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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让我们一起学习如何病娇 ...

  •   “他们根本就是欺人太甚!”

      时间往前拨半个月,雷顿领地,帝奇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气疯了。到底是谁提出了这么诡异的方法——用电刺激幻蜃当做屏障,强行把雷顿原本的主人囚禁起来,然后一直问尤古卡一个帝奇听都没听过的东西——不管谁想出来的,执行者和现在享受幻蜃保护的都是怪物大师管理协会,这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此时的状态可以用被软禁来形容,又或者可以直接说是囚禁,毕竟作为看守的DK3就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无聊地玩着那头红发。

      “挺无聊的是吧?”血缚灵看着窗口,窗户是封死的,原本为了安全而使用的强化玻璃此时变成了禁锢他们自己的牢笼。只凭雷顿不可能和怪物大师管理协会抗衡,但现在人们明显倾向于相信他们一直相信的人。

      “如果你能让我出去再好不过。”帝奇冷冷回答。

      血缚灵却换了个话题。“黄泉还没回来吧?”它说,“感觉真糟糕……”

      “他又不会帮着你们。”

      “好了。”血缚灵颇为柔和地对他笑了,“我应该不能放你出去,但我可以给你点情报啊。你想问点什么不……比如他们到底在问你大哥要什么?”

      帝奇死鱼眼看着它。

      “你听说过‘四杀’么?在一百年前那被称为炼金阵法的极限,四个人,四个角,阵法启动,四角之内无一人可活。只有四个人成功用过这个阵法,现在他们想要的也就是这个。”血缚灵闲闲地说,“他们毁掉黄泉的资料也正是为了这个。”

      “他们?”帝奇发觉自己的声音发尖。“你是说——”

      “黄泉,或者说作为银弦存在的那部分,所有的资料都被毁掉了。他们抹去他的存在,同时追查四杀阵法的下落。哦,当然可能也不止追查四杀,反正那支队伍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像你们一样,水之牙什么的……”它咂咂嘴,“我负责把他墓碑上的字都给磨了哦。”

      “你想说,他们觉得我大哥知道这种东西?”帝奇已经不想去分析这段话里的信息了。

      “首先,提到阵法就必须提到夏尔那,而现在他们能找到的夏尔那,很明显只有一个。”血缚灵轻飘飘地说,“强行编排事件,坚持说尤古卡有能改变人类处境的方式却不拿出,陷雷顿于不义,然后他们就可以站在正义的立场上实行下一步了。”

      长久的沉默。

      “你配合一点问一句能死吗?下一步嘛,就是找夏尔那的真正所在咯。找到那个地方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现任的家主带你进去,另一种就是找个夏尔那,把她的心脏挖出来引路。至于他们找到夏尔那要做什么,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帝奇甚至没有去思考怪物大师管理协会为什么会找不到夏尔那。在血缚灵的话音落地的同时他已经站了起来,“你说——你的意思是——”

      “他们其实就是想杀了尤古卡而现在他们在找借口。”血缚灵干脆地说。

      帝奇大步走向门口,门是锁着的,在他巨大的力道中发出破碎的声响,“让我出去,这是我家!”他上下晃着门把手,“你们怎么可以——”

      “你出去能改变什么?”血缚灵懒洋洋地问。

      像是兜头一盆冷水。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布布路,也许已经吵起来了,布布路肯定会觉得自己能说服DK3。但这里的人是帝奇,是比谁都清楚一个基础事实的帝奇——尤古卡摆不平的,他去了也没什么用。

      尤其是,只有他一个人。

      “不过我也不介意。”血缚灵忽然说,“走吧,你好像还真的有那么点用。”

      帝奇的手僵在门把手上。“你要做什么?”一种奇怪的兴奋在他脑海里成形,“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看着。”血缚灵简单地回答,门简简单单地打开了,一层红色的分不出是什么的膜从门缝间脱落,“走吧。”

      他们在走廊里穿行,帝奇再熟悉不过的光跳跃在走廊里,走廊的一侧挂满了雷顿家昔日家主的画像,走过最后一幅的时候血缚灵忽然停了一下,“你爷爷?”

      “是。”帝奇说,“小声点。”

      “你刚才开门那么大声也没人听到,雷顿的隔音还是合格的。”不是雷顿的家伙挖苦身为雷顿的帝奇,“你们长得挺像。”

      “你没见过我最早的祖先。”帝奇简单地回答。

      血缚灵笑了。“那你见没见过迪诺·夏尔那?”它一边笑一边和帝奇一起走下长长的黑色的楼梯,昂贵的木质地面在他们脚下沉默地倾听,“他是夏尔那唯一一个贡献超过任何家主的人,是他让夏尔那整个家族转移到了暗处,就在第二年,当时的怪物大师管理协会试图对夏尔那下手。”他们在楼梯尽头停下,这是位于地下的一层,在帝奇的记忆中自己很少来这里,他只是隐约记得有两个似乎什么都没有的储物室、一个锁已经生锈了的房间,还有一个空荡荡的可以拿去研究蜘蛛生活习性的屋子,屋子里有一层灰和一张只有铁架没有床板的床。

      “这个地方看上去很糟糕。”血缚灵说。

      “你刚才是说了病句么?”

