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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伪装兄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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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一个很可能擅长做坏事的社会人士,我不觉得自己的蹩脚演技能骗过对方,考虑了一晚上,我制定万无一失的策略。
「只说事实」
目标是鉴定这个吴法师,并非让他相信我们的故事,因此我认为没有必要按照刑玉阳的设定,最好能够延长吴法师和我们──或者说「我」的互动时间。
「妳是说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吗?」吴法师眼神变深了,再次认真打量我全身。
「我知道自己长得没有很好看,身材也不好,这些我都愿意改,但连可以聊天的男生都遇不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低头拉着衣角怯懦的说。
「不会的,刑小姐这么单纯乖巧,实在不用太着急没有男朋友的事。」
我给吴法师的生辰八字当然是假的,顺便将年龄谎报成十八岁,主将学长和刑玉阳都说一定混得过去,又是多亏我不高的身材和憨厚圆脸。
「倒是……」
「怎么了,师父?是我有什么问题才交不到男朋友吗?」我赶紧帮腔。
「妳身上有股鬼气,最近恐怕有致命危险。」
我不知他是否误打误撞说中许洛薇和心灯熄灭的事,不过光是看我身上的车祸包扎和旧夹克配运动裤的「脱俗」打扮,也知道我是个家里蹲的衰人。
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吴法师觉得我漂亮,而是没自信又畏缩,恰恰是神棍最喜欢的猎物。其实我本来就很没自信,但我更讨厌花钱还有神棍而已。
「真的!我前阵子昏昏沉沉出了车祸,难道被脏东西附身了?」
许洛薇现在没站在我身边,刚刚等叫号时,我们按事先分配好的计划由她去检查室内。仔细想想我们这支小队还真是开了外挂,两个有阴阳眼的人外加一个厉鬼,这样还鉴别不出神棍真假就没天理了。
「师父你一定要帮我想办法,我……我最怕鬼了!」
吴法师承诺要替我作法解厄,我在他拿起香之前忙问:「会不会很贵?」
吴法师被我的耸样逗出一丝笑容:「我们修道人帮助别人是不收费的。」
我想起厅堂的豪华装潢和明显使用高级木料的神坛,在心底冷笑。
「谢谢、谢谢师父。」
于是吴法师祝香来了篇咿咿呜呜的漫长祷告,又拿着金铃在我周身摇晃念咒,整个过程我表现得很温顺。
接着吴法师将一张符纸化在放了某种植物叶子的茶水里递给我,我接过就要喝,方才一直不出声旁观的刑玉阳一个箭步握住我的手。
「哥!你不要管我好不好!」我尖锐的音调非常完美。
「这出闹剧我已经看够了,大学都考不上交什么男朋友!走!回家!」刑玉阳一把抓着我就要离开,我和他拉拉扯扯,那碗符水就这样洒光了。
我和刑玉阳目光交会瞬间,他的眼神看似满喜欢我这个新角色表现,但还是决定要撤退了。
脑海中浮现戴佳琬那惊慌枯槁的身影,还有刑玉阳口中的黑色胎儿,让我一阵毛骨悚然。我可不想就这么鸣金收兵。
「呜──肚子好痛。」我蹲下来耍赖,
「玉兰!」刑玉阳真的生气了。
「刑小姐怎么了?」吴法师也趋近关切。
「可能是太紧张了,请问厕所在哪?」我虚弱的问。
吴法师朝布帘后指了个方向,看似对这种争执习以为常,叹口气对我们说:「既然家属有疑虑也不要勉强,天君不会怪罪的。」
我将吴法师和刑玉阳扔在神明厅,抱着肚子神色匆匆找厕所去了。
不过是一间公寓住宅,许洛薇到底逛到哪去了?我有点担心她。不能浪费这次深入敌后的机会,心跳加速打开厕所门板,马桶旁边可能蹲着恶心鬼影,可惜厕所干净明亮,每个角落一览无遗。
摸鱼了约十分钟,我压下马桶冲水按钮,装模作样洗完手离开厕所,却往神明厅的相反方向走,这时最里面的房间忽然打开,脱下法袍换回一身便服的吴法师走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直直向我前进,那一瞬我有点害怕,那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戾气,我彷佛会被一拳揍倒,多亏柔道的对打经验,我多多少少感觉得出「敌意」这种看不见的东西。
还好我学过柔道,还好主将学长狠狠地训练过我,面对一个比我壮也比我高的男人,我还能保持冷静,对手是主将学长我都敢猛攻了,吴法师没有主将学长一半强。
我深深吸了口气,主动露出笑容迎上去,吴法师果然微愣停下脚步,收敛敌意警戒地看着我。
「刑小姐,不好意思里面不对外开放。」
「我只是想找师父替我哥道歉,他就是很铁齿,当面讲我怕我哥又生气。」
「不用放在心上,这里常常遇到那种人,只能说令兄和天君无缘了。」听了我这句赔罪,吴法师的表情又柔和了一分,自从刑玉阳表现得像个混蛋无神主义者,吴法师大概觉得他没什么威胁,提起我那便宜哥哥的口气也带着点不以为然。
目前至少能确定一件事,吴法师绝对不是个正派的修行人,也许他作法时将慈眉善目演得入木三分,但脱下法袍后根本没有一星半点慈悲为怀的气质,只能说法师是他的职业。
问题是,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职业道德?
