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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Extra story 14 ...

  •   1

      旧校舍的天台入口总落着锁,但凑上前去细细审视一番,却只见着锈斑,纤尘不染的,比她的手都干净。

      她好奇心旺盛,蹲守了一月有余。将将打算放弃的时候,她心灰意冷拐过楼梯拐角,心想这就是最后一次了,而后怅然仰头,今天那嚣张的金属大锁果然还是盘踞在原……?

      ……不见了。
      那把锁不见了!

      骤然加速的心跳,她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的错觉,两层台阶一迈地跃上了楼梯,将结实的古旧铁门“咯吱”打开。

      天台的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呼呼的声音,她眯了眯眼睛,视线穿过绒绒的日光,落在建筑阴影的一角。

      那里坐了个人,深黑的立领校服,是个男学生,曲着一条长腿姿势潇洒地坐在那里,身旁放着什么食物的塑料包装纸、她熟悉的那个大锁,以及目测是作案工具的金属丝。

      男生的侧脸透着股恹恹的颓丧感,似乎是等了好久没等到来者知趣地离开,对方徐徐侧过脸来,左眼眶里一颗晶莹的水珠,时机恰好地顺着脸颊淌至好看的下颌,而后落进地面晕开深色。

      他在哭,一个人躲在天台角落里安静地掉眼泪。
      浓墨颜色的下睫被泪水濡湿,黏连在眼睑。眨眼的动作,不值钱的泪珠又成串坠下两颗,像童话里的美人鱼立在甲板上簌簌的哭泣,珍珠般珍贵的眼泪无人珍视,统统化作虚无缥缈的泡沫。

      她也哭,哭的时候偶尔照到镜子,看着自己哭得梨花带雨的别提多好看,但再好看也不及眼前这个人,何止梨花,他能把自己哭成美人鱼。谁不喜欢美人鱼呢?

      “那个……我知道很突然,但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她是第一次跟人告白,但她听说告白时说的话一定要响亮且震撼,否则很难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

      “能请你跟我结婚吗!?我想给你生人鱼!!!”

      光是印象深刻还不够,最好破涕为笑,再意味深长道一句“有趣的女人”。
      她雄心勃勃地想。

      人鱼没说话,仿佛她刚才只是和他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中午好”,他从头至尾眉毛都没有抬一下。扬手用手背三下两下拭去了眼眶里的泪水,他俯身将地上的东西拿到手里。

      她看着他一步步动作,先是觉得这个人站起来好高,走过身边的时候能闻见阳光都融不掉的冷冽味道,细闻大概是消毒水之类的气味,接着匆匆反应过来,再不追过去大概真的会被对方反锁在天台上,于是情急地去拽他的衣袖。

      好像在背上长了一双眼睛的人一下就躲开了。

      她仰头时看见男生隐在暗处没有情绪的眼瞳,稍一愣神的功夫,无情阖上的铁门就阻隔了她的视线。

      “咔哒”一声,从一门之隔的室内传来了对方利落上锁的声音。

      “……”

      该称这为欺凌还是谋杀呢?

      她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手机,电量全满,信号满格。
      不管是哪种,都得在后面落一个未遂的后缀。

      她走到天台边上,旧校舍的楼顶防护措施并不到位,她很是小心地探头向下张望。大概两分钟,正门处走出那个瘦高的人影,走得慢条斯理的,身上瞥不见一丝罪恶感的影子,头也不回一下地径直朝教学楼走去。

      目送着他远远走开直至消失,她回头扫了眼天台,人刚刚坐的地方摊着块布,上面压着一沓书,并非英文的某种语言,她一个字也认不得。

      百无聊赖地,她坐上那块看上去比她贴身衣物还干净的垫屁股布,感受不到什么残留的体温,只是刚刚嗅到的那股消毒水气味挥散不去。
      她闭上眼睛,就着那味道,脑海里又浮现起男生渗着泪的那双透明的眼睛,在暗处也那么好看,阳光底下是不是会发光,就好像她小时候喜欢吹的肥皂泡泡,每一颗都裹着霓虹的颜色……

      她醒过来的时候听见一阵撬锁的声音,天色已经是一片昏黄,一列归鸟正成群结队朝远处飞去。

      铁门吱呀地推开,男生单手提着被撬开的锁,眉眼冷淡将视线落在一觉刚醒的她身上。

      她顺着他的视线低了低头,看见被自己睡得皱巴巴的垫布,还有散乱的书本。

      “你同意跟我结婚,”她仰头扬起明媚的笑,“我就帮你收拾怎么样?”

