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池城 子夜萧萧》落墨清浅

2、除夕之夜

　　清菲落难第三日，正值大年三十。
　　子婧回到沉云山庄，第一件事便要赶往清静楼探探虚实。两日前手下密报，清菲受了重伤。
　　沉云山庄的宋清菲受了重伤！这消息一旦传开，必将在朝廷内武林中造成不小的轰动。

　　刚上清静楼，花青青便笑着迎上前来，“韩姑娘，您可算回来啦。”
　　估摸这丫头不知清菲遇险，子婧便将包袱一放，“嗯。你们主子何时归来？”
　　“不知道呢，昨儿就没了消息，线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花青青斟茶到一半，抬眸，面露惊疑之色，“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子婧莞尔，示意她不用担心。

　　龙非此时推门而入，见到子婧先是一愣，忙又补了个揖：“见过韩姑娘！”
　　“怎么了？一脸惊慌的样子。”
　　龙非憨笑，“主子先前和咱们打赌，说今年韩姑娘一定回山庄过年。我和青青眼见今儿都腊月三十了，还以为您又不回来呢。”
　　宋清菲啊宋清菲，子婧摇摇头。
　　“主子还没回来么？东亭那位在楼下等着，急着说要见主子呢。”
　　闻言，子婧下楼。

　　晶莹的雪片轻盈落地，铺上浅浅的一层洁白，清静楼前果然是那个颀长的身影。
　　简扬转身，见到子婧，凌厉的眸光深处掩着一丝失望。
　　子婧走上前，看着他，目光如炬。

　　“没想到，你回来了。”
　　“不是清菲，失望吧。”两三年未见，年轻人又挺拔俊朗了些。
　　“九王爷在宫里参加庆宴，晚些离宫后会到山庄凌涯堂摆酒席贺除夕。既然回来了，换身便装早些去吧。”简扬就要转身。

　　“刚得的消息，路三已死。”路三是清菲的线人，他的死，对清菲来说可大可小。
　　简扬未语。
　　“跟我去找个人。”子婧调头就走。花青青在楼内眼巴巴瞅着她又要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呼唤：“韩姑娘！记得回来过大年呀...”

　　两人不过片刻就来到西市怀街入口的五柳茶庄门前。子婧抖了抖粘着大氅的雪花，推门而入。迎面识相的小二忙招呼两位上楼进厢房，提了壶茉莉给斟上，“两位慢用，小的这就去请掌柜。”
　　五柳茶庄的掌柜叫罗卿，此人曾为武当弟子，明面儿上以经营茶庄为生。多年前，子婧机缘巧合救了他一命，才发现此人江湖门路众多，消息准确可靠的惊人，或许能从他这儿打听一二。
　　掌柜叩门而入，掩好门来到两位跟前行过礼，“韩姑娘可是要打听沉云山庄清静楼主子宋清菲的下落？”
　　“罗掌柜，有话请直说。这位是沉云山庄的二当家，东亭简扬。”
　　“公子简，久仰。”
　　简扬抱拳。
　　“据我所知，宋姑娘两日前从燕子涯坠落。碧海潮的宁阁主已发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虽已召集人马下山搜寻，但至今未果。”
　　“宁阁主？”根据郝连的消息，把清菲逼下燕子崖的是宁氏，如今大张旗鼓搜救人的也是宁氏，碧海潮用意何在？

　　“没错。”
　　“坠崖身亡这种事宋清菲不会干的。”子婧冷冷道。
　　“韩姑娘所言及是。两位进门前，我刚得到消息，未验真假，说有人今晨在瘦马林见过宋姑娘。”
　　“可有重伤在身？”
　　“有。”
　　“多严重。”简扬觉得蹊跷，清菲只不过奉命寻访，何以闹成受伤坠崖。
　　“不好说。送消息的伙计称宋姑娘小腹、髋骨、后肩及脚踝多处有血迹，身形缓重。”
　　子靖闻言蹙眉。
　　“宋姑娘的消息暂时只有这些。二位不妨回山庄等上一晚，如有新情况，我定差小二及时送去。”
　　“劳烦掌柜。”

