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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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手冢去的那个网球俱乐部，每个教练遇见得知是来找手冢的我，都会和我说一句话：
“小姑娘，你知道吗？你那个朋友，他是个网球天才啊。”
那略带惊奇的口吻，还有莫名透着股骄傲的小眼神，让你听着，觉得不夸张地应和一下就会让对方下不了台。
但奈何，我不巧正是这个世界上最做不到去夸张应和他们的那个人，因为我最清楚他进步得有多迅速。
还记得在手冢小同学刚开始打网球时，他连颠球都颠不好，而如今不过三年有余，就能与高中生选手一较个高下。
曾经还能和他对打的我，现在也只能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抱臂观赏，时而在心里感慨着——
目光长远的人类看见这一幕幕，就该大迈几步冲到他面前让他签上千百个名字，放到未来去卖，成为富翁或许将不再是只能放在嘴上的梦想。
一言蔽之，手冢国光最近的网球有些太厉害了。
也是因此，从某个时间点开始，当手冢提出希望我陪他练练网球的想法时，我都是秒拒的……基本上。
而今天恰巧就是不涵盖在那个“基本上”的例外的日子。
训练场地：弓道教室后的一片空地。
训练道具：球拍两把、网球三颗与纸箱一个。
时间：周日上午九点。
天气：晴。
我们重复着我从纸箱中把网球拿出来，再用球拍打到手冢那方任意区域，而后他将球准确击入纸箱的过程。
几年来一次次这么练的过程里，我为了加强点挑战度，已经换了一个又一个比之前小的纸箱了。每次换了小的纸箱之后，手冢在适应的过程中是会出现把球击在外面，以及击进去了之后又弹出去的情况的，这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他每次失误不到三个球，就能迅速适应新的范围。
进步得飞速，这让我很没有成就感。
我接着就尝试着从心理上干涉，比如说，在把球打过去时，故意说一个和要打的位置相反的方向，或者尝试和他与网球无关的话影响他的反应。
但那似乎比把纸箱换小还没有多大的作用。
在来回的几次击球之后，我弯身从纸箱里拾那颗已经被打得脏兮兮的网球。球拿到手上，我的视线划过那个堪堪能装下三颗球的纸箱子，心情很是复杂。
这些日子里，我也尝试过移动纸箱的位置，但那并没有什么作用。
在我这个外行人眼中看来，手冢同学现在的控球或许都能用完美来形容了。
而我这样慢悠悠击球过去，又是不能帮他提高什么对球路的判断与回球速度的。
嗯，真是困扰。
“那羽？”
正出神的我被他一唤便回过头去，看见在破旧的灰白墙面前立着的他，身板笔直提着白色的球拍，正直直朝我望过来。
我与他对视两秒，球拍跟着往手腕上转了两圈——这种歪门邪道我还是很擅长的，忽地，灵机一动了。
“手冢，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找个别的训练道具。”
“……？好。”
不过十五分钟，在附近兜了一圈的我便搂着一坨扭动着身体不肯配合的“训练道具”回来了。
正对着墙击球的手冢注意到我，球拍像是自带引力，碰上正从墙面反弹起的网球，就将它牢牢吸引到了拍面上，而后稳稳停在了上方。
他从拍面上取过网球，便垂下球拍，向我走过来。
看见我怀里的胖太，他先是怔了怔，而后像是猜测到什么，紧接着便闷声不响地皱起了眉头。
见证了那让我涌起去压牛顿先生棺材板想法的一幕，还有些呆的我赶紧清醒了一下意识，而后费力地举了举怀里肥胖的生物，示意：“训练道具。”
我这边话音刚落，怀里的“道具”立刻不满地一边像条肥蚯蚓一样扭着，一边挥舞着它毛茸茸的小短腿。
这家伙是知道自己有多胖还在扭吗？
生怕把它摔坏了，我更用力地搂住胖太的脖子，“停停停，知道你柔若无骨了，别扭了。”
我面前，手冢似乎是看不下去了，他伸出手臂从我手上把胖太抱了过去。
我好不容易劫来的胖太紧接着就被他放到地上重获了自由。
还好因为胖太喜欢手冢，它落了地后没急着溜走，而是立在他身边高高扬着尾巴，朝他悠悠地“喵”了两声。
我便不悦地蹲到地上捏它的脸颊肉，一边愤恨地乱骂了他一通：“混蛋，见利忘义，负心汉。”
手冢在一旁看了会儿我和胖太龇牙咧嘴的互瞪，问：“抱它过来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来影响你……不对，是来帮你训练网球技术的啊。”我仰头义正辞严。
我接着拍拍胖太的大脑瓜，“胖太，你听好了，等下手冢跑到哪你就跟到哪，最好跑得比他快一步。”
“知道吗？要跑得比他快。”
在别人看来，这么和一只猫说话的我可能像个傻子。
“只要你做得好，我明天就给你送一顿大餐过来，超丰盛豪华大餐哦大餐。”
傻子就傻子吧。
训练重启，这回有了胖太的干扰，我就先把纸箱撤了下去，尝试与这个与一年级时比起来明显是升了很多级的手冢对打看看。
出乎我的意料，胖太比它看上去要灵活迅敏许多，场上有它东奔西窜，生怕踩到它的手冢动作明显受到了限制。要想在不踩到胖太的前提下回球，就得比胖太反应快而且跑得也要快。
