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另一个夏尔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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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一路跑过威尔榭绿色的树丛。这里几乎没有人，事实上现在威尔榭的所有人都对植物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以至于所有在这里的人宁愿待在屋子里而不是到处乱跑。他的动作像是一只猎豹，一只在这种环境里简直拥有保护色色的兔子跟在他脚边，两个身影轻快地在绿色中穿行。男孩手腕一翻，眼睛盯着前方愈来愈大的人影，毫不迟疑地甩出一枚叶片般的刀刃，“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吗？”很平淡的回答，就好像他真的应该认识这个不速之客一样——男孩看着那个身影轻松地用两根手指夹住他的飞镖，一双血色的瞳孔平静地望着他。似乎他确实应该认识这个人。
“抱歉。”他抱起自己的兔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哥哥呢？”那个人反问。
“哥哥？我怎么知道他在哪？”男孩似乎很困惑，下一个瞬间，周围所有的叶片都像那个人影激射而去，男孩抚摸着兔子的长耳朵，露出一个冰冷的笑，“雷顿家族什么时候这么不懂规矩了？”
他没看清那个人是怎么动的，从正常人类的角度来讲这种攻击无法躲避，但那个人准确地击落了每一片树叶，“以攻代守果然是标准的雷顿作风呢，尤古卡·夏尔那。”
对方似乎皱了皱眉，又似乎仍旧没有表情，“肖无踪。”
“你来找谁？”似乎只有一个人选，“别和我说这时候他应该在家族里之类的鬼话，你们的家主还不是他呢。”
“就算是以继承人的身份他也该回去。”尤古卡平淡地回答。
“继承人？”像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肖无踪讥诮地看着他，绿色在他周围旋转摇曳，风挟裹着叶片，“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啊……你们现在的那位家主，奥安·雷顿，到底在哪啊？这种时候都不出面，这算是什么绝密任务啊？”
“想说什么直说。”
“他还活着么？”肖无踪像是在回忆，“先是霍克·雷顿，人家到了高寿该去了也是常理，但父亲的葬礼儿子不出面是不是不太对呢？这么多年整个雷顿的事务都是你在拿主意，圣杰曼试图动作的时候也像是完全没考虑当前家主的存在……想要综合这些迹象的话，我们是不是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威尔榭的守护者当然有这点较量。”
“唔……好说法，那看来我们也算彼此知根知底了，那么——”他歪歪头，“我以南登·威尔榭的怪物，威尔榭守护者的名义，允许你继续，但请立刻离开这里，毕竟那只半骷髅在这里……永远不要试图在赏金猎人和乌洛波洛斯之间求得平衡不是么？一方觉得一方是恐怖主义，一方觉得一方是见钱眼开，哎呀呀……”
尤古卡的目光从他怀里的兔子身上扫过，男孩模样的怪物随手把那只兔子抛高，“别这么看，为装成预备生总是需要点道具的……就是隔个几年入学一次太麻烦了。你也知道，我这样的东西很聪明的，至少人类的智慧应该比我低那么点……所以无聊的时候总是想找点乐子嘛。”他拉了拉兔子的耳朵，一只耳朵被他硬拽了下来，血从兔子秃了一半的脑袋上喷洒而出，但那只兔子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他拎着另一只耳朵，兔子挂在他手里，四肢垂着，眼睛仿佛冰冷的玻璃。他掐着兔子的喉咙把另一只耳朵卸下来，然后很无辜地问：“你还在这干什么？”
尤古卡最后看了一眼那只兔子——肖无踪把它的脑袋咔吧掰了下来，就像是在掰一块巧克力。那种气管和动脉折断的声音让他很不舒服，尽管他很熟悉那种声音——当一个人慌不择路地奔跑的时候，在复杂的地形上他往往会一头撞到什么，然后在这种声音中抽搐着身体死去。赏金猎人基本都听过这种声音，在这种声音后他们会拿出猫眼晶石录像，然后把晶石交到雇主手里。
他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细碎的声音，听起来肖无踪正把兔子的脑袋按回兔子身上。那种让人头皮发炸的声音混合着骨头碎裂的爆响，听多了竟然有一点节奏感——是个正常人在这都会觉得自己有一点不正常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离开。也许下一部他会把兔子耳朵安回去——用大头针之类的东西按上去——像做标本一样固定住，等到伤口愈合，没有人会发现那只兔子曾经被撕碎——
那到底算是什么？植物吗？可以嫁接的植物？从树上掰下的树枝放回树上固定，然后还能长好？
现在的威尔榭，最可怕的就是植物。
在尤古卡努力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清空的同时，几乎被遗忘的主角——布布路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单项选择，这个选择名叫“在一个本来应该是敌人的人的命令下看着一个本来不应该是敌人的人”。
他对面是狮子堂。准确而言是吊车尾四人组看着狮子堂，这是他们唯一的任务。事实上黄泉提供了另一个选择——也就布布路会把它当成一个选择，“那你们就去森林里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使得它突然出现在这里！”
五个人像打坐一样围成一圈，四个看着一个，严格而言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囚禁，该惊讶于黄泉居然没让他去地牢之类的地方么？狮子堂的大脑在飞快地转动，布布路构不成威胁，虽然战斗力不低但实在很容易忽悠，而一直站在正义方的他也很容易说服赛琳娜，至于饺子和帝奇……智商高的人真是太麻烦了……
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尤古卡推看门，看着这五个平均年龄绝对不到十四的孩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帝奇几乎是弹起来的，“大哥？！”
狮子堂看着面前的人。也许可以利用，但最好别乱动——应该是别乱动，没有任何把握能利用尤古卡，反而容易被他利用……