　　两人回到沉云山庄，北门里外已是张灯结彩的热闹场面，大红灯笼一溜儿的挂了好几只，白雪深深也掩不住大年三十喜庆的火红。简扬问过门童，得知清菲尚未归来，但九王爷已在凌涯堂候着了。

　　子婧来不及换身衣裳，便随简扬赶往凌涯堂。途中，两人遇见苏弃，沉云山庄园西侧凉园的主子。
　　苏弃见到韩子婧很是意外，“说真的，两三年没见，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子婧知他德性向来如此，也懒的搭理，一如既往屏蔽他后几句轻佻地问候，径直走开。苏弃紧步跟上，低声在她耳边道：“我刚从甄府过来，竟不知府里何时多了一位俏丽的完颜小姑娘。人该不会是你带回的吧？”
　　死小子消息还真是灵通，“你别闹。眼下局势混乱，小心叫她丢了性命。”
　　“看样子你是不打算上报了。你就不怕被王爷发现了怪罪？”
　　子婧瞟了他一眼，“你知情不报，同罪。”
　　苏弃对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转而质问一旁的简扬，“还有你。乐于时回来找不到你人，爬到我凉园时，失血过多昏倒在地。”
　　简扬一脸淡定，“他重伤在身，不便下地行走，就在你园中多养几日。”
　　“你早知道他受伤了？什么情况？”
　　“……”
　　简扬此前在关外蛰伏时得到消息，完颜一族有异动，年下与碧海潮交往过密，于是传信派乐于时盯紧完颜乌凌答，没想到他这一去竟然身负重伤回来，可见完颜王子处境不乐观。

　　简扬、子婧与苏弃三人一进凌崖堂正厅便见九王爷一席墨色正襟危坐于高堂之上，夫人紧随其旁，大当家俞玖剑左前，俞夫人旁而立。

　　九王爷高牧年轻时是位有名的才子，文能写诗作画，武则骁勇善战，朝堂内外享誉盛名。二十年前，高牧率兵抵抗女真入侵，在最后一场战役中因坐骑意外受惊，不慎坠马滚落山脚，就此留下病根，无法正常行走。班师回朝后，高牧请辞解甲，不问战事，携夫人游历山水。十年后，适逢荡平山之乱，朝廷一举剿灭武林反叛势力，解散六派联盟，但谋反之力尚存，时局依然动荡，高牧奉命回朝组建了沉云山庄，招募天下奇才训练精锐护卫，坐镇江北京都，安抚民意，稳定局势。
　　沉云山庄地势反而较王爷府偏远，依地形而建凌崖堂，凉园，南轩，东亭与清净楼五大园区。

　　九王爷领兵时麾下有一名将俞玖剑，现替九王爷打理山庄大小事务，和夫人盛梅林居住在山庄北边的凌崖堂，世人敬称其为沉云大当家。
　　山庄西侧背倚悬崖，较为偏僻，沙丘灌从之间随处可见鸦雀停留，偶尔长长一声呜咽，荒冷寒森，但苏弃喜爱它的幽静与隐秘，因此命名为凉园，独享其乐。

　　南轩多为朝廷客卿的临时居所，其中风景宜人的水轩为当朝御用琴师南笙的专属宅院。
　　比邻的竹轩常年为神医素平空置，此人情绪起伏极大，性格冷僻，古怪少交，且大多数时间都在江南一带采药练术。

　　东亭为二当家简扬的居所，正殿与厢房整片落于水上，四周松林灰岩山石环绕，远观别具风韵。山庄别处偶尔还有到访的宾客，而东亭却永远只有三个人，简扬、侍从乐于时与侍女阳显。

