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继续填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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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这么多人汇在一起，为什么不放松点？”少女绿色的眸子柔和地看着周围的人——但很明显没人买她的账，那种“不给我们解释清楚我们就拆了这”的气氛弥散在空气里。她按了按太阳穴，“这种事情真的不是我能管的啊……那个从死神手里抢人的灵魂的奇怪的地方是迪诺·夏尔那弄的，事情是银笙批准的，和我可没有关系。”
“和你没有关系。”天使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假设你就是死神？”
盖亚摊了摊手，“所以说嘛，我只是个小神而已，像那位都批准了，我怎么敢造次啊？”
天使轻轻眯起眼，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爽，反而显得仅仅是在找盖亚的茬，“死神不履行她的职责，恐怕会有更上面的……”他似乎很不愿意提到那些存在，“生气吧？”
“至少现在他们还没有生气。”盖亚意味不明地回答，“哦对了，要吃水果吗？”
死神不履行她的职责。地母盖亚本身就是死灵的归宿，大地一直承担着埋骨的义务。也许这几句话里有很多信息，也许什么都没有。尤古卡只知道他们在说一样他们都很熟悉、但都不怎么愿意提的东西。如果说之前他们进入的那个亡灵国度是迪诺·夏尔那弄出来的——几乎所有人都能听懂这一点——那么，那家伙为什么要弄出这么个地方来？
——莫莫完成少主的任务了……
尤古卡脑海里那张逐渐崩溃的脸一闪而过，少主，是指建立这个东西的时候迪诺还不是夏尔那的家主么？
那个人一直说什么“少主”，会不会是因为……那家伙把他当成了迪诺？可那家伙的反应又像是明知道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莫莫完成了。完成了什么？把那个国度弄崩溃，还是把他们聚在一起？又或者……
另一种想法让尤古卡毛骨悚然：那个人指的是，把什么东西弄到……
他微微僵硬着，克制着自己不去按自己的腹部。那个人的话语中有几句明显有着可以推导的信息。
——你是不是被人碰过？
——少主，莫莫完成了……
——莫莫把少主的东西，还给少主……
这些……可以组合成什么？还了什么？还到哪里？
——停下！你想的那是要经过系统的解剖才能做到的，把什么东西植入人体需要的过程很复杂，让它一直存在就更复杂了！尤古卡竭力让自己的思路不要太偏，而且——你给我清醒点你不是女的！你身上根本没有能让任何东西生存的空间——除非那东西长在你肺里或者胃里！但那样你不可能感觉不到！
人类的躯体……是有它的生理特性的……
但尤古卡觉得自己没办法在否定自己之前想法的同时给那个人那种“你身体里有什么”的目光作个解释。他咽了咽口水——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全身都是冷汗。
想象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它也许会动。也许会在膈膜附近上下地跳，这时候你就会打嗝……
那是两百年前大人糊弄小孩子的说法。尤古卡把这种思路扔开，但那种诡异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
——也许还有一个解释吧。
尤古卡想起了霍克·雷顿的那张老脸。
——如果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大概只会和他有关了……
“我说，“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想什么呢？“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的？没有脚步声——不对，到现在都听不到呼吸和哪怕最微弱的心跳的声音。在他转头前那个声音已经移到了他面前，红色的发丝仿佛凝固的血液。
血缚灵。它们原本就没有心脏之类的器官，如果有必要可以模拟，但没有心跳和脚步都很好解释——如果他之前维持了血雾的形态。它们身上几乎只有一个致命弱点，但那颗“心脏”既不会动也不会发声，只会维持晶体的模样，并且未必在血缚灵的胸腔里——很多时候它们甚至没有胸腔。