“你为什么在这？”尤古卡却和他说，用的是那种完全不吃惊的语气。这简直就像是告诉他“我知道你在这但是不付出点代价我也不会带你走”。
“做客。”狮子堂回答。
尤古卡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帝奇看着他，他的目光也转到帝奇身上。哪里不对……容貌，衣着，甚至是气质，到底是哪里不对——
“你再发什么呆？”尤古卡冷冷地问，“跟我走。”
不对。帝奇知道肯定有哪不对，但他发觉自己的躯体根本不不听使唤——他迈出了一步，第二步，他在靠近那个人，那双红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脸，周围的一切都像是变得恍惚，他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般僵硬地往前走。对他自己而言那感受无比分明，但在其他人看来她的动作似乎很自然，他走到尤古卡面前，“个，你为什么在这？”
——那声音就像是有另一个人，用他的嘴说出来的……
这个人不是尤古卡，绝对不是！帝奇第一次对于“伪装”这个词有如此鲜明的体会，如果不是自己的失控，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异样。那个人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转身——
帝奇手里的飞镖终于甩了出去。就像一层屏障被打碎，他几乎是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呼吸，身上满是冷汗。那个人回过头，轻松地接住他的飞镖，“你在做什么？”
“帝奇？”布布路似乎才反应过来，“不对啊——尤古卡，你为什么在这？”
你一定要这么慢两拍么？帝奇几乎是懒得吐槽了，他似乎忽略了尤古卡其实从进门开始只说了一句话，前后不到五秒钟。
“他不是！”帝奇觉得自己的声带火辣辣地疼，“他——”
“你现在才发现啊。”那个人用一种很淡的语气说，和尤古卡一模一样的，就是在尤古卡有点生气的时候会用这种语气，漫不经心、淡漠而冰冷，就像在看一团垃圾。
“什——”
“但你这个发现没有任何意义，他让我来的，我只不过是懒得解释。”他扬了扬手，因为他站在门边，走廊里相对较暗，帝奇只能勉强借助窗户里透进的光来分辨他手里的东西。那似乎是一些亮晶晶的丝线，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帝奇觉得那些丝线肯定取材于某种特殊的怪物。
“你是谁……”他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并且极度嘶哑，就像刚跑了几千米，整个人都近乎虚脱。偏偏对方就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那双红色的眼睛总是和他记忆中的尤古卡重合。
——该死……完全没有分出来，甚至现在都会弄混……
“我说过了，和我走，我不想重复第三遍，”他顿了顿，“你也不会喜欢的。”
没有事先的商量，足够的默契已经让四个人迅速做出了反应。布布路窜到帝奇身边，一拳头瞄准那个人的下巴，水精灵的盾牌在他身边形成工整的防御，帝奇在布布路身后用腕力出招，而饺子也跃到那个人身后——在饺子出招前，帝奇忽然有了他们会被团灭的预感，就像那时候面对尤古卡，他们根本不堪一击。
那个人轻松地后仰，整个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这个姿势让他避开了布布路的攻击，而在布布路反手向下的时候他伸手拉住了饺子，那个动作似乎和饺子的古武术一样标准，他踩着布布路的肩膀直接翻了过去，帝奇的暗器几乎全都变成了以饺子为目标，以至于藤条妖妖被迫防御，而这时候那个人已经在饺子身后落地，不急不缓地扯过不知什么时候跳到那边去的铁锈红怪物那双长耳朵，转了个圈，扔回布布路手里。那一系列动作让人觉得他很熟悉他们四个人——该死的，还是让人联想到尤古卡。
“你到底是谁！”帝奇觉得自己要疯了，四不像是会被人甩着耳朵转来转去的吗？！
“这种事情不会用脑子想么？”又是那个该死的熟悉的皱眉，“只会像小孩子一样去问‘为什么’？”
帝奇忽然冷静下来了。他们现在是在威尔榭，尽管一切都无法理解，但这其中必然会有关联。无论是那片森林、黄泉、威尔榭本身，亦或是面前这个人。
“你说我大哥让你来的，是么？”
“我很讨厌这个称呼。”对方慢条斯理地回答，“但逻辑上来说正确。”
“你姓夏尔那。”帝奇得出了结论。只需要这一句话就可以了。他为什么之前没想过？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和尤古卡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不是别人的伪装，就是真的有血缘关系。
所以对方讨厌“我的大哥”这个称呼。因为也许这个人才是有资格那么称呼的人，或者尤古卡这样称呼这个人。
帝奇觉得自己心里发冷，有一个地方空落落地难受。他第一次这样直观地面对这个事实：尤古卡其实和他没有什么关系，那个一直被他称作“大哥”的人其实随时可以离开，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一个人回到他自己的家。
但他竟然从未想过尤古卡本该拥有的那个家。
“……”对方挑了挑眉，“所以呢？”
“我不能和你走，你没有任何证据。”帝奇说，“大——他也不可能让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来接我——”
“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极轻的一声叹息，随即又是那种被控制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帝奇很怀疑自己还有没有那个力气再挣开一次这种恐怖的东西。但这次被袭击的似乎不止他一个人，几个人脸上都是那种恍惚的神情。他到底是什么人？这样他相当于在同时和几个人的意志抗衡吧？
“走。”仍然是淡漠的、不耐烦的语气，那人已经转身出门，黑色的、白色的发丝轻轻地摇晃，眼前是一片奇异的反光……
在失去意识前，帝奇想明白了之前的问题。
那个人不是在和几个人的意志抗衡。
其他人……在晃神的一瞬间，就已经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另一个夏尔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