这力量在迅速蔓延生长,汇聚成恐怖的灾难,但这种灾难被那巨爪挖入海底的怪物忽视。它缩进海水,变成有着吸盘的巨大腕足生物,它像是几千年的章鱼那样舒展自己,向前延伸,向前游动。它快速地接近岛屿,离那毁灭的岛屿越近,它就越发出喜悦的次声波。

      它伸出红色的细线,探向遥远的方向。

      来啊,这里有一具完美的,崭新的躯壳;这里有你身为血缚灵能用的全部力量。

      让我代替你毁灭……而你要记得回到等待你的人身边。

      来吧,把血液交换,把灵魂重置,把记忆更迭,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吧。

      艾蒙德·夏尔那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放大的金发的浪涛,仅有的感受是从心脏处传来的剧烈疼痛,它发出了无法被人类听到的笑声,但那笑声被另一个血缚灵准确地接受。

      离开这。

      离开这,有人在等你,所以回去吧。

      至于我啊……无所谓了,我啊,已经送我最爱的人去了死亡的领地,我现在该去找他了;我作为容器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迪诺不欠潘什么,我也不欠夏尔那什么。

      至于你……你谁都没有亏欠过。

      海水把一切冲刷分裂,泡沫堆叠泡沫,浪涛遮蔽浪涛,巨大的海啸袭击沿岸的城市,整个世界都被分裂割据。河流逆流,涌出河床奔向平原,在丰|||硕的草场流淌冲刷;山川阻挡,旋涡堆叠在山脚,岩石被振动而落入水流。曾经的一切都不堪一击,直到它们遇到一道无法翻越的墙。

      是无数并合环绕的黑色树木。

      它们绕过了那些树木。

      它们从雷顿黑色的城堡外逃过。

      尤古卡睁眼时发现自己已经换了衣服,身上很干净,没有丝毫温泉里的炽热感受。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努力说服自己不去回想之前的场景。

      唔……如果真的只是梦就好了。

      当然,守在他床边的某位姓雷顿的小同学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他逃避现实的。

      帝奇阴森森的脸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尤古卡倒没觉得不好,只是半眯着眼懒洋洋看向对方,然后伸手按住对方的脑袋往下一扣,把他扣到床上,“你先睡觉,确认自己清醒了再和我说话。”

      帝奇:“……”

      尤古卡的手在他头顶不轻不重地抚摸,没有一点“莫名其妙离开再莫名其妙回来”的尴尬。实际上帝奇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心情非常好——这样一来帝奇的心情就更糟糕了。我等了这么久你如此开心地跟着海啸回来了?

      “好了——我不会再消失的。”尤古卡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在感受自己的身体内部,一团细小的流动的意识擦过他的脑海,“啧……母亲总是不舍得下手杀孩子。”

      “什么?”帝奇被按在被子里闷闷出声,“你见到你||妈||了?”

      “并没有……嘛,不过你倒可以考虑当妈的。”尤古卡非常淡定,帝奇忽然心慌,“如果你不介意一团血管瘤的话。”

      “……什么?”

      “没什么。”尤古卡垂下睫羽,唇边依旧带着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微笑,“我是说,帝奇,海啸退去之后你想做什么呢?啊,人类大概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但人类总是,”他意有所指地说,“繁衍能力极为可怕。”

      帝奇短暂地沉默在手下,然后他扣住尤古卡的手腕,抬头直视着对方。“你在逼婚吗?”他挑衅地问,“大哥?”

      “是啊。”尤古卡轻巧地回答,“你觉得呢?”

      帝奇按住了他的肩膀。

      这个姿势使得帝奇完全压在他身上。

      被压着的人却完全不在意,他看着帝奇的脸,用一种完全的掌控性的态度,帝奇也知道——他早该想到的——他怎么可能赢得了尤古卡呢。尤古卡想做一件事,那就总是会去做的。其他的事情在尤古卡的决定面前总会被解决——当然也包括这次。

      “……大哥。”帝奇含混地说,尤古卡眼中的安静意味着他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即使这种决定并不讨喜,“比起这个,你可以举手吗?”

      尤古卡带着疑惑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根纤细的皮绳捆住了他的手腕。

      “不许解开。”帝奇说,“命令。”

      尤古卡眼里陡然滑过一抹冷芒,但接着那抹冷光滑进一片水雾里。帝奇毫无征兆地吻住他,两个人的躯体贴在一起,帝奇的温度分明传达过来;躯体忽然变得敏锐,甚至精确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味——很暖和,有一点压迫感,但实际上是软绵绵的,混合着不安与决绝。

      ……唔。

      那个小小的灵魂在喜悦地跳动。

      血缚灵到底是一种什么生物呢……怪物,强大的怪物,被一个主人束缚的强大怪物,没有性||别没有外貌面对命令没有自我意识——

      只是一团混合着炼金术的血,怎么变形都无所谓,只要好用就可以。

      所以说……你紧张什么呢,只要你的命令多一点力道,就可以剥夺我的思维和理智,你想怎样都好啊。

      这就是血缚灵啊,正是因为出卖了全部的自由,才得到了绝对的力量。

      炼金术奉行等价交换。

      甚至要出卖千百倍,才能得回一点点。

      帝奇的吻顺着他的脖颈落到锁骨,然后是胸口。他紧张地抬头看了一眼,尤古卡眼里的复杂并没有掩饰。他没有抗拒也没有迎合,更像是在看一出无人欣赏的戏剧,而他自己也不打算欣赏这出戏剧。

      “……哥。”帝奇小声说。

      “如果你当我是你哥,就解开命令。”尤古卡的声音更像在命令他,“如果你当我是你的怪物或者奴隶,就干脆一点剥夺我的人格。”

      帝奇全身一颤,手从他肩上滑落,尤古卡的目光里没有感情,只是评估——对他作为什么的评估?弟弟?主人?

      肯定不是恋人就是了。

      “哥……”

      “现在。”

      帝奇无声地抬手解开那根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束缚作用的皮带。

      尤古卡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了。

      “……我当你是我哥。”帝奇更像在对着自己说,他的手撑在尤古卡肩膀上方,此时一借力试图起身,而尤古卡恢复自由的手拉住了他的肩膀。“别急,”他说,“很讨厌我么?”

      “我要去好好思考一下我喜欢哪个类型的女孩子。”帝奇冷冷回答。

      尤古卡没忍住,他笑了。帝奇猛地抬头看向他,“你笑什么?!”

      尤古卡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他捂住自己的肚子蜷缩起来,声音一直在发抖。“你……哈哈哈哈哈你……”

      帝奇:“……”

      “你在撒娇。”尤古卡得出一个诡异的结论。

      帝奇以为自己是在发火,但事实证明,当尤古卡用满是笑意的眼睛看向他时,他宁可承认自己在撒娇。

      “……哥。”

      “来,孩|||他|||妈。”

      帝奇:“……”

      嘛……最好不要拒绝我,帝奇。

      不然啊,我现在,是真的很敏感,很容易激动哦。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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