血缚灵瞟了一眼差点直接攻击他的帝奇，目光在DK2和DK5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气氛诡异的盖亚和天使中间，“我说这什么情况，谁敢给个解释？”
我们还想管你要解释呢——这大概是全场第一次心声统一。潘的表情多了一点诡异，在DK3悠悠看向他的时候，他的脸是青的。
“认识？”盖亚笑眯眯地问。
“我抢过他的怪物。”DK3回答，“没抢下来，他那技能太恶心了。”
潘往后缩了缩，天知道读心术对血缚灵其实没什么实际作用，但DK3无论做什么总是喜欢把场景弄得很华丽或者诡异，利用这一点潘从自己家一路跑到了雷顿家窜进黑森林——这也就是他为什么在雷顿家像是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因为他本来就是突然冒出来的。
那种事情……真是不想再提了啊。
“听起来很无聊。”天使冷冷说。他不擅长转移话题——尤古卡能感觉到他不想纠缠于潘的技能，但盖亚明显是和他死磕到底了，“技能？什么技能？”
“读心。”DK3皱了皱眉，然后看着除了尤古卡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看着潘。能读懂人的心声听起来很强大，但同时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有真正的朋友——没有人喜欢别人听到自己心里最细微的声音，骂街、抱怨、愤世嫉俗，最阳光的人心里也会有这些黑暗的角落，而这些都是人心的最底层永远不该被翻出来的东西。
讨厌那种自己是脆弱的、透明的、无能为力的感觉，这是生命的本能。
潘叹了口气，他很想说你以为我喜欢听那些，谁管你到底有没有出轨有多少家产保险柜密码是什么——但他是真的知道，他走在街上的时候，听到的往往是脚步纷乱，人心繁杂。
所有的声音他都能听到。一次次试图挡住它们，却一次次失败。因此他恐怕是最先相信那个死者的国度里都是亡灵的人——理由很简单，他能听到那些亡灵的心中轻微的杂音，那种对死亡的不甘与对生命的释然或挽回——
吵得就像是交响乐的舞台。
所以他越来越长时间地待在食尾蛇或是雷顿，一个地方几乎没有人会抵触他——他们会尽可能让他听不到自己的心声——另一个地方几乎没有人。
明明最一开始，抱着那颗怪物果实的时候，许下的心愿是“我要听懂别人说话”——
“你在说什么？”尤古卡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说，“读心？他能听懂你说话就不错了，他大脑H区有问题。”
H区是负责让人理解别人的话的——如果只有H区有问题，那么你能看懂文章、能说话，甚至能看懂手语，但就是理解不了别人说出口的话。在潘的记忆中，他曾经练过唇语，但没什么用，他听不懂，别人的话语是一串奇怪的响动，永远都不能被翻译出真实的意思。
所以他会抱着那颗怪物果实说，我不需要别的……我想听懂别人说话……
我想听懂别人说话……
那只白色的猫头鹰，给他带来的，其实就是这种能力。他仍然不知道别人在说的是什么，但他可以“听到”那个人想说的和真正在说的——这也就意味着同一个人的心声其实就已经是一台交响乐了。
DK3的视线顿了顿，“哦，那可能是我理解错了，我说他说话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他对尤古卡挑了挑唇，“喂，你是不是练过唇语？”
潘点点头——反正这不算骗人。当然，他也不介意骗人。
“难怪。”DK3意味不明地嘀咕了一句，“你看起来简直就像一只鸭子。”
潘能听到他的心声非常大声地说“鸭子听雷”，同样大声的是“看起来你和他关系挺好啊这么护着你”。潘觉得他很可能误会了什么，因为尤古卡根本不是那种会这么明显地护着谁的人——一般而言被他护过的人转头就要面对地狱级别的考验，比如帝奇被他护过之后转头就自己在心里鄙视自己去了——如果不是尤古卡没死成，他面对的绝对是无数人对雷顿的窥视与试探。
潘咽了咽口水，不知道尤古卡是什么意思，但在他——或者说所有人——弄清楚之前，天使一把拉过了他，那双绿色的眼睛仿佛在燃烧。
“你在做什么？”他说，“为什么你一直护着他？”
——如果说事情有突破口，那最明显的，大概就是仅有的两个怪物。四不像是自己的主人都弄不懂的变量，但天使至少是个可以被理解、揣测的存在。而天使和他有关系——准确而言，和迪诺·夏尔那有关系。
尤古卡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但他也没有预测到天使的反应。雪白的羽翼在他身侧张开，风呼啸着刮过神殿的大厅，穹顶上悬挂的藤蔓左摇右晃，盖亚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退开一步，天使定定看着尤古卡，“我知道你很生气，”他的语速很快，“但是他不是！你明明知道的他不是那个家伙！”
