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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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随着毕业的时限渐渐逼近，女生间风靡起了给彼此写留言这一事项。
“稻垣，我的也拜托你了。”
人缘一般如我都在这一周里接受了五六个女生的请求，很难想象那种和谁都能处好关系的人类，例如赤间与小奶糖，这段时间过得有多么水深火热。
我接过对方递来的纸与记号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那道好像不是女孩子的声音。
坐在位子上仰了仰脑袋，我看到的是一张春光洋溢的少年面孔。
“已经是秋天了啊。”我小声嘟囔了一句，问他，“白马，你之后不学弓道了吗？”
笑靥如花的白马同学摆摆手，“我没有放弃的打算哦。”
“那我们毕业之后也会遇到不是吗？”我扫了一眼明显是由不同女生的字迹写下来的一段段留言，“我有必要写吗？”
感叹了一句他和女生的关系还真是不错后，我没再细看写的内容，就将目光重新放到他身上。
“这就是你不明白了，小那。”他伸着一根食指来回左右晃动，“不是因为以后都见不到了，作为最后的纪念才写的。”
谁给你的权利喊我“小那”的？
我正挑眉，便听见白马和颜继续道：“因为是难得能向身边的人传达真心话的好机会，才要写的。”
“稻垣和其他人，我都有再见的打算哦。”
好像今天才第一次认识了这个人一样，我消化着他说的话，一边直愣愣地盯起了他的脸。
“为什么这么盯着我？”他茫然地眨了眨眼，蓦地恍然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终于察觉到我的帅……”
“我听说你和那位公主殿下在一起了。”感觉他马上要脱口而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我连忙打断道，“是真的吗？”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白马已经解除了那些对我的奇怪误解，这会儿听到我的问话，本来肤色偏白的他难掩脸上忽而漫开的粉红色。他低着脑袋，支吾道：“嗯，这学期初的时候我向她告白……她答应了。”
他不好意思的模样连带得我都觉得有些尴尬，尴尬归尴尬，我还是不由得想起来去年春天时我发现的那点蛛丝马迹。
……到底是那个女生移情别恋了，还是从头至尾都是这个对恋爱没什么概念的我误会了？
“那羽。”
我正琢磨着，听到熟悉的柔软嗓音唤了我的名字，便寻声望过去，“惠理？”
惠理课间来找我的次数不算少，我倒没有太惊讶，只是……
年级里公认的长相最好看的男生和女生并排站在一起，这画面真的……好耀眼。
和我有同样感想的人想必不在少数，刚才还闹闹哄哄的学生们很默契地鸦雀无声了一瞬，好几道目光随之朝我座位的方向投射过来。
其中有幸能与我身边这位校园女神级的人物打招呼的人有且仅有一个，“哟，谷口！”
——赤间光星是也。
被这么随性地打了声招呼，女神大人的眸子里忽地就漾满了温暖的笑意，她没有大声回话，只是含蓄地朝他点头示意了一下。
在惠理神情变化的一瞬，我确实听见了周围的人倒抽气的声音。
“给你。”沐浴着众人的目光，我把纸与笔塞还给白马。
“欸？”班上同学早就习惯了他的脸，今天却一反常态投来了惊艳的目光，白马这时还有些恍恍惚惚，“什……什么？”
虽然被大家注目得神志都有些不清晰，这位恋爱中的少年却是做到了视旁边发光的美少女若无物……不如说，他自己偏阴柔的长相其实毫不逊色于惠理，可以称得上是继手冢与加贺之后，少见的能对惠理的美貌攻击完全免疫的选手了。
我站起来恶狠狠扯了下他好看的脸，“写好了，你快点拿走。”
“啊，谢谢你，稻垣。”白马如梦初醒，拿过他的东西，就接着拜托起坐在我前面的男生给他写留言。
惠理似乎有点在意他的行动，她目送白马走开之后，又多看了他两眼。
“你认识他吗？”我给她介绍道，“四年级白雪公主的那场话剧，他演的是王子，名字叫白马……”这么说起来，我好像只知道白马的姓氏。因为觉得没必要记下面的名字，班里男生的全名，我大多记不太清。
惠理点了点头，依旧看着他的方向，“那羽，他刚刚让你写的是什么？”
“留言……因为快要毕业了，说是趁这个机会，给彼此写点真心话。”我两手捧着脸也跟着看向白马，虽说我不甚喜欢他，白马还真是受除我以外的班级同学的宠爱。
“不说那些了，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犹疑着开口，“嗯……那羽，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今天中午，我们能两个人去校庭吃饭吗？”
“没问题。”我不假思索，“午饭前我会和加贺说一声的，你也通知一下手冢吧。我们不在，他们两个大概也不会特意凑到一起吃饭了。”
“嗯，我知道了。那中午见。”惠理没再多说，走之前，她寻了赤间的方向，没管他注没注意，就挥了挥示意道别。
神奇的是前一刻还和自己的小伙伴们聊什么聊得热火朝天，赤间下一秒就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摇着不存在的尾巴，便朝她欢快地挥起手来。
什么？心电感应吗？
我一边不可思议，一边迟迟地回应她，“中午见。”
……
时至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下，我们班的课结束得早，我捧着便当在B班教室外面站定的时候，小柴还在讲台上恬不知耻地拖堂授课。
我透过窗户定位到里面几个认识的人的座位，忽地想起来早上惠理和赤间之间那番神奇的互动。
惠理记着和我的约定，一早就分神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是不能作数的。
我于是将“炽热”的目光投诸到了手冢同学的挺直的背影上，仰头的角度、时而活动时而停驻的笔尖，任我隔着一层玻璃盯多久，也没有产生丝毫的变化。