      “不需要,”对方惜字如金,“脏。”

      他迈了两步,给她让出了道,“出去。”

      人鱼同学原来不是哑巴,声音还自带着股冷感,像冬天的大海,太过空旷,平添寂寥。

      她坐起身,没再碰那些他不让她碰的东西。
      眼睛望了望黝黑的门那侧,她再次对上他的目光,“我等你收拾,收拾完我们一起回去吧。”
      以免再遭到拒绝,她重新定义了一下“一起回去”的含义,“我是说我先尾随你回家,然后我再自己一个人回去。”

      可以说和他的意志已经毫无干系的新定义,让男生重又陷入沉默。

      “啊!不过我的包还落在教室……”她自说自话地跳了起来,“我去去就回,你随意就好!”
      说完,她就越过他,冲下了楼梯,徒留他一个人呆在这块被外人入侵过的领地,一处处被漆黑的脚印践踏玷污,成为泥泞的沼泽。

      她提着包回到旧校舍的时候,他正给铁门落锁,没有等她的意思,只不过一处处喷消毒液花了太长时间。

      见她来了,他没什么反应,视若无睹地走下楼梯,与她擦肩而过,接着被她毫不在意地追了上来,满眼含笑地自我介绍了一番,又问他的名字班级,见他不回应,就自顾自说了一堆漫无边际的闲话。

      走路,公交车,走路……她真的一路尾随着他到了他家门口,看上去与富裕沾不上边的公寓建筑,他停下的那道房门旁是一个写有「稻垣」二字的名牌。

      “稻垣……君?”她笨拙地发音,君字的音落下的时候,哑了一路的男生转过了身。狭窄的过道上,仅一步就将她逼到了墙边,身高带来的天然的压迫感,与男生身上那股压抑的气场交织,让空气都变得稀薄。

      美人鱼尝试杀死王子的那个晚上,若是睡梦中的王子睁开眼睛,可能也会看见类似的一幕。
      她倒是一点也没觉得害怕,甚至还天马行空地联想起来。

      “怎么伤害你,能让你离我远一点?”
      他说伤害,比如把她关在天台一下午就是“伤害”的一种。

      她想了想,“我不是很喜欢这种说法。”

      “‘怎样对你好,可以让你离我近一点?’”好像很满意自己改编的句子,她的眼睛蹭蹭地发亮,“答案是无解,单纯的温柔与伤害实现不了你想要实现的事情,也实现不了我想要实现的事情。如果你想要赶跑我,至少得真的讨厌我这个人吧。”

      笃定洁癖的稻垣君不可能真的对自己做些什么,被堵在墙边的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即刻脸色煞白地慌乱喊出声:“啊——都这么晚了!糟了糟了……”

      她转身欲跑。怕接触到她,稻垣瞬间闪开了。

      注意到他的动作,她眉开眼笑:“哈哈……感觉我好像变成了豺狼虎豹似的,还挺新鲜的。”
      她边笑边朝离开的方向小跑起步,不知道是真赶时间还是假赶时间,跑着跑着还要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朝他招手:

      “有趣的稻垣君,明天见!”

      “如果明天我起得早的话,过来接你好不好?”

      “不好我也会过来的,尾随的事情由不得你!”

      她是真的话多,像夏天的风铃挂在外头能没完没了一直响下去,可惜嗓音清澈透明,说话时语速轻缓、音调偏低,毫不聒噪,又和风铃一样让人难生腻烦,能没完没了一直听下去。

      2

      稻垣君和她一个年级,只是听说因为某些原因休过一年学,实际年龄要比她大一岁。
      稻垣君很孤僻,她跑到他教室想托人喊他一声,他的同班同学们都要面面相觑地彼此推托个老半天。
      稻垣君的稻垣……嗯,好像就是上次考试学年排名第一位的那个稻垣。

