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缓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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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色，火焰，火焰的尽头化作纷纷扬扬的花瓣，花瓣坠落，腐烂，焚毁……
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站在那。没有玄武。没有水。但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玄武代表土。
没有代表土的星宿。没有水。
没有声音。
他一定要夺得那个人的血，否则他就要死，无论是渴死还是被那个人杀死——那个人也同样干渴。
那个人抬起手。他走过去。一脚踏空。
尤古卡再次清醒过来，眼前一片漆黑，应该还是深夜——
不对……
尤古卡忽然想起这不是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是有窗户的。
帝奇站在床头，那双黑眼睛直直盯着他。他没来由地心慌，“怎么了？”
帝奇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那是一枚戒指。他发誓自己没见过它，但那种诡异的熟悉感挥之不去。
“这是什么？”
“你给我的。”
尤古卡过了一会才敢肯定这句话的意思。他的脑海一阵阵尖锐的剧痛，“我给你的？”
帝奇看着他的表情，良久，才轻声说，“这次我可不可以问一句‘为什么’？”
尤古卡无法回答。他给帝奇的？怎么会？
“那先不说这个，”帝奇把戒指从他手里拿回来，他总感觉不能让尤古卡接触它，“那片温室是怎么回事？就是这间屋子能通到的那间。”
“你怎么知道——”
“哥！”帝奇心里腾起一股怒气，那种怒气简直莫名其妙，“我知道你有很多事不能和我说，但这和你的安全有关系！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在那里，家里为什么会有那么个地方，你知不知道你发疯——”帝奇猛地停下了，“你……”
尤古卡的脸色苍白单薄。帝奇有点不忍心，“你还好吧？”
“我没有去那里。”尤古卡慢慢地说，“帝奇，这里不是我的房间。”
帝奇一怔。
“你根本没注意过我的房间在哪，我也很少回我的房间。你只不过是一直以为这是我的房间。”尤古卡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今天在我自己的房间，不是这里。”
像房梁上扑下一团黑影，帝奇心里的恐惧几乎让他大喊出声。你是想说有人把你带到那里了吗？可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又有谁能做到？
“至于那个地方……可以封起来了，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尤古卡轻声说，“和你无关，帝奇。”
“你昨天刚刚承认我的继承人身份！”
“你是雷顿的继承人……但不是夏尔那的。”
帝奇一僵，他忽然觉得尤古卡简直是埋在阴影里，看不到哪怕一星半点，一句话未经大脑就说出口：“你姓雷顿！”
尤古卡微微地笑了。
“我姓夏尔那。”
“雷顿！”
“夏尔那。”
“大哥！”
“别这么叫我。”
帝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过了很久他才想起自己该说什么，“那好，你在雷顿家的领地——”
“你要把我赶出去吗？”
“我说的是你建的那个东西——”
“我不会给你解释，你要把我赶出去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帝奇觉得尤古卡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听不见，却又字字清晰。
“大哥。”他深吸了一口气，想大叫，最终却放软了语气，“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
“那就别问。”
帝奇觉得自己在尤古卡面前简直没有还手之力，不管他想说什么都被堵了回去，只能自己生闷气。尤古卡的目光很深，他不知道这个人又想到了多远，也抓不住这个人的心思，“好，我不问。”
尤古卡脸上没有半点波动。
“回去吧，这里凉。”帝奇柔声劝他，“这里不是你的卧室，那你回去好不好？”
尤古卡盯了他一会，没有回应。
“那我先走了……”帝奇第一次劝人——或者说试图安慰人——彻底失败，当然，可能要归咎于他安慰的对象。
尤古卡没有动，就那么看着帝奇走出去，然后忽然笑了。
还有谁呢？谁会在他失去防备的时候做出一串举动？
除了幻蜃……
还有谁？
尤古卡按了按左手的脉搏，仍然存在。
但很快就要消失了吧。
夜晚总是黑得让人不快。人的本能是趋光，就像最渺小的飞蛾也要追逐火焰，人是举着火把从远古成长到现在。
火把在跳跃，火光是红色的，黄泉的头发和眼睛也是红色，黑夜、变幻不定的光、骷髅，半是魅·惑半是诡异。
但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一点都不受影响。
“什么事劳您大驾啊，赤色贤者大人？”黄泉懒洋洋地说，换来对面一句平淡得近乎刻板的“‘殿下’让我来的。”
“她？”黄泉翻了个白眼，“不用管她，很快她就彻底管不起我了。”
“你要去做什么？”
“抱歉，现在你就管不起本大爷。”
阿尔伯特觉得自己脑仁疼。“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说了你管不起啊……”黄泉手一指远处，那是一片黑色的森林，雷顿家族的领地，死去的幻蜃，“侦察敌情。”