也对，从前与他同班时，我就像现在这样盯过他了，那时候专注上课的优等生同学，放到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因为什么玄乎的心电感应分了神。
综上，手冢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纯属情理之中……但这不意味着，我不会因为自己惨遭无视而感到不满。
“中午好，稻垣同学。”总算愿意从教室里出来的小柴与我问好。
“柴田老师。”我瞥了他一眼，而后轻飘飘道，“黑板最左边的解题步骤里的题干抄错了。”
“欸？”听见我的话，小柴不紧不慢转过头去，确认了里面一个符号的错误，他笑呵呵的，“哈哈……我太急着下课就抄错了，谢谢你的提醒。”
除了题干里的小错误，下面的步骤没有问题，便无伤大雅。学生已经走动开，小柴没有回去纠正，而是漫不经心地问我：“稻垣同学，你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被揭穿的我顿时心虚转向了抱着便当盒跑出来的谷口惠理，“惠理理，我们走吧。”
惠理连走带跑到我身边，小柴说了一句“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了”，便拎着课本，迈着他特有的没精打采步子走开了。
没有多作逗留，我和惠理径直去了学校庭院。
坐在树下的长木凳上，打开便当盒，我不带停顿地往嘴里塞了口白饭。
好久没有在室外享用午餐，环顾四周，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吃便当的学生不少，边说边笑的样子，称不上清静，却也不比教室喧闹。
“那羽。”与我不同，惠理揭开盖子之后，盯了白饭上的梅子好久，终于开口，“从这里毕业之后，我会搬去札幌，中学也在那里读。”
札幌，北海道，日本最北的地方。
“那里……”我松开了咬住的筷尖，“一定经常下雪吧！”
对着这个重点错的我，她倒也习以为常，“嗯，早的话，从十月就会开始下雪。”
刻意规避了她搬家的原因，我正打算顺着下雪的话题说下去，却是被她弯着笑容打断了，“你愿意听我讲一些以前的事情吗？”
秋风拂过女孩子的裙摆，拂落下几片眷恋土地的红叶，也拂乱了我的心神。
我把遮挡了视线的长发夹到耳侧，好久才回答她，“嗯。”
我嚼着没什么滋味的香肠和黄瓜条，听她用悦耳的嗓音，慢慢悠悠讲起她父母的事情，她养父母的事情，以及她住在札幌的外公与外婆。
向来温和带笑的侧脸，在说到亲生父母遭遇交通事故的时候，也只是在眼睛里晕染开了一抹淡淡的难过的颜色。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我好像从来没见过她哭出来的模样。
“就是这些，那羽，吃小番茄吗？”我点了点脑袋，她便夹起一颗放到我的便当盒里，脸上有些豁然又有些为难，“抱歉，一下子说了好多。只是这些事情闷在心里太久，想找个机会说出来而已，你不用想太多的。”
我还纠结于怎么回应她，好像用不着安慰，但也不能表现得太冷淡，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得脱口而出了一句话，“你没和赤间说过吗？”
而后这位美少女做了个让我很惊异的反应——她微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喃喃了一句话，“你也察觉到……”
随后像是为了掩饰过自己的失误，她猛然摇起了脑袋与双手，否定道：“那羽，不是那样的！比起赤间君，我……！”
好像摸索到了正确的话语，她万分郑重地申明道：“我对你一心一意的！”
被告白的我：“……？”
扭头躲避开这个一脸懵逼的我的目光，她低头啃起胡萝卜，一边啃，还一边像兔子一样鼓了腮帮子，含糊着嗓音念念有词，“虽然赤间君是个好人，但是那羽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
……惠理理碰到真爱的时候，竟意外的傲娇。
有些想和别人分享一下我的这个新发现，我鬼使神差地歪过脑袋，寻找起教学楼六年级所在的一层。
眼睛走马观花似地扫视而过，却在触及某个小小的人影的瞬间，猛刹了个车。
隔了几层的高度，看不清表情，视力不错的我却是能明确分辨出那个清瘦的轮廓属于手冢国光无误的这个事实。
他望着这里多久了呢……看来我并没有权利责怪手冢同学没能注意到我视线的行为。
小小地悔过了一下之后，我朝楼上小幅度地挥了挥手，就是不知道手冢那副时常奇异反光的眼镜是否足够能让他接收到我的问候。
惠理注意到我的动作，便顺着我的目光仰头望过去，她倏地恍然一笑，“手冢君真的很喜欢那羽呢。”
我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得浑身一僵，就差变成一座挥手模样的石头雕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把憋在心里的真心话吐露了干净，这时也愿意把其他的事情一并拉出来聊一聊了，惠理收回视线之后，仍讲着手冢的话题。
“我每次和手冢君说话，他反应大多很冷淡。开始同班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流，但是有一天我发现——”
“只要和他讲那羽的事情，反应就大相径庭呢。”她一边吃着甜蛋卷，一边哭笑不得地说，“也是托这个的福，我才总算能和手冢君说上些话。”
原来手冢最近和惠理关系转好是因为这个……
“那羽，你……”咽下嘴里的食物，惠理眨着一双含笑的眼睛，似乎是打算问我什么。
我瞟过一眼高处已经没有了人影的窗边，伸着脚尖踩了两下地上的落叶，抢在她问出口之前，“我对秋千和牛奶还有雪一心一意的。”
“不要问我三个东西，怎么能叫一心一意。”我理直气壮地。
反过来被我调侃了的惠理同学：“那，那羽，我的一心一意不是那种……！”
“哼，谁知道是哪种？”
脚底下的枯叶沙沙作响，等到它们的伙伴也都一片片地回归了土壤，到那时候，无论我们开心也好，难过也好，不舍也好，期许也好，都要离开这个庇护了我们好长时间的地方了。
树叶仍是悠悠地落，像沙漏里挽留不住的时光。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