      她高山仰止地跟在稻垣屁股后面,一路跟到旧校舍的天台,看他轻车熟路地用金属丝开了那把结实的大锁,而后目送着他走进去,下一秒门总会全自动般迅速关闭。
      她也不尝试开门,往下踩了两个台阶,坐在半中央打开自己的便当盒,心情很好地赏着对面窗子外的景色吃得老香。

      稻垣一直待到快要上课,才推门出来反身上锁。一手提着面包的塑料包装,一手揣着兜,他走下楼梯,全程没舍得赏她一眼,倒是她直盯着他眼睛,心想从第一次遇到之后就没再哭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介意她在外头的缘故。

      她已经这么尾随他吃饭,尾随他上下学整整四个月了。
      季节都变了,她仰头对他笑的模样却和最初如出一辙。

      “你喜欢我什么?”稻垣走在前头,极其难得地主动和她说话,“脸?”
      她正跟在他身后说明她今天的午饭菜单,被他打断也不恼,“脸当然喜欢,还喜欢高高的个子、漂亮的手……外观我都喜欢!”

      “当然也不止外观,”说着,她翘起嘴角,“喜欢那些我一个字也看不懂的外文书,喜欢每天中午都会吃的袋装面包,喜欢看上去好像很好摸的发尾,啊,这个好像也是外观……”

      她讪讪摆摆手,将眼睛笑眯成月牙,说了句“刚才的不算”,她继续道:“嗯……喜欢开锁时灵巧的动作,感觉会很擅长变魔术。”

      “喜欢躲洪水猛兽一样避开我的举动,好像路上被惊动到的野猫。”

      “喜欢走在路上时和我保持的那段距离,似乎总保持着一个拳头的长短,好精准。”

      “喜欢拿书挥开我的手之后永远不会忘记要喷一喷消毒液,再放到天台曝晒,嘿嘿,你开门时我从门缝里偷瞄见啦……我原来没接触过像你这么爱干净的人,接触了才知道原来那么可爱呀。”

      “然后呢,我还喜欢你突然在意我为什么喜欢你,会觉得,咦,我是不是有机可乘了?”

      她说得雀跃,一个没留神一脸撞上了前面骤然停下的人的后背,心想完了,这件衣服他是会拿去泡消毒液泡它个三天三夜,还是直接扔了呢。

      “柚乃。”

      听到这一声的时候她困惑地转了转脑袋,奇怪这里明明只有他们两个,哪来第三个人喊她,还一开口就是亲昵的直呼名字。

      那一声话音刚落,身板挺直的人重新迈开脚步,边不紧不慢踩着楼梯往下,边用没有波澜的嗓音说道:“那道门只有一把锁。”

      意思是他开了那把金属锁之后,就没有手段从天台那侧再将门反锁了。

      柚乃觉得自己的脑袋瓜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转得那么快过,“我可以跟你一起吃午饭了吗?”

      对方头也没回,“可以。”

      一早忘记自己在自我介绍时没说姓只说了名字,柚乃两眼晶亮地追了上去,一时间觉得自己连结婚仪式上的铃铛声都听见了。

      稻垣君的话,无论什么色的西装应该都能穿得很好看吧。

      姓稻垣的话,未来的孩子该起什么名字会比较好听呢,男孩女孩都得想一个才可以!

      3

      稻垣的校服一直很干净,跟新品没什么区别,所以柚乃光是用肉眼也没法判断对方身上穿的这件是不是被自己撞过的那件,至于消毒水浸泡的可能性,稻垣身上一直有消毒水的味道就更加难识别了。

      到底能不能碰呢?碰了的话,他会不会反复拿消毒洗手液洗手,直到把一层皮搓掉?

      他垂眸看书也忽视不掉她黏在他手上的目光,于是冷淡地掀了眼皮睨她一眼,“洗过手了吗?”

      她先是狗子似地殷勤点头,“饭前洗过了。”
      后又内心大呼自己怎么可以这么马虎地疯狂摇头,“我再去洗一遍!”

      她冲出去,十分钟后又冲回来,气喘吁吁地跟他汇报:“洗好了!洗手液搓了三遍,你看看不行的话,就再往我手上喷点消毒水!”