　　山庄中部偏南为夜明塔。多年前九王爷特命能工巧匠用原木与卵石建成九层柱形高楼，楼层间为半弧形阶梯，交替而上。顶楼隔层嵌着三颗极致夜明珠，为御赐的南海贡品，一入夜便清亮无比。由于此楼底宽顶窄，形似座塔，夜间雾霭淡淡时即便远在京都闹市也能分辨明珠光芒，坊间称其夜明塔。
　　后宋清菲迁入，改其名为清静楼，取其清静安宁之意。
　　清净楼前约十五丈远处环栽天竺珍珠藓。此藓较一般藓类高，像御花园的矮林，四季结有珍珠般莹白小果实，细长的青衣能散发异味，微毒，可蔓延一里，长时间吸入口鼻会令人产生瞌睡、麻痹、乏力等症状，但楼前约十丈之远的湿斑藓正好能吸纳它的毒性。

　　此外，沉云山庄里的尤阳坡、晚枫林、南湘湖、吊月岩等更有难得一见的好景致，广为客卿好评，更有到访文人赋诗题字。

　　行礼入座一番寒暄之后，九王爷引入话题。“怎么没见着清菲。”
　　“回九王爷，清菲尚未归来。”
　　“已经过了半月，还未归来？”
　　简扬与子婧对视一眼，如此看来，九王爷尚不知清菲坠崖一事。
　　“路三呢？”
　　大当家俞玖剑上前禀报，“王爷，路三这两日并未传来消息。”
　　“哦？”九王爷略显担忧。当初接到任务本欲指派简扬前往，但他仍在关外潜伏无法抽身，加之清菲主动请缨且去意坚决，这才同意她单独行动。竟未料到，半月过去，音讯全无，难不成与碧海潮起了争执？

　　碧海潮为江南一带的名门望族，宁氏一脉传承至今已近四百年。以如今碧海潮在岭江以南的地位，宁氏大当家的身份可比数年前江北的武林盟主。彼时六派仍未解散，盟主号令，自然无往不从。
　　宁氏祖训百年未变，当家的一贯主张谦和待人、乐善好施，灾荒之年常向难民捐钱捐粮，早些年又与武林中的部分帮派结交，在江南一带口碑极好。自荡平山之乱后，一些小门小派失去六派联盟的庇护，先后归入碧海潮门下。当然，为了打消朝廷的疑虑，碧海潮也做了不少准备，如今碧海潮的实力正以波澜不惊的表象疾速扩张。实际上，不论在武艺德行或是财力方面，碧海潮都胜过当年的江北联盟。

　　本朝的皇帝高澄也不傻，从定期上呈的江南密报中已察觉出端倪。朝廷有心收服，却不知宁氏心意如何。现如今各地兵力不足，要想效仿十年前荡平山一役剿灭朝廷隐患已不再可能。况且，碧海潮虽有意招揽武林中人，却无半点招兵买马的迹象，朝廷若要出兵镇压，也师出无名。这般根基深口碑好的名门望族着实让人头疼。于是，高澄聚集心腹大臣商议此事，最终夺定由沉云山庄派人探查为先。

　　“可有碧海潮的消息？”九王爷追问，但正厅内一片沉寂。王妃有所察觉，“难不成……清菲出事了？”
　　“王爷王妃请放心。”大当家上前，“宁氏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与朝廷对立，碧海潮应能顾全大局。”
　　九王爷点头。清菲是奉朝廷之命前往碧海潮，对方应当不会有意加害于她。

　　此时，清静楼的龙非小跑进来，“见过王爷、王妃和诸位主子，龙非有事禀告。”
　　见是清静楼的人，九王爷准了。
　　“启禀王爷，甄府的小五捎来信儿，我家主子已回到京都，因有急事需处理，眼下无法赶回山庄，请诸位先用膳。”
　　“回来了？”王妃从忧转喜。
　　“什么急事连年夜饭都顾不上？”
　　“回王爷，小五只知主子到了甄府，写了封信交代几句就走了。其余不详。”
　　“写信？”九王爷问。
　　龙非又揖，“寄往西南的信笺。”

