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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七回 欧阳克(5) ...

  •   如果有人说“真巧”,那十有八九他是骗你的。归根结底,这个世界是以大数定律来运行的,我们大多数人既没有天赋异秉,也不可能一如既往地享有好运气。
      欧阳克的“真巧”也不例外——他并不住在悦来客栈,只不过,他马上就住了过去。
      事实证明,这是他犯的第一个错误。
      这个错误的开头却是十分愉悦。
      欧阳克盛情地邀请黄蓉和郭靖共用晚餐,并且出手阔绰,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土里埋的,一个不少。吃得郭靖脑子都变得迟钝——觉得欧阳克实在是不错的哥们,开始频频举杯“欧兄,再来一杯!”
      黄蓉恼得敲他脑袋:“人家是复姓欧阳。”
      欧阳克呵呵而笑,倒无愠色。酒桌之上,他一如既往的保持儒雅风度,慢慢地举杯,不经意、不留痕迹地饮完,然后放下酒杯。
      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天南海北地侃他游历的见闻。因为,黄蓉听得津津有味。

      “我去过很多寺庙,拜访过很多地方的道士,大多是无趣之徒,只有一个,印象深刻。”
      “谁?”
      “人称老顽童周伯通。”
      “这名字挺起来有趣。”
      “确实有趣。我在寺里住了两天,跟他煮豆喝茶,论英雄。”
      “论女人吧?”郭靖冒出一句。
      “不,确实是论英雄,我们轮流讲三国的有趣故事,讲了好久好久。忽然老顽童童心大发,说,干讲没劲,我们来打赌吧,各讲一个三国人物的笑话,谁的笑话对方不笑,谁就算输。我说,输了又怎样。老顽童说,输了穿一件白衣,上面写‘我是貂婵’,在宁波城大街上走一天。我的天啊,这种鬼主意,亏他想得出来。”
      黄蓉咯咯而笑:“确实好玩。”
      欧阳克说:“他的胡子有趣极了,讲话的时候一翘一翘的,我很想趁他午觉的时候拔一根。”
      黄蓉:“那你后来不敢跟他赌?”
      欧阳克:“刚开始,我死活不肯。不过实在坳不过他,只好跟他赌。两人用石头剪刀布分出先后,我先讲,讲了一个关云长减肥的笑话。”

      话说关羽千里走单骑回来后,刘备大喜,天天赏赐关羽大鱼大肉。吃得好睡得好,又久没锻炼,关羽越来越觉得自己体重超标,于是决定听从华佗的劝告进行运动减肥,他让周仓每天把赤兔马牵来让他骑一小时,周仓很尽心尽力的办了。
      一个月后,一天,关羽骑马归来,听见周仓嘀咕道:“我看至少体重降了20公斤。”
      “噢,真的降了那么多吗!”关羽高兴地叫了起来。
      “是的,君侯。”周仓答道,“我指的是赤兔马。”

      “哈哈,有意思。”郭靖大笑起来,黄蓉也笑了。
      欧阳克沮丧地说:“但是老顽童死撑着没笑。还嘲讽我说,TOO OLD,TOO OLD,我早听说过了。论到他讲了,我决心打死都不笑。并且,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找到了一个让自己不笑的好法子。”
      “什么好法子,听起来很有趣。”黄蓉好奇得眨动眼睛。
      欧阳克:“办法就是不听他讲,免得陷入他的情景。在他讲的时候,我开始数绵羊,一只、两只、三只……不过,虽然这样,我还是免不了分一些心听了他讲的笑话,他讲的是曹操败走华容道。”