      她两手摊开凑到他眼皮底下,稻垣扫了一眼,没说话直接撂下书牵住了她的左手。
      他的手很凉,那种直沁神经的凉,会让人错觉得他像是个什么冷血动物,但握久了还是好好会生出暖意的。

      她兴冲冲的,好像冬天瞥见雪花、雨后望见彩虹的那种兴奋劲儿,“怎么样?”
      对方自带温差似地神情寡淡,“可以忍受。”

      这表述让她登时心灰意冷了,但她还姑且还是想尝试看看,“可以碰一下别的地方吗?脸啊头发之类的……”
      他抬眸,纤长的鸦羽似的睫毛下,深深的眼瞳蛊惑似地注视着她,“你再回答一遍——你喜欢我?”

      她直率地回望过去,“嗯,喜欢你,我喜欢稻垣君!”

      柚乃在漫画里看过这种桥段,一般男女主说完这些台词都该受某些化学作用驱使完成初吻成就,但她都快充满希冀地阖上眼睛了,却见稻垣垂下目光看了眼他们牵着的手,而后淡淡地将视线移向远处,“你碰吧。”

      “……”是她贪婪,是她有罪,她一边在心里教育自己要懂得知足,一边战战兢兢抬手抚上他的脸颊。

      他的眼睛随着她的动作又重新注视回她,深而漫长的一眼,他乖顺地阖上了眼睛。

      “要和我交往吗?”

      4

      成为稻垣君女朋友的第四个月,柚乃仍然没有达成她的初吻成就。
      倒是进了稻垣的家门,知道他是一个人住,不清楚父母的情况,她也没有问过,包括他为什么会休一年学的原因,她也从来没有问起过。

      自从进过稻垣的家门后,柚乃就开始频繁地往他家里跑,包括触碰也是一样,一旦试探过没有危险她就会变得很大胆。第四个月的时候,开始会和父母说谎去朋友家过夜,然后跑到稻垣那里跟他睡一块儿,一晚上就盖着被子聊天,聊到她发困。

      交往久了,她又发现他身上好多她好喜欢、好喜欢的地方。
      像是喜欢看鬼片,每次鬼出来的时候都会直勾勾盯着屏幕,仿佛在和鬼玩大眼瞪小眼。
      像是其实是个冷笑话高手,她问什么冷飕飕的脑筋急转弯,他都能在眨眼间面无表情地答出来。

      那晚她也是瞒着父母睡在他家里,半夜醒来发现他像是被噩梦魇住了,痛苦地蹙着眉,泪水濡湿了睫毛,和沁出的冷汗掺杂在一起,她从未见到这种情形,手忙脚乱地握着他的手将他唤醒过来。

      睁开来的眼睛没有焦点,他没有看她,没有看任何东西,就是一味地掉着泪珠,比第一次瞧见时落得还多。
      柚乃伸手去擦他眼角的皮肤,手上很快湿成了一片,她心慌不已,感觉他好像真的就要这么化作泡沫了。

      半晌,他终于在眸中倒映出她的影子。下一瞬,她被他扼着手腕,摁在了身下。

      他哑着嗓音,整个人看上去阴郁而颓靡,“你之前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现在想到了。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情?”

      泪水滴落到她脸颊上,是滚烫的。

      “我不想活下去了,你能杀掉我吗?”

      即便有再多的身体接触,柚乃总归觉得他待自己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没想到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她在他心目中的分量竟然是以这样的形式。

      “别开玩笑了!”柚乃很少会涌起悲伤或是生气之类的负面情绪,但她这次是真的气炸了,“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不开心吗,做个噩梦就给我忘个精光,你这个混蛋!”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噩梦,他身体发虚,手上使的劲并不大,她一下子挣脱开来,甚至还反过来将他压在了下头。

      这回轮到她用眼泪淋他,噼里啪啦的,和他的泪水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我不知道你过去发生过什么,我既不好奇也不在乎,因为我自己就是从来只记得开心的事情的人,别人的痛苦的回忆我更管不着。我虽然喜欢你,但在这事情上我绝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

      “我不强求你像我一样把不开心的事情忘个精光,忘不掉的话就给我克服。无论是什么过往都能够一笑而过,噩梦之类的更是论外,给我变得强大到那种程度。”

      “在你能面对过去之前,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所以说……”她停下来哽咽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所以说,我求求你,活下去好吗,英介?”

