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思》莫霁

6、伪装

　　从你看出我伪装的那一刻，也就预示我们之间隔阂的开始。——叶筱寒

　　在韩煦进入“圣华”前，风云榜上的三大人物是季谷廉、柯文炀、薛彩尔。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不会和这些人有任何牵连。只是没想到，韩煦的到来，打破了我原有的、刻意营造的平凡生活。
　　曾在高一那年，校园内就有这样一个传闻。
　　季谷廉喜欢薛彩尔。一个是帅哥，一个是美女，一个是校董之子，一个是薛氏集团的千金，多么般配啊！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位高高在上的薛家千金，除非必要，绝对不会正眼看季谷廉一眼。
　　但是，季谷廉并没有因拒绝而退缩，反而在一旁暗暗保护他心目中的女神。其实，就季谷廉个人来说，他真的是个不错的男生，长的也算是帅哥型。只可惜，有时候再聪明的人碰到爱情都会迷失自我，季谷廉就是如此。
　　而我，平凡的我，却在短时期内，得罪了薛彩尔，也得罪了季谷廉。
　　事件的起源应该是在那日，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薛彩尔一个难堪，虽然这个难堪并不是特意的。谁让她好拿不拿，偏偏拿了柯文炀要的书。所以，很不幸，我和薛彩尔之间的梁子就这样结定了，以致于后来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季谷廉才会开始注意到我，才会以借笔记为由，给我难堪。
　　借笔记给我，可以促成很多事……
　　比如说，看看薛彩尔是否在意他对着别的女生大献殷情；（虽然说，没有什么反应。）
　　比如说，让大家以为他对我好，让我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女生的公敌；（怎么说，爱慕他的女生也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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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受了笔记，固然成为女生的公敌，不接受，恐怕也会是同样的下场。毕竟，对于女生心目中的偶像，是不该拒绝的啊！季谷廉，这招果然很高！
　　只不过，最近的自己有些无聊，就陪你玩玩了。
　　所以，我并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只是拿出我那点受她遗传的演戏基因，好好地扮演了一次。
　　所以，我很成功地将了他一军。
　　所以，也很不幸地又引起了韩煦的注意。
　　月考后的下一个周一，成绩表一如既往公布在布告栏上。
　　毫无疑问，韩煦依旧保持着天才应该有的水准，以496的总分（总分500分），遥遥领先第二的成绩稳居年级段第一的宝座。这次柯文炀位居第二，季谷廉落到了第三。看来，还是受薛彩尔的影响了。
　　而我，叶筱寒，总分411，排名156名。很好，跟我预料的一样，不上不下，刚好是平均成绩，中间排名。混在人群中的我，暗自笑了笑，突然间感受到一股异样的目光，我顺眼望去，却是韩煦，他正用那种犀利而探究的目光看着我。我莫名地打了个寒蝉，韩煦，莫非你看出了什么？但很快，我又定下心来，不会的，他不会看出来的。
　　“这次的考试，我们班还是很不错的。年级段前五名，我们班就囊括了第一、第三。”Miss张以极其欣喜的笑容在课堂上侃侃而道，“在年级段前一百名中，我班占了十位，而其中女生竟然只有三个，薛彩尔第二十，郑雯雯五十六，方熙九十三。”Miss张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扶了扶那副近千度的近视眼镜，“我们班三十五个人，女生有二十个，一百名的却只有三个！其她的人都在干什么？”难得见到Miss张有怒气，众人都低下了头。唯独我托着脑袋望向窗外。
　　“叶筱寒！”猛一声叫喊，吓得正神游太虚的我唰地立了起来。叫我干什么？
　　“上次你的排名是156，为什么这次还是156？”
　　啊？这也算她的错？“呃，那个……说明我没有退步啊！”淡淡地笑容隐到嘴边，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惹得Miss张更加火大。
　　“是吗？那么我问你，为什么数学相同类型的题目，有的做了，有的没做？”
　　我当下心惊，怎么可能，以Miss张的能耐怎么可能发现？是自己最近太过懒惰，分析不够仔细，还是……我扭头看了看若无其事的韩煦，他的嘴角正在微微抽动，果真，跟这家伙有关吧！韩煦，你果真还是发现了。这个仇我记下了！可是眼前似乎最要紧的是找到说服Miss张的理由。