      “什么?”

      “什么叫‘唯一一个贡献超过了所有家主的人’?他自己就是家主吧?”

      “他不是啊。”血缚灵理所当然地回答,“他死的时候他父亲还活着呢,后来的家主是他弟。”

      “我们在夏尔那那里只见到——”

      “别闹了,夏尔那就算是四百年前总部也不在琅晟啊……你的信息整理能力有问题吗?多少人告诉你布局者最擅长的是使用阵法、改变战局,这么个家族要是隶属琅晟,琅晟早就一统大陆了吧?”

      “你是说那里是夏尔那的一个分支?他是分支的族长?”帝奇选择性忽视了对方对自己能力的质疑,实际上他自己也快要怀疑自己的信息整理能力了。

      “他不是什么分支族长,他是当时的家主继承人,夏尔那内部习惯的叫法是少主。”血缚灵闲闲地说,“也是他布了个夏尔那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阵,四百年了还没人能找着夏尔那的领地呢。”

      “你是夏尔那。”这句话是肯定的。

      没有回应,在飘散着霉味的地下两个人的脚步声回荡着,血缚灵的瞳孔微微锁紧,金色的瞳仁周围是细细的血丝。他在墙上看了一会,一条满是倒刺的像是尾巴的东西从他背后探出来,向墙上用力一甩,墙体瞬间坍塌,露出一个像是门的破损的洞,“那个东西还是放下,太危险。”

      帝奇能看到尤古卡背对着他们,即使是在墙忽然破开一个洞的情况下也没有转身。这意味着他觉得他面前的人更危险——即使和一个能暴力毁坏墙壁的未知人物比起来。也许是这样,毕竟在他对面站着的是狮子曜、狮子傲、狮子堂,三个人都是典型的金加白头发,大圣王充当了他们的背景,整个场景颇为和谐。

      帝奇想起了巴巴里金狮。哦,不,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血缚灵做的第一件事是从尤古卡手里拿走了什么东西,“麻烦无关人等退散一下,我指的是,除了我和狮子傲,麻烦都退散一下。哦对了,帝奇,等黄泉回来替我和他说声,这次是实在没办法,可不是我未经汇报擅自行动。”他的手忽然变成了一个钳子一样的古怪形状,把那个东西包进去,又恢复原状。帝奇克制着自己不去想DK3的皮肤下面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没有人动。血缚灵颇为尴尬地叹了口气,“两个一百多岁的家伙谈论他们自己的私人恩怨,你们就不能行个方便?”

      “你在说什么?”狮子傲问。

      “别装傻。”血缚灵回答,像是某种只有他们能听懂的暗号,狮子傲示意另外两个人后退,尤古卡也向帝奇这边退了一步,几乎是挡在帝奇身前。他看上去没有受伤,但也算不上状态多好——帝奇拉了拉他的衣袖,在他手心写:还好吗?

      尤古卡的拇指和食指极快地碰了一下。这是“正常”的意思。帝奇正想收回手,手腕却反而被尤古卡握住了。这些小动作没有引起其他人的警觉,因为他们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站在中间的两个人身上。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和你翻脸。”血缚灵说,“但是你不能这么玩啊,对我的家族下手让我很难受哎。”

      狮子傲死死盯着他的脸。“那个家族在你五岁的时候就把你赶出来了。”

      “是啊,不然你们现在估计还不知道夏尔那依旧存在呢。”血缚灵说,“而且什么叫赶,那是我们和先祖的约定,当家族里出现一个能看到灵魂的孩子,我们要把那个孩子交给先祖,那个孩子一定要活到适合的时候,因为先祖会带他走。所以很抱歉,我活到了今天。”他的眼睛轻轻眨着,“有这么一双眼睛其实感觉还不错,比如我见到夏莲的时候,第一眼我就能看出她是两个人。”

      他们在说什么?帝奇写。尤古卡的小指在他手腕上划了一下,这是“无法判断”。

      “对了,我好像忘了解释什么了……”血缚灵自顾自地笑起来,“多不容易,今天你的后人也在这里,我给他们讲讲?讲讲你当初是怎么追我的?”

