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弧月云》雪血

12、青木镖局

　　与弧殇分别后几日后，路仁独自到邻近的华英城中挑了个最便宜的客栈住了下来。客栈很小，约莫是城里最小的客栈了。但是再小的客栈也不会不要钱。弧殇回来前，他没有什么事可以做，他能做的只是等而已。日子虽然可以这么过，但是路仁心里清楚，他没有多少钱，不可能在这么一个客栈住那么久，他必须找分事做，就算是在附近的客栈饭庄里端盘子刷碗，他总得找个能填饱肚子的方法。客栈的老板是半老的人，虽然长得不闪眼，但是也不是个惹人讨厌的角色，传言他以前在青木镖局跑过镖，是个小有名气的镖头。上了年岁的这样个人，在青木镖局总部在的这城里开了家小客栈，凭着自己的积蓄和客栈赚得钱安享着晚年，他已不是当年的小侠，而是位慈祥的老掌柜。老人看到路仁的时候，就像看到年轻的自己，有着一身本事却无处差使，他也约是在这年岁进的镖局，所以在路仁与他闲谈到身边之事时，老者好不犹豫地将青木镖局的名字塞进了他的耳朵。
　　‘跑镖？’这个念头虽然从来没有出现过在他脑海里，不过路仁还是被这个点子吸引住了。的确，这是个有写挑战的职业，他自小就从未独自下山过，更别说独自为生，自问来看他除了一身武功也确实什么都没有，而这个职业也确实只需要武术功底而已。看着路仁被吸引的样子，老人有些细微的激动，便开始讲开了青木镖局的一些故事。话说青木镖局的老总正是江湖一正的令狐涛，此人为人正直誓行道义，一手大江东流九正剑败过无数英雄豪杰，而青木镖局的势力与实力也无疑是现在江湖上稳坐第一的，可谓如日中升。老人讲着，深深投入在自己所熟悉的历史与自己跑镖的许多经历里，而这些故事对于从未涉足江湖镖业的路仁更是精彩不已，两人一人愿讲一人愿听，不知不觉已经深夜。

　　翌日晨，老者带着略有激动的路仁从他客栈所在的华英城东一路走到城西的镖局门口。两位门人看到老者未加阻拦，反而微微颔首示意，路仁心知，这个老者怕不只是青木镖局的前辈而已了。两人入门，宏伟的建筑瞬间震撼了路仁的双眼。往日在蔽月山庄，他已看厌了自家的房子，而比起外头些小客栈，自家庄园的温馨月华又无可比拟，而现在伫立在他眼前的四座二层楼阁前后相间，左右相逢，大体为青色，自然融目，而屋檐皆为日出的淡红色，振奋人心，四座屋子朝向各异，但是细想来却极有战术意义。环顾四周，三仗高墙环绕整个庄园，墙顶带钢针，墙并不直贴内舍，而是空出一圈作为练武场，整个庄园正中的楼当是总楼，楼后是一高塔，想必是哨塔，戒备森严。老者不加停留，径直地领着他向总楼走去。

　　“老总今日不在。”大厅内一个管家摸样的人回应老者的疑问。
　　“说来前些日子老夫听说老总这些天要去个大门派联络？”老者全无顾虑，仿佛这里就是他的家一般问着，路仁看在眼里，心中对老者身份的评估不觉又上一层。
　　“是的，老总领着几个师哥先去了暴雨寨，现在应该已在往他处走了。”
　　“嗯……”老者沉默少许，接，“好，老总的行踪我也不便打听，这里有个年轻人，想找分事做，我便把他带来镖局了，那么就交托给你了。”言间老者与那人都朝路仁望了望。
　　路仁上步，走到那人面前作揖，道：“在下路仁，原是蔽月山庄庄主的大徒弟……”俄然间不知怎么向面前之人解释自己被逐下山的事，刹时愣在那里。
　　“哦？蔽月山庄，那可是个好地方。传言飞花庄主一手圆缺双环使得如月变幻，那可是相当了得，你既然是他的大徒弟，我们当要好好见识一下。”管家样的人如同故意留给他三分面子，将他的尴尬打破，言中毫无嘲讽的语气，反而带着些许尊敬。路仁虽不知是什么缘故，却顿时心情好了许多。这也许就是江湖的道义，江湖人的义气。