“那你也应该知道他不是迪诺啊。”盖亚补了一句，天使毫不迟疑地转头吼出来：“我爱的人我自己分得清！”
“那他爱的人他也分得清！”盖亚用更大的音量吼回去。
——找到了。
——一直觉得那个自称“莫莫”的家伙是在试图重演什么，如果他在试图重演幻蜃的诞生，那最不能解释的就是为什么吊车尾四人组没有到齐、潘和两个暗黑潜行者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但如果细算的话，吊车尾四人组到达琅晟的时候，DK2是跟着他们的，那场任务中没有去的那个是DK5。四人组没有到齐，很可能是和事件的相关性有关——DK2提醒他们不要改变历史，这也就塑造了夏尔那覆灭的历史；而DK2之所以会在那里警告他们，是因为尤古卡把他扣在那里让他作为帝奇身边的保镖；他之所以会被尤古卡扣在那里，是因为他是自己来的——根本原因就是DK5为了他身边的那个孩子，没有参与事件，反而成了最为相关的人。
而布布路，毫无疑问，他接过了那个孩子，结束了迪诺最后的愿望——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然后幻蜃诞生。至于巧舌如簧帮他们取得卡特·雷顿信任的饺子和结束了灾难的赛琳娜，可以解释为事件只到幻蜃诞生——因为属于迪诺的故事，到那里就结束了。所以，他们反而是最没有相关性的。
而潘为什么会在那里，现在也找到了答案。就像尤古卡扮演了迪诺，潘扮演的，是那个迪诺爱的人。
——但如果是那样，帝奇，到底扮演了帝奇自己，还是扮演了卡特·雷顿？无论怎么看，这两个角色都极为重要……
尤古卡觉得他还缺一条线索——一条最后的、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线索。但这些只是解释了之前发生了什么，并不能解释为什么会发生这些。迪诺为什么要建立亡灵国度也没有答案，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解释。
“他死了！”盖亚几乎是在尖叫了，他们在比着谁声大，“他的血已经催生出了吞噬一切的怪物，你看到了，你有什么可否认的！你给我看好了这个人根本不认识你！这个也不是落别恨！”
落别恨……？
这是个人名吗？什么人会给自己的孩子起这名啊？这是尤古卡的第一反应，然后他意识到这是个读音，盖亚的语速太快以至于他没有意识到，“落别恨魂飞魄散了，他当然不是！”天使说，“但这张脸——”
落别恨——Lobilishen——洛比利申——洛比——
潘觉得自己的额角隐隐作痛。落别恨。
——“你记好了哦，”他的手指在树上一笔一划地刻着，他纤细苍白的手指落在树皮上，轻易地刻下沉重的、深刻的伤痕，“音译是落别恨，落——别——恨——来，念一遍！落别恨！你记好了哦，你心里那些让你不舒服的东西，在我面前都和白痴一样，那些被你们人类称为‘恨’的东西，”他顿了顿，“在我面前同爱一样无所遁形——无法理解！”
到底是什么人会因为这么奇怪的名字沾沾自喜啊……
那个人……才不会是……
离他们不到一堵墙，黄泉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炸掉了。
迪诺·夏尔那首先是为了一个神来求得让神转生的方法。也就是说那个神已经死了。这指的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落别恨”。那个人和潘长得一样。
然后他弄了死人的国度，弄了幻蜃。如果一个人拼了命让自己的爱人转世，他会在弄了这么一堆东西之后坦然赴死？这堆东西使用来确保他的爱人转世的吗？还是在那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黄泉偏向于第三种情况。
因为阿尔伯特一直很不屑于提起那个家伙——冷酷无情淡漠薄凉之类的形容——这样一个人，在他拼了命让爱人转世之后，他最可能做的是什么？
黄泉觉得自己脸上满是冷汗。
让自己转世。
他会让自己转世，自己去寻找自己的爱人。他不介意琅晟所有的民众陪葬，只为了走过死亡的轮回，然后——
和他重逢。
披荆斩棘，到紫奎星面前求取逆天之道，只为有一天，能和那个人重逢。
跨越千山，滥杀万人，也只是为那一个人而已。
黄泉的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他慢慢蹲坐下来，那样的情感确实真挚得仿佛少女的梦境，但也同样残酷得天地不容。
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根本不想了解什么真相了。
作者有话说第55章 继续填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