而且在理解了我和手冢行动的规律之后，胖太不再是追着手冢，而是追着球的去向在跑了。
或许是出于动物天生的野性直觉，胖太判断球路的速度比手冢还快一些，这也就更增加了手冢回球的难度。
这比我想象中还要有效提高了的困难度，似乎让手冢也困扰起来。
在又失了一球后，他看着自己握着球拍的左手，好久没有动作。
是不是有些太为难他了呢？我盯着他的侧脸这么想。
但就算我现在说要停止，想必生性倔强如他是不会愿意的。
我握着网球准备发球，对面他终于回过头来，坚定的眼神，像是生来不会动摇一样，亮得可怕。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我觉得有些怪异了。
虽然没有正式学习过网球的我不存在什么精准的控球力，但好歹拥有尚可的运动细胞，是能朝我想击去的大致方向把球打过去的。而那方向自然是离手冢的所在位置尽可能地越远越好了，但……我却突然做不到这一点了。
我击过去的球正离手冢越来越近，作为证据，刚才还跑得很欢脱的胖太这会儿因为距离太近都已经失去干劲，往地上一趴便开始舔起自己的毛发来。
无论怎么回球，怎么回球，怎么回球，球都会飞到手冢身边去。
天啊，我的邻居好像会魔法？
我匆匆跑着回过一球，而那好不容易救起的球，也毫无疑问地朝那个人飞了过去，仿佛他在的地方才是整个球场的中心，球场上的一切都必须围着他旋转。
我曾经抚摸过的茶褐色发丝被徐风抚起，隔着镜片的那双眸子里向来寄宿着的那股沉静的力量，在这个瞬间，虽然依旧是沉静却又拥有了从未有的强烈存在感，那是稍不留神就会被它吞没了去的强烈存在感。
被他击回的球像是道黄色的光从我身边飞速而过，一时间我别说要回球，甚至看着他的模样都有些……看呆了。
我的邻居似乎不只会魔法，还有点帅。
意识到自己的感想明显已经偏题的我张了张嘴，而后为了整理情绪，赶紧又抿起了唇。
“胖太！”
那新鲜产生的情绪对我而言还有些陌生，总之绝不是轻易能在短时间内处理的东西，所以我姑且决定将它放置到一边去不管。
“扑倒手冢！”
随着我一声令下，方才还在懒洋洋打哈欠的胖太立刻精神抖擞，撒了蹄子就往手冢身上扑。
全心投入于网球的手冢身体犹存着机敏，他不假思索就踩了两步轻巧躲过它的袭击。
“可不止一波呢！”
他躲过了第一波胖太的飞扑，却没想到刚才还站在另一边的我已经跑过来给他这个来不及躲闪的第二波飞扑了。
不过，手冢看见我扑过来，似乎也没想着躲闪就是了，他怕我摔倒，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手搂住我的腰，一手抚在我的背上将我抱牢了。
被他扶住的我一时间心情有些难以言表，良久，我才尴尬出声，“……你不被我扑倒在地上的话，不就搞得好像我冲过来是要抱你一样吗？”
“那什么，你快点假摔一下。”
“……”
我想手冢大概是不能理解属于我这种小少女的细腻敏感的想法的，但他还是很配合地向后倒了倒。
和他一起坐倒在地上的我被他生硬的演技逗得有些开心，“嗯，这个假摔我给你十分……”
我还没乐多久，刚才扑歪了的胖太飞跃过来扑了我们第三波。
这回，我们算是彻底被扑倒到地上去了。幸亏我匆匆忙忙护住了手冢同学的后脑勺，这会儿他抬眸看着我的眼睛还是很清亮的。
胖太应该是正卧在我背上，那沉沉的体重压得我快支撑不住，最后索性不支撑了，身体往下一塌，重量全落在手冢身上。
“手冢，活着吗？”
他没说话，但蓦地我感觉他放在我背上的手正轻轻抚过我的头发，那么温柔的触感，如果我是一只猫，然后被人这么抚摸的话，我是一定愿意卧在他膝上美滋滋睡一觉的。
但我不是啊。
我重又支起身体，背上的胖太察觉到我的动静，忽地就跳开了，我这就少了一个不让我起身的障碍。
至于另一个障碍。
我低头看看这个仰躺着的神色从容的人类，“我要起来，你松手。”
为了行动方便，我虽是扎了辫子，没扎进去的几缕头发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在他脸颊上。
他或许是觉得痒，稍侧了侧脸，这才慢吞吞把拥着我的手臂松开了去。
终于得以起身的我原地在风里站了会儿，却感觉他的体温好像还近在咫尺一样，很是不自在。
低了低头，明明我已经走开了，手冢却仍躺在那里，在他眼镜那层玻璃镜片上，我好像看见了浮云的倒影。
他脑袋旁边，胖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卧成一颗橘色的球，还香喷喷地打着呼。
只有我一个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很不好，我随手松开扎着头发的发绳，用手捋了两下就躺到了他们身边。
硬质的水泥地躺着并不舒服，但在目及那满眼的湛蓝色之后，那不舒服的感觉也就跟着浮云飘走了。
“好蓝。”我忍不住感慨。
他应道：“嗯。”
我伸了一只手，高高地够出去，便仿佛能将那软乎的云朵握那么一手心。
“呐，手冢。”
“嗯？”
我接着又用手指去勾画云朵的形状。
“你一定是能成为很优秀的网球选手的。”
然后，竟勾画出了一副眼镜的模样。
我忍不住笑嘻嘻的，“然后我就能拿着你的签名大赚一笔，真是美滋滋。”
“……”
他听着我的话，微微侧过头来。
蓦地，一道浅浅的弧在他嘴角上安静地弯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