      5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柚乃正一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好像昨晚无事发生过一样,英介坐在旁边的书桌上神色自若地垂眸写着什么。
      听见床上的动静,他侧目睨了她一眼,淡淡道:“洗漱。去桌上吃早饭。”

      一觉醒来的她伸了伸懒腰,顿觉神清气爽。她爬下床,赤脚去了洗手间。
      几秒种后,她是尖叫着跑出来的——“英介!你对我的脸做了什么!?”

      一般人恶作剧在别人脸上涂鸦,会画可爱的动物胡子,或是恶搞的鬼脸。而稻垣愣是将她画成了僵尸,皮开肉绽得极度血腥且真实的那种,或许该赞美一句不愧是阅过无数鬼片的他。

      “你昨天压着我睡着了,很重,”他没转身,声音也无动于衷,“那是报复。”
      “顺便一说,我用的是油性笔,水洗不掉,如果你想去掉的话,我可以教你一个方法。”

      柚乃于是按他说的,用黏黏糊糊的纳豆涂满了整张脸,臭面膜敷了十分钟,用水洗掉后,她兴高采烈地跑回来想夸夸他,岂料——

      “刚才那是骗你的,用普通的水就能洗掉。”他背上长眼睛,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把控自如,“很臭,离我远点。还有把桌上的早饭吃了。”

      满手满脸散发着纳豆臭气的她委屈吧啦坐到地上。
      早饭放在房间中央的矮桌上,她原以为还是像之前的袋装面包或是方便面之类没营养的东西,看到烤鱼、米饭、味噌汤的搭配的时候,她眼睛瞪得老大,“这些是英介做的吗?英介原来是会做料理的吗?”

      “不会。按书上的步骤做的。”

      几碟东西放了一会儿已经凉了,柚乃尝了一口——火候恰到好处,或许比她妈妈的手艺还好。

      “话说回来,你在写什么?从刚刚开始就一动不动的。”

      “日记。”按了下圆珠笔,他迟迟转过身,低垂着墨色的长睫神情慵懒地看她,“好吃吗?”

      “嗯啊,很好吃哦!英介自己没有尝过吗?”

      “尝虽然是尝过了,但我没有吃过别人做的,不知道什么程度算是好吃。”

      “那下次我做给你吃吃看吧!”她提议道。

      “会戴口罩吗?”

      “过分!你到现在还嫌我脏!”这段时间被他潜移默化,柚乃已经变得比大部分人要注意卫生了。

      “开玩笑的。”他瞥见被她睡得乱七八糟的床铺,起身去收拾,“我接受过心理治疗,其实早就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了。”

      “真的吗!?”她一激灵,直奔主题索求道,“那能和我亲亲吗?”

      稻垣傻眼了一瞬,他扭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又冷漠地转回去,“毫无魅力……”
      后又无情地补充:“还很臭。”

      “臭难道不是因为英介故意捉弄我吗!?”
      “闭嘴,吃饭。”

      像是终于无事可做,英介坐到她边上,手支着下颌,眉眼耷拉看她笼着照入室内的阳光给他表演吃嘛嘛香的一幕。

      柚乃向他瞟去一眼,秀色可餐得她碗里的美食都不香了,她用筷子扒拉饭碗,可怜兮兮地眨巴眼睛,“真的不能亲亲吗?”

      他背对日光,暖洋洋照着有点犯困,“你会觉得初吻比之后的所有亲吻都要重要吗?”

      “那必须!”她神采奕奕,“初吻我要一辈子记住!”

      “还在?”免得她不懂,英介懒散地将话补充完整,“初吻还在?”

      他俩画风迥异,英介有多倦,柚乃这时就有多精神,“当然!”

      “那就乖乖吃饭,”他忽而站起身,又紧挨着她坐下,将脑袋埋进她肩窝,“让我靠一会儿。”

      他头发细软挠得她有点痒,还没明白过来的柚乃眼巴巴道:“亲亲呢?”

      回应她的是对方均匀吐息,嫌她臭的人散着一股洗发水的清香,生来体温偏低的缘故,她锁骨处满是凉意,好一会儿才慢慢回温。

      他靠的是右肩,柚乃怕动作幅度大将他颠不舒服了,只好换左手拿筷子,手抖如筛地艰难干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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