　　难道是给六皇子高瑾？碧海潮和高瑾有何关联，为何去了一趟碧海潮回来，清菲着急给高瑾传书呢，简扬蹙眉。
　　子婧忙问：“你家主子可安好？”
　　龙非想了想，答道：“小五未提起有何异样。”

　　九王爷沉思片刻后起身，“既然如此，咱们就不等了。今晚本王爷与王妃在凌涯堂后设宴，沉云山庄从上到下老老少少都可上席入座，大家辛苦一年，好好庆祝庆祝！”

　　众人答谢，已有几个小厮在正厅前花苑里点燃了烟火，炮声隆隆，沉云山庄很快恢复了节日的热闹和喜庆。下人们你推我耸欢声笑语闹了起来。
　　不久，除轮班守卫各区的仆从，沉云山庄内百余人已围满凌崖堂偏厅的十二张红木大圆桌。子婧、苏弃随简扬紧挨着俞玖剑夫妇坐下。宴侍将菜肴一一盛上。
　　以九王爷和王妃为首的主桌，佳肴尤为精致，有龙凤描金、秦桑绿枝、挂炉山鸡、罗汉大虾、茉香里脊、酸甜乳鸽、白扒鱼唇、葱爆牛柳、浏阳菜心、糖醋荷藕、杏仁豆腐等等。

　　按礼制，辈分最高地位最尊贵的九王爷与王妃举杯致词后，众人方可开食。苏弃向来最恼这些礼节，等不及已先尝了片鱼唇，入口鲜滑，香嫩柔软！不由拍桌叫好。
　　九王爷开怀笑道，“来来来，大家不必拘礼，多吃点儿。”于是，众人斟满杯中酒，齐祝来年依旧平安喜乐，而后纷纷拿起筷子品尝各类美味。

　　食不过半，除了主桌这边，整个偏厅已是坐起喧哗，觥筹交错。半盏茶后，在俞玖剑的主持下，众人先后上前行跪拜礼。先是各园门侍上前向九王爷与王妃跪拜，敬酒祝好完各领赏银退下，而后各园后勤仆从、各房近身侍从依次，最后是各位主子。今夜，清净楼由子婧代清菲行礼。
　　跪拜礼结束后，众人回到位置上，其中一部分仆从离席，去替换轮班的友伴。子婧素来不喜人多热闹的场面，留到此时已觉精神疲乏，便向九王爷与王妃请了安，返回清净楼。

　　花青青见韩姑娘已没了兴致，忙追了出来。
　　“你跟出来做什么？”
　　“韩姑娘要回清净楼，总得有人伺候吧。”
　　“倒不用，难得大家聚在一起热闹一回，你放心去吧。”
　　“可是……”
　　“我一个人惯了，不碍事。”
　　“其实青青也吃饱喝足了，想早点回清净楼。且说不定主子也回来了。”
　　子婧想了想，确实有可能，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往清净楼的方向走去。席间，龙非找不到花青青，也忙离席赶回清净楼。

　　果然，上了清净楼一推门，便见地上一大滩血水，花青青不由惊呼。
　　子婧暗道不妙，抢步越过玄关。登时，一席红白相间的大氅便映入眼帘。转身再一看，宋清菲此刻半跪在床前，侧脸全是血，显然已昏死过去。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别慌，快把门关上。”子婧叮嘱完将清菲扶上床。
　　正巧，龙非回来了。“龙非，主子……主子出事儿了！”
　　“什么！”花青青掩好门，领着龙非进里间。主子已平躺在床上，韩姑娘正为她诊脉，不时蹙眉，半晌未语。

　　“主子怎样了？”“韩姑娘，您倒是说话呀，主子到底怎么了？”“流这么多血，要紧吗？”
　　子婧无法告诉她们，清菲经脉脏腑均受损，气血逆行且内息浮躁。为免节外生枝，只好先安抚她们，“失血过多加上连日奔波，你们主子体力不支才昏了过去，不碍事。”
　　“那就好，吓死我们了。”
　　“没有大碍就好，得先止血吧。”
　　子婧点头，“青青，去打一盆热水，给她擦擦身，我要检查看看她外伤的情况。一会儿换下的衣服，记得隐秘地处理掉。”
　　“是，青青这就去。”
　　“龙非，去拿止血的药，还有守心丸。”从诊脉的情况来看，以她的修为，至少当卧床十日，静养一月，才能痊愈。
　　“是。”

