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乌英雄传（经典改写也好玩）》驼乌之末

40、第七回 欧阳克(4)

　　欧阳克是一个骄傲的人，他本可以擦身而过，就像之前他在许多漂亮女孩子身边擦身而过一样。
　　并不是欧阳克不屑与她们搭讪，而是因为，面对陌生的漂亮女孩，短短几步的交错间，“第一句话如何说出”是一个棘手的难题——难度并不亚于曹植的七步诗。
　　很长时间里，我也陷于这种难题中，苦苦思考破解的办法，直至我看到八百年后一位东瀛作家的文章，豁然开朗：原来，这是一个普遍的难题，无解。于是，我放弃了这种努力，让一切随缘。

　　从猿猴进化为人，再升级为文明人，这个过程产生的一个副产品是：我们再不能像我们的宠物狗一样，看见异性便“率性”地摇头晃尾，拥抱舔摸，全然无视周围的众目睽睽。
　　这种目光相接时的犹豫和不知所措，就是文明的禁锢。
　　当然，我们也可以想出许许多多的法子去“搭讪”，比如，一度十分流行的是：
　　“请问，现在几点了。”不错的问题，只要你没戴手表，但女孩会认真地说：十点五十分。谈话结束。
　　“请问，我刚才丢了钥匙，你有看到吗？”你装出十分焦急的样子。女孩表示同情：没有看到。你还想多说两句，她的目光已经流露出不耐烦——难道，还要我帮你找吗？
　　一个在大学校园里广泛使用的，更有技巧的做法是“自行车战术”，既然第一句话无论怎样说都显得傻气，干脆不说了，用行动表示，战术如下：
　　看见中意的女孩，赶紧回去找自行车，在下个路口埋伏。计算好她的步伐，直冲过去，在她面前嘎然刹车，并发生轻微的身体碰撞。
　　这个招数据说效果很不错，女孩受了轻伤，你一脸的自责，赶紧把她送往医院，然后买水果送花，然后搀扶她上自习（顺道一起自习）、去食堂（顺道请她吃饭）……结局妙不可言。
　　然而，高回报高风险，这个战术也有明显的缺陷：万一，紧要关头，傻姑突然抢在了面前倒下，她要你对她终生负责；万一，假戏真做，严重撞伤了，她家人会拖着菜刀过来；万一，计算误差，或者刹车效果不佳，人没撞到，自己却直撞上路边的石头或者滚进坑里……

　　那位东瀛作家的成名作，思考的就是这个“第一句话如何说出”的难题，他像数学家一样，列举可能性，思索了多种巧妙的“开局”，去试图破解这个难题。他叫村上春树，文章写得十分风趣，摘录如下：
　　“你好！和我说说话可以么？那怕30分钟也好。“ 过于傻气，简直像劝人加入保险。
　　“请问，这一带有24小时营业的洗衣店么？” 这也同样傻气。何况我岂非连衣袋都没带！有谁能相信我的道白呢？
　　也许开门见山好些：“你好！你对我可是百分之百的女孩哟！”不，不成，她恐怕不会相信我的表白。纵然相信，也未必愿同我说什么话。她可能这样说：即便我对你是百分之百的女孩，你对我却不是百分之百的男孩，抱歉！而这是大有可能的。假如陷入这般境地，我也肯定全然不知所措。这一打击说不定使我一蹶不振。
　　……

　　擦身而过是一个永恒的哀伤。

　　欧阳克是一个骄傲的人，骄傲的人就一定不是脸皮厚的人。所以，欧阳克大概就要如此跟他们擦身而过了。
　　还剩下五步。
　　一束光忽然照亮欧阳克的脑海，他找到了一句绝佳的话，于是，在剩下的五步里，他破解了这个难题。
　　“请问二位，可否认识一位叫‘五湖废人’的名士？”他的目光轻落在黄蓉的脸庞。
　　“我们也是刚到这里，不认识。”郭靖一口回绝，直觉告诉他这个问路人另有所图。
　　黄蓉却好奇心起，说：“这个名号，听起来大有来头。”
　　欧阳克说：“正是，若是寻常的废人，便不会起这么大气的名号了。言下之意，虽然他是废人，却可目空五湖，傲视世人。”
　　郭靖只想尽早离开，说道：“一个不得志的老头，有什么稀罕的。”
　　欧阳克潇洒一笑：“我听说，此人好酒、好画、好剑，人称三绝。三绝之中，以酒为首，丹青次之，剑道居末。真乃高人也，我正想拜访他。”
　　黄蓉贴近郭靖耳边嘀咕：“江南奇人甚多，有机会应多去拜访，以长见识。”
　　欧阳克又说：“不过今日天色已晚，还是明日再去寻访。二位若有兴趣，我们同去如何？”
　　黄蓉：“好。”
　　欧阳克：“二位寓居何处？”
　　黄蓉：“我们住在悦来客栈”
　　欧阳克：“真巧，我也住在那里，一道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