      “你恨我么?”狮子傲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我要是恨你我这一百年里有多少下手的机会啊……”血缚灵的手指绕进一缕头发,他的发丝在一个瞬间变成纯粹的黑色,在他仰起脸环视周围的时候,帝奇看到他的眼里透着一层紫色。“银弦刚死的时候,我坚持说他没那么容易死——当时我决定去威尔榭外的那片森林深处。试试,因为传说那里有可以实现愿望的精灵。而这家伙就执意跟着我,我们走了好久,在森林里迷路,没有食物,森林深处所有的植物都能活动,会在你靠近的时候退避开。没有水,河也会改道。于是他就吃了我,然后离开了。”

      它的手指着自己的喉咙。手指指尖一点点向下,指着心脏的部位,“怎样离开一片不让你离开的森林?把祭品交给它。怎样确保自己的食物不腐烂?让它活着。手和脚,胳膊和腿,一刀一刀把血肉拆解下来吃掉,用血渗进森林的地面,请求森林的宽恕。”他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一刀刀刻到骨头,把拆下的没有肉的骨头埋进土里,然后森林用它的枝条为你指出了道路。我该感谢你没来得及真的把我全部吃掉,只要有一口气、一滴血在,我就会活下去,因为我的先祖要求我活下去。”它的笑容在扩大,眼里跳跃着兴奋的光,“你知道你割了我多少刀吗?我记得,每一道我都记得,记得被切碎,记得自己的血的甜腥,记得昏昏沉沉中被叶片遮盖的天空,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场景。”它几乎在赞叹,“疼痛是那样的美妙,让人清醒又让人疯狂,每一点每一滴,我都记得,我都记得!”

      “你疯了。”狮子傲说。

      “当然,我是疯子,我早就说过了我是疯子,我没有疼死,我只是疼疯了。”它动作夸张地耸着肩,“为了活下去我把我自己变成了血缚灵,我契约的主人就是那片森林的主人盖亚,然后,嘛,我很高兴看到你回去给我的头扫墓。”

      帝奇觉得自己至少理清了时间线。先是黄泉死去,然后是这两个家伙去了那片森林里,DK3被狮子傲几乎吃掉,拼着最后一口气变成了血缚灵,理由是……和先祖的约定?然后狮子傲应该是回去了一次,没有深入,就在森林边缘,然后大概就遇到了血缚灵。再之后……

      “之后盖亚带着森林消失了。”血缚灵用怀念的语气说,“她其实真的很善良,你看,没有她,我怎么会还能站在你面前呢。除了脾气暴躁了一点,我和她说我在找银弦,因为所有人都说他死了;然后她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如果比对所有的信息,那就会发现,除了关于迪诺的那部分,一切都连上了。但现在没有任何人有全部的信息。帝奇能感觉到尤古卡的手指,比他自己的长一点,指尖有一层很薄的茧。在他们的训练过程中他们会有意识地撕下太厚的茧子来保持手指的灵活,长此以往,他们手上就不怎么起茧子。

      尤古卡知道的一定比他多。那是遗漏的最关键的一环,只差一点点——

      血缚灵向对面的人走去。它仰起脸,温温润润的,轻巧地说,“四杀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成型的阵法,那仅仅是一次偶然的地势风水和星象的巧合,根本说明不了什么。这么久,其实你只是在白忙活而已。我在你身边看得很开心,傲。”它的语气越发的亲昵,眼睛软软弯起,笑容可掬,“这么久,你真的没有想过我就是艾蒙德吗?你明明试探过那么多次,为什么不试探到最后呢?你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你希望艾蒙德还活着,哪怕他恨你,哪怕他就站在你身边冷眼旁观,对不对?”

      “你这么爱我……我该怎么回报你呢……”它轻轻叹息着,“你为什么要对夏尔那下手?明明你可以一直活在你的幻梦里,我可以陪你到你死,或者到无限的永恒……”它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真让人伤心。”

      就在它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数红色的线从他身后喷涌而出,红色吞噬了每一点空间,它的瞳孔骤然化作金色的密密麻麻的复眼,它的手弯曲变形如同螳螂的前肢,它的膝盖后弯如鹿,两幅膜翼从它向后翻出的脊椎骨上生长出来,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混合物,一切都以极限的攻击为最终目的,它向前扑过去,巨大的前肢钳制着尖叫的老人,肋骨在一片咯吱咯吱的摩擦声中外翻,它把老人塞进了自己的腹腔!

      一切声音都忽然静止了一个瞬间。只有不知何时出现的幻影冥狐与大圣王相互瞪视着发出威胁的叫声。

      巨大的声音再次回响在相较而言太过窄小的房间里。红色的细线——那是一根根血管——穿透老人的躯体,把他和它订在一起,它的肋骨翻回去,盖住老人的身影,它在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属于血缚灵的力量褪得一干二净。它的复眼与膜翼消失了,红线融入肌肤,膝盖弯折回原位,红色的发丝在他周围柔软地散落,它的手仍按着自己的心口,脸上是柔和的微笑。

      “我知道啊,你爱我,”它说,“那就陪着我,血脉相连,生命共享,永生永世。”它的目光柔和地注视着自己的胸腹,“看,多完美。”

      帝奇觉得自己第一次这样清晰地体会到自己拥有寒毛。

      一片再次袭来的庞大的寂静中,血缚灵歪了外脑袋,怪异地笑着。

      血腥气混合着发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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