“敌情。”阿尔伯特慢慢重复了一遍，“索加不会高兴的。”
“我知道，他特别想趁着雷顿家族乱成一团捞点什么，能把整个雷顿家族制住就更好了。”黄泉平淡地回答，“但他也管不起本大爷。”
阿尔伯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反正也和他没关系，管他——但在他想离开的时候，黄泉忽然回过头，“对了，把筱冢借我。”
“……什么？”
“筱冢。”
“小肿？”
“……”黄泉翻了个白眼，“筱冢，你的手下！他的存在感有这么低吗？”
阿尔伯特又想了一会才想起有这么个人存在。这个人……怎么说，按怪物大师的基本标准而言，这家伙的战斗力基本为零，当初他把他捡回去纯粹是因为这家伙存在感太低——在摩尔本基地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侮辱他的人下毒都没人看见他——于是他觉得用来侦查相当不错。
“还吗？”
“不还。”
“拿去吧。”阿尔伯特淡淡说，说实在的，他一直觉得有一点特别不可思议——就存在感那么低的人，下完毒五六天那些调查这件事的人才想起有这么个人存在，最后不过赶出摩尔本了事，甚至忘了他的怪物——就这种简直是某种奇异技能的低存在感，居然也有人能看到他并且侮辱他？那也是个人才……
就像现在，黄泉居然能记得他。
“谢了。”黄泉一点诚意都没有，“我说她管不起我……是因为她管不起死人。”
阿尔伯特猛地回过头，黄泉不知什么时候熄了火把，他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形，只听到他的声音慢慢传过来，“你知道，有不少人其实是想离开乌洛波洛斯的……我会趁这个机会送他们走，而另一些，乌洛波洛斯也是有相当于暗部的存在啊。”
如果死了一个天王，乌洛波洛斯必然大乱，逃几个人也不奇怪，尤其是普通的小兵身上其实根本没有食尾蛇印记，逃了也没人知道。而所谓的“暗部一样的存在”其实就是你在乌洛波洛斯找不到他们的档案，但他们确实忠于乌洛波洛斯——这种人一般都是间谍。
“那你去死吧。”
“嗯。”黄泉似乎在笑，他的声音那么轻，飘散在夜空里，有一点像鬼魅，也有一点……
阿尔伯特强迫自己离开。
悲伤。
就像他偷偷回去看莉莉丝……莉莉丝坐在一片猩红中抬起头，轻轻地歌唱，音调轻快，却悲伤刻骨。
真的懂得用微笑掩饰悲伤的人很可怕，因为不可怕的人根本没有那样的定力。
黄泉一个人停了许久，才听到细碎的声音，卡尔文达尼满脸“我为什么会听到这些”的表情从黑暗森林里走出来。
“怎么了？”
卡尔文达尼如实上报。
——作为一只伪装的小蚂蚁，卡尔文达尼在雷顿庄园努力地爬啊爬，爬啊爬，收集信息。之前是般若把他带到黑暗森林里的，但一到雷顿庄园般若就不知道哪去了，他自己爬啊爬，成功接近任务目标。
一个一身黑色高领衫、眼圈黑得乍一看像骷髅的家伙，以及一个穿得像洋娃娃的女生。
——黄泉实在是懒得纠正他那种“洋娃娃衣服”叫洛丽塔。
那两个家伙在谈的事他没听懂，只好原样复述了。
潘：“你在这做什么？研究毒·药啊？我认识一个毒·药大师，哪天介绍给你怎么样？”
女生：“……我还不需要相亲！我才十五岁！”
潘：“我可没说是介绍来相亲的！我说的是，你想想，他在药剂方面造诣相当高的，你们两个一起研究药剂，花前月下，形影不离——”
女生：“……”
潘：“真的，他叫小药！”
女生：“你敢编个有点诚意的名字么？”
听到这里黄泉极其不厚道地笑了。小药的名字……真是某种满满的槽点。
潘：“说实在的，萌羽，我和你说正事，你知道我最后加入了圣杰曼吗？”
萌羽：“……”
潘：“尤古卡的存在本身就让人不舒服啊……我是被他的光环挡着长起来的，你不是么？”
萌羽：“你想做什么？”
潘：“你觉得呢？他根本不是个雷顿，凭什么留在这里？这几天他们只想着他的好，他永远是好的，永远是完美的……过了这几天呢？他又不是没犯过错，我们只需要揪着一点就可以了，就是关于上任当家霍克·雷顿的死！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在，谁知道是不是他杀了他呢？”
萌羽：“但他没有立场——”
潘：“立场是可以变的。尤其是，如果我们说，他这几天所有的戏剧都是自导自演的呢？他根本是在骗取帝奇的信任，铲除同样想要夺权的圣杰曼，现在他忙着把帝奇赶走，就是为了——”
后面的话几乎已经不用说下去了，黄泉知道事实可以怎样被掩盖和歪曲，不需要任何人告诉他，他自己就做过无数这样的事。颠倒黑白，挑拨离间，只需要几句话就可以洗清一切。
就像曾经一次次，他洗净手上的血，然后说，“科里森，我还是比较喜欢直接动手，因为如果玩心计，总显得像我欺负他们。”
科里森撇撇嘴，而艾蒙德浅浅地一笑，“因为他们人数太少，影响力太小，还不配让你玩心计。”
黄泉看着卡尔文达尼，“开始玩心计了。”
卡尔文达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过这句话。
“我说的是潘，他才是真正在铲除雷顿家异己的那个……”黄泉冷冷说，“因为他知道我会杀了他们所有人，一个不留。”
“他们……？”
“潘把所有和他立场不合或者可能和他立场不合的人推到尤古卡的对立面，而我这次要杀的就是他们。”黄泉的语气越来越冷漠，“而且，就算我猜到了他的心思，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做法。”
卡尔文达尼张口结舌。
“我和阿尔伯特借了筱冢，明天让小药带他到这来。”黄泉伸手把脸边的碎发拨开，红眸里闪过一道刀锋般的光。卡尔文达尼忽然直面一个事实：黄泉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我们四个……”他拍了拍卡尔文达尼的肩，“这次要来票大的。”
“那么，卡尔文达尼，你害怕杀人吗？”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缓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