　　理由，是什么？总不能坦白说吧！从来，考试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难度，因为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的智商高达200。看，比那个所谓天才的韩煦还高了20点。可是，我从来也不觉得智商高就是好事，从小，我学东西就比别人快，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别人说过的话，我能一字不差地在很多年后回忆起来，当然，首先要看我是否愿意听，是否愿意记，是否愿意回忆。其实，更多的时候，我会选择故意地忽略，故意地遗忘，就像那件事一样。
　　记得从读书开始，每次考试我都会按照班里同学的程度，算好平均成绩，然后再根据这个准则做题，而每道题也都尽可能做到平均程度。看，我多么认真，多么用功。这是我对自己的测验，一种无聊之中更无聊的测验。可是，理由是什么？当然不能坦白告之啦！“那是因为……因为……”我努力从我暂时短路的脑袋中搜索理由。
　　“因为什么？”Miss张直盯着我，“你别告诉我没笔芯了，或者突然间脑子闭塞了！”
　　我讪讪低下头去，说真的，我还真想这么说来着。“老师，其实……”
　　“其实什么？”难得见到Miss张这么紧追不舍的问。
　　唉，演戏，真的很累，不过相对来说，我宁愿演戏。我缓缓抬头，一脸的悲哀：“其实，我得了一种病。”
　　“什么！”众人一脸惊奇！包括韩煦。
　　“医生说这种病上很奇怪，上一秒时间还记得，下一秒就不记得了，而且根本不需要什么刺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我的语气很幽，很静，听起来应该是那种带有伤痛的感觉吧。
　　果真，Miss张很愕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啊？是这样吗？……有这种病吗？……这么可怜啊！呃，那……算了，下次加油，考好点好！” Miss张很是无奈。
　　“嗯。”乖巧应答，坐下。眼尖地看到韩煦隐隐忍笑地表情，而我却没了笑的心情。
　　如果，你的伪装正在被慢慢揭露，你该如何？
　　心，不由得沉重起来。
　　韩煦，果真，我的生活无法平静了！
　　“叶筱寒，为了庆祝我夺得冠军，晚上赏脸吃下我做的菜？”在回家的路上，这个打乱我生活的家伙还死皮赖脸的要和他一起庆祝。
　　“不要。”我很坚决的拒绝。
　　“叶筱寒，你是担心吃了我的菜会毒死你，还是担心……会爱上我？”果然是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家伙。
　　他直视着我的双眼，让我无法逃开。
　　爱？我不会，也不懂。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还是友情，凡是跟情跟爱有关的，我都不懂。所以，韩煦，我一定不会爱上你。所以，韩煦，这种激将法对我无效。
　　我决定不理会这个家伙。可是很显然，我忘了他那耍赖的个性，还有不达目的誓不罢手的精神。
　　回到家，他直接把我拉进了他的房间，锁上了房门。“给我半小时，马上就好了！”在锁上门的同时，他还不忘送上一句：“我房间内没有干粮。如果闷得慌，可以帮我整理房间。”
　　我终于彻底总结出一个结论，这家伙是个不顾他人感受的大沙猪！
　　可惜，我这个天才不会开锁，自然也不会笨到从二楼跳下去。等，就等吧。
　　他的房间其实一点都不乱。在他来之前，这间房一直都是空着的。二楼共有八个房间，最里面的是她的。其它房间虽然都布置了家具，可是从来，我除了自己的房间以及客厅，不会迈进其它地方。
　　这间房是浅蓝色的，很淡，很舒坦。一张大床，几个衣柜，一个书橱，一张极为夸张的写字台。就这些，一目了然，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墙壁上很干净，没有什么海报，只是挂着一幅网球拍、一只篮球。他，果真很爱运动。
　　记忆中，有个男生，不，是男孩也很喜欢运动，总是拖着我偷偷溜到外边，即便是踢几脚球，呼吸下外边的空气也是好的。然而，记忆仅仅只是记忆，很多时候，很多事，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四岁那年，我在幼儿园被别人欺负，他挺身而出……
　　结果，他把欺负我的人揍了一顿……
　　结果，他的脸也成了猪头……
　　结果，我和他都被记过……
　　结果，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
　　他说，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
　　五岁那年，他拖着一条长长的鼻涕对着我说，晚上去捉萤火虫。因为那时我在幼儿园刚学了一首关于萤火虫的歌，而我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生物……我点头答应。