      话说赤壁一战,曹操败北,人困马乏,仓皇北逃。关羽遵照诸葛亮的计谋,早早在华容道上等候。这一夜,月黑风高,伏在地上的兵士听到了远远传来的马蹄声。
      “嗒嗒,嗒嗒……”
      兵士大喜,禀告关羽说:“将军,曹贼到了,正过百里外的一座石桥。”
      关羽说:“再探,看看曹贼还有多少人马!”
      兵士便再次伏倒在地上点数。
      “嗒嗒,一个;嗒嗒,两个;嗒嗒,三个;嗒嗒,四个……”
      老顽童连续讲了几百个“嗒嗒”,我憋气等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了,“你有玩没完?”
      他说:“还没点完!”
      我冷笑一声:“哼,这种蹩脚的把戏。如果曹操有百万人马还好,但是可惜你选错时间了,当时曹操最多不过几千人马,你再嗒嗒一个时辰,就嗒嗒完了。到时候,我还是不笑,看你还有什么招?哼!”
      老顽童说:“兄弟,你也太不懂曹操了。你以为曹操的人马真的过桥啊,曹操那老贼是把马捆在桥上,让他嗒嗒地踩过不停,他的军队早从另一条路逃跑了,只要那匹马不死,怎么也数不完的。”
      然后他在我耳边拼命缠我:“你笑不笑,不笑,我嗒嗒一个晚上,让你睡不着。”我实在受不了,只好认输。

      “那后来你去宁波城扮貂婵了?”
      欧阳克:“士可杀,不可辱。怎么可能去扮貂婵呢。所以,我连夜溜了,哈哈。不过没拔到他的胡子,十分可惜。估计他现在还气鼓鼓地想把我抓回去呢。”
      “老周,好玩,好玩。”郭靖开心地说。

      “五湖废人呢,他也是一个有趣的人?”黄蓉问。
      “不,他不是那种类型,他是一个隐士,学识渊博,此次拜访,我还有一事求他。”
      “什么事?”
      “叔父高价买了一幅名画,《溪山行旅图》,出自范中正(范宽)之手,但半年前,有个姓黄的高士来访,却说那幅画是假的,不是真迹。叔父不信,叫我找范宽的后人鉴定。但由于兵火,范宽的后人已经无从寻访。不过我听古画店的行家说,论画,这世间有一人功夫最为了得,他说是真的画,没有人敢质疑是假的。这个人就是五湖废人,所以我想请他看一看。”
      黄蓉闪过一个念头:欧阳克所讲的姓黄的高士,不会是爹爹吧。
      郭靖说:“虽然我不懂画,但也听说,当年神宗皇帝曾出百两黄金求购几幅画,里面就有它。可见十分值钱,不知能否一睹为快?”

      欧阳克并不认为郭靖懂画,不过当他的目光与黄蓉目光里的那种飘逸和期待相接时,他忽然生出一种感觉:她可能是最懂得他的女人,而她,并不是那么遥远。
      欧阳克悄声说:“可以,难得与两位一见如故,怎会拒绝?不过莫要声张,免得他人打它的主意。”

      三人离席,去欧阳克的房间里看画。
      虽然是客栈,但是欧阳克也布置得十足的欧阳克特色,墙上挂着多幅水墨山水,还悬挂一把长长的宝剑,一派淡泊江湖的气息。
      欧阳克正小心地从箱底掏出那幅《溪山行旅图》,缓缓地展开。
      忽然,黄蓉“哇”的一声惊叫,倒在郭靖的怀里。
      郭靖抬头一看,原来,青绿色的窗纱旁,悬挂着一个竹青色的笼子,里面养着欧阳克的宠物——青蛇。那条青蛇不大,浑身通绿,翡翠般的碧绿,正朝他们伸出舌头,丝丝带响。
      欧阳克这才顿然想起,他犯下了一个错误。
      每个人都有缺点,欧阳克的缺点很少,除了这个嗜好——宠蛇。就行为本身而言,这也难说得上是缺点,只能说是一种个性,不过,这个个性的后果严重:
      郭靖顺势把黄蓉抱住,“别怕,别怕,我保护你。”
      两人相拥着出去了,留下欧阳克足足发呆了半天。
      很多年以后,欧阳克经常回忆起这个时刻,他怅然地想:“曾经,有那么一霎那,她离我如此近,后来,一切改变了。”他咕地闷下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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