　　子婧一边褪下她残破的衣裳，一边检查她身上的伤势，光是擦伤和淤痕大大小小就有几十处，疑是坠崖所致；最为惊讶的伤口当属清菲右腿内侧一道长约十公分的刀疤！应为短刀划伤。
　　花青青伺候主子擦洗换衣后，将脏衣物领了下去，龙非送药进来。
　　子婧替她上了药，喂她服下护心丹，并运功调息助她内力恢复。花青青和龙非只能默默候在门外。

　　“龙非，你说主子不会有什么事吧？”
　　龙非双眉拢紧，“我从来没见过主子一身血。韩姑娘虽然嘴上不说，但看得出她也担忧。”
　　见花青青双手瑟瑟发抖，龙非忙宽慰她，“主子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别担心。韩姑娘一人都能应付，应该不算太严重。”
　　花青青强压内心的惊慌，点点头，“嗯，你说的对，应该没有大碍。”
　　此时，沉云山庄的门童如林送来一封信，落款五柳茶庄。“龙非，这封信是五柳茶庄送来的，送信人再三叮嘱需韩姑娘亲启。”
　　“劳烦你跑一趟，我一会儿转交给韩姑娘。”
　　“如林，今儿个晚宴已经散了么，九王爷和王妃回府了么？”青青问道。
　　“哪有散。你们瞧，这会儿正放烟火呢！”
　　探出头去，凌崖堂上空烟花阵阵，好不艳丽。摒气凝神，隐约还能听见众人的喧哗。
　　“我得回去守门了，先告辞。”
　　龙非送走如林后，将信转交韩姑娘，见主子一脸苍白，不由担忧道：“韩姑娘，主子她……没事儿吧？”
　　“嗯”子婧缓缓放下清菲的手，收起内力，“先扶她躺下，再取熟附片、薤白、麦冬、半夏和生川军各十克，熬两个时辰，喂她服下。”花青青点头。

　　待她离去，子婧将信拆开一看：春明十里，宁致和。仅仅七个字，她却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逼她跳崖的是宁致和，崖下寻人的是宁文起。她轻叹了口气，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已是亥时，简扬随俞玖剑一起送走了九王爷与王妃后，左右思量，决意到清静楼看看。与众人分开后，他足尖点地瞬间腾空，疾速飞向清净楼。在门外见到龙非时，他已猜了个大概，
　　没等龙非说明情况，便如轻风一般悄然入内。

　　一阵细微的声音入耳，床前的子婧敏锐地转身，“这是闺房，好歹敲个门儿先。”
　　“也不常来。”玄关前，简扬静静站立，数数也有七个月没见到床榻上的人了。他一直在关外蛰伏，任务结束后赶回沉云山庄，又被告知她已动身前往碧海潮，就此错过。

　　许久不见，她消瘦了许多。淡淡眉宇，浅浅长睫，气质卓尔却又宁静淡然，本是灵动如水清浅如流的那双眸子，此刻却紧紧闭上，面容更是惨白无血色。
　　“看够了吗。”
　　清菲虽身份尊贵，却喜欢自在独处，平日里一身素衣便是最爱。可如今榻上之人一身白沙之下却隐隐渗着血。“没有止血？”
　　子婧淡淡道：“这已是止血后的情形。”
　　简扬不解。
　　“中了春明十里。不得已选择跳崖，身体多处有伤。”

　　谁不知道春明十里乃世间媚药之最，简扬眸子瞬间晦暗。如此卑劣下流的手段，令人发指！
　　“罗掌柜差人送信来，查明是宁致和所为。”
　　两人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