　　结果，没有捉到一只萤火虫。因为那时已经是深秋……
　　结果，他用原本打算用来装萤火虫的罐子当足球，在外面狂踢了半小时……
　　结果，他踢坏了别人家的窗户……
　　结果，我们牵着手四处躲藏……
　　他说，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不会放开我的手！
　　六岁那年，我和他的交集到了终点，离别的时候，我没有哭，他却哭得死去活来……
　　结果，他还是离开了……
　　结果，我还是被遗弃了……
　　结果，我们依旧不会再有交集……
　　他说，不管遇到什么事，总有一天，他都会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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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当人长大后，所有的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这些话，我，选择遗忘……
　　房门终于被打开了，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饭菜香飘了进来。“喂，你一定要赏脸哦！”紧接着是韩煦那颗沙猪脑袋。
　　突然间，觉得也没有什么了。为什么不吃？有人烧，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虐待自己的胃？
　　我笑了。跟着他走下楼去。
　　菜，并不豪华，只是简单的一些家常菜，看起来却很不错。
　　“来，不要客气，随便吃，放开肚子吃！”他把我压下座位，然后把筷子递给我。自己也在一边坐下，径自开吃了。
　　天才不愧是天才，烧得菜，果真是色香味俱全。
　　“喂，怎样，不错吧！”韩煦自豪地看着我。
　　我笑着点头。
　　其实，我该谢谢他的。他依旧记得我对海鲜过敏，所以，这些菜中没有任何与海鲜有关的，甚至连海鲜调料都不曾放入。
　　果真，我还是爱上了这种温暖的味道，一种有家的感觉的味道。
　　记忆中，很多年前，曾经也有过这样温馨的场面。菜，不用很丰盛，也不用很可口。心，很温暖，很甜蜜。那么，一切都是美好的。
　　记忆中，之后的她再也不进入厨房，总是带着我去外边的馆子。从路边的小摊，到豪华的餐馆，到后来华丽到了极点的高级餐厅……
　　我只知道，她的钱越赚越多，我名下的银行卡越来越丰盈……
　　她的名声也越来越大，在报刊、杂志、电台、影院到处可见她的倩影……
　　可是，她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一年中见到她的时间可以用手指数出来……
　　我和她之间的隔阂，慢慢地越来越深……
　　回不去了，不是吗？
　　“叶筱寒，我烧得菜很难吃吗？你有必要摆这样的表情吗？”冷不防，一张脸凑了过来。我的眼睛和他的双眼间的距离仅仅几厘米。我清楚的看到他眼里的不满以及疑惑。“喂，这样你都能神游？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当我回过神的下一秒，便立刻退开身去。我，不习惯和别人这样靠近的面对。与其说不习惯，倒不如说是害怕。是的，害怕，害怕那种近距离的接触。
　　可是，由于我的动作大了些，导致连人带椅子一致往后倒。韩煦眼快手快地扶住了我，只是，由于惯性，我们还是倒在了地上，我的手挂在了他的肩上，他的右手扣住了我的后脑，让我的后脑没有直接与地面相接处，他的左手搂着我的腰，很紧。我的头埋在了他的胸前，他的头埋在了我的发间。
　　“你……”同时抬头，同时开口，也同时沉寂。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双目对峙，我在他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我的脑中一片空白，这是我十七年中从来没有过的。时间，仿佛是停止了。
　　一秒、两秒、三秒……终于，他扶我起身，放开了我。摆好凳子，他转头瞪了我一眼，“别人吃饭顶多兴奋些，手舞足蹈也就罢了，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会变成狗啃泥啊！”
　　我被他的话给逗笑了。尴尬也就在那一瞬间消逝……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他，烧菜给我吃；也要谢谢他，了解我的困窘；也要谢谢他，没有再让困窘继续下去……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其实和他同住一屋檐下并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