　　两人来到习武场，管家朝场中的不少正在各顾各习武的人扯开了嗓子：“诸位兄弟先停停手里的活，这位站在我边上的是蔽月山庄的大弟子路仁，今日他来与我们共患难，大家有谁想和他过过手的都请不要客气！”管家面带微笑，只听场中兄弟异口同声地回了一句无比响亮的“好！”
　　一语既出，却当下将路仁听得面红耳赤，回看场中的那些友好的兄弟，胸中有些喘动。当笑，他一跃来到武场中间看着周围的年岁和他相差无几青年们和已然壮年的大汉。一个壮汉跨进武场，目光有神，左手扬掌胸前护体，右手扬起单刀倒架过头，双足作左半虚步站着。
　　“出兵刃吧！”壮汉朗声道。
　　“在下离开山庄时并未带兵刃，虽然我自幼所习的武功是双环的套路，但真的差使双环的经历在下只有过一次。”默然，路仁眼中流露一丝悲伤，却并未让悲伤残留太久。“在下不妨就赤手与你过几招吧！”
　　周围传来钦佩之声，壮汉颔首，一语“请赐教！”便卷身而上，袭向路仁。
　　“且慢！”一语呵住壮汉，从一旁一间小屋中漫步而出的老者赫然甩出两只青环，直飞路仁。路仁不语，左右手依次接住先后二环，却瞬觉手中青环不同寻常兵刃，虽不及家中圆缺上环那般犹如有灵，却也必然是千锤百炼的一对上环。手中既有兵刃，路仁精神大震，跨开虎步，左手立环护胸，有手横环在侧，摆出万全架势，心中感激不言而喻。

　　甩开步子，壮汉闪到路仁身前，右手单刀由外向里斩来，路仁左手纵环挡下重斩，右手横环甩向壮汉左身，本想对手如此大的空挡不如一击了结，不想壮汉双足同时向左使力，双手死把刀柄力推路仁左环，身形忽地变快外闪，避开右环，左足点地右足开步落在路仁左旁，随即俯身砍向路仁下盘，路仁眼见一击不成立即变卦，料定对手下招必打下盘，身体左旋双步均向外开，左跟才触地面便转右环至下盘，左环外劈对手右肩，双足即定，双膝微曲，只听“当”的一声，两人动作同时停止，壮汉的刀被路仁右手单环稳稳压在地上，而左环则架在对手右肩旁，不差分毫。围观者的叹息喝彩方才传来，两人便分开去，路仁昂首挺胸，正视壮汉，收环抱拳行礼，面色中隐隐看得出些许骄傲和气魄。
　　老者的眼中露出赞许的眼神，立于一旁的管家微笑道：“小兄弟功夫了得，还有哪位兄弟想来与他过招么？”余音未毕，一个与路仁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跃上武场，展出背后细刃，赫然是一把长刀，薄刀光下溅色，辉映不尽，竟闪出巍然蓝色，宛若一江流水。
　　“在下江心，爱刀江流，请兄弟赐教！”话音高朗豪气，面容清秀，神色若秋风落叶，悠然动人。言罢，右手展刀于身侧，挺胸正立，随而稳步趋近路仁。路仁微笑，双手分双环，既然上一场已是守方，现在但攻无妨。遂闪身到江心眼前左右两环分段同时内斩，右环上路，左环下路，挡无可档，眼见江心将中，他愈斜斜地向后方跃出一小步，及时避开路仁双环绞杀，单刀直入，左手护刀，右手持刀从两环之间直刺路仁正胸。看似险些中招，路仁却早已盘算到对手突进，双环力合，硬生生阻住来刀去向，随即身形右开，左环自下将长刀挑开，右环前推，未及触身，江心再次向后跃去，恰好避开还势，并甩开右手，展刀于右身侧，将身形转回开战之时的样子。路仁略略收势喘息，心想‘此人决非泛泛，就其闪身一术也决不容易，寻常招势对他而言必然方便闪躲，我切不可冒进’念罢，路仁一改之前迅雷之势，收双环与身侧缓慢贴近，同江心开始对峙。见路仁收起攻势，江心面露微笑，斜架刀于身前，猛地前闪，以刀刃冲向路仁，路仁立双环欲封其来势，不想在两步之遥江心突然止步刀路急速下潜，身形几乎落地，刀尖钻过双环封闭后立即上挑，刀势冠冲直上，赫然是江心自创刀法飘零七式中最为刁钻的一式‘绝处逢生’。路仁被来势晃到，在刀式下险些着道，却在刀尖上窜时右手斜环下套，立时将江心的刀锁在环中，却是刀势未尽，直冲面门，他立时甩开右环，连刀带人将江心向右引去，双足稳扎地下，左环微起，气力灌入，猛然下压，使出一式‘玉兔捣药出盈月’。见来势汹涌，江心索性翻身将刀从环中反穿而出，半侧背对路仁，单左手握刀柄，横刀而出，不带犹豫地迎向来势。“铛”的一声，两兵相碰，只见长刀脱手飞出，落在杖外地上，江心则半跪在地上，喘息不绝。

　　“好！好功夫！”掌声随语传来，老者眼露赞许，徐徐道，“青虹双环，潇山青铁打造，总重三十四斤，弧长一尺五分，老夫年轻时用此对环二十年，看来今日它是寻到新主了！哈哈哈哈！”四声长笑，路仁看着手中双环，默然地看着老者，缓缓颔首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