「师父,刚才那符水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碗,我真的很怕回去又被鬼害了,我就在这里等你,别让我哥看到好吗?」我发自内心拜托他。
我真的很想试试那碗符水。
吴法师有点意外地看着我,末了还是依了我的要求。
我当他的面将那碗符水一饮而尽,把瓷碗还给他,又是鞠躬道谢后才和刑玉阳在中年工作人员的护送下离开。
进到电梯后我大叫一声:「东西落在吴法师那里了!」匆匆按停,我又往回走。
「妳落了什么?」
我看了看身边的空气,刑玉阳会意,凝神望过来,我透过墨镜镜片发现他一边眼睛眸色变淡,真的要很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他正在使用白眼。确认许洛薇没跟上来,他低声问我怎么回事。
「我去问看看。」于是我光明正大走回吴法师的私人道场按门铃。
来应门的是同一个工作人员,看来整个道场只有吴法师和那名中年人进驻,我说明去而复返的原因,他请我在玄关等着,替我去取忘在厕所洗手台的手表。
──许洛薇妳这家伙到底在哪里?我们要回去了!
我在心中默念。
我不敢冒险让她流落在外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要许洛薇出门一定是跟着我,至少也会是我放心的熟人如主将学长。
如果许洛薇能感觉到我有危险,我的催促她应该听得见。
该死的,快出来!许洛薇。我又在心里喊叫了一次。
中年人将手表还给我,我只好先执行另一项战略,从大包包里拿出红包袋递给他。
「朋友说茶水费的礼数一定要有,我我我有把从小到大的压岁钱都存起来,下次我会自己来这里,可以再请吴师父帮忙吗?」我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个沉默寡言的工作人员。
他点点头,我赶紧告辞。
大门关起,我一转身,许洛薇已经站在走廊上,表情有些玄妙,我迫不及待拉她走逃生梯,顺便逼问她为何花那么多时间搜查,没和我们一起离开?
「我本来想说,万一遇到邪灵打得过就直接干掉,结果那神棍家空空的。」许洛薇说。自从干掉三十几只鬼,连我的冤亲债主她也可以杀只是还不知如何收尾才放那老鬼一马,许洛薇已经完全自封为小BOSS。
「我也没在神明厅看见有鬼,当然也没有神。」
「妳阿呆喔?如果有人要来查我,是我也会躲好不好?我还跑到顶楼和地下室检查,是有遇到几只孤魂野鬼,但他们看到我跑得跟飞一样,刚刚就是在追他们,结果也没能追上问点情报。」许洛薇很失望。
当小BOSS的代价是,许洛薇虽然不像刚离开坠楼点那时动不动就陷入地面,行动依旧很不敏捷,她在外面走路就像穿着灌满水的雨靴。
「看到哪些有价值的情报没?」
「我又不能打开柜子,噢,房间里有一张很大的床和蕾丝枕头,床单是紫色,有点变态。」
「没有更有用的吗?」
许洛薇对我弯起嘴角,摇摇手指道:「有~厉害的我当然有发现关键情报!那个神棍看不见我,根本就没阴阳眼!」
「不过妳怎么确定他真的看不见?刑玉阳也会装呀?」
「他换衣服时我就站在旁边,哼,没想到一个大叔神棍居然也有六块腹肌。」
知道许洛薇为何最后拖拖拉拉才出来的真相,我严重无言,默默感觉胃像扭毛巾那样抽搐着。
「变态的是妳吧?脏透了!许洛薇,妳给我去当仙人掌反省,暂时不要跟我说话。」
「去!我才没有那么饥不择食,我不容许美丽的腹肌出现在坏人身上,你们一定要给我打垮那个神棍。上上下下跑半天累死了。」许洛薇说完溜回我包包里的盆栽休息去了。
根据我旁观她痴迷腹肌整整四年不堪回首的经验,这句话有百分之六十是假的。
刑玉阳在一楼电梯入口外等我,见我从另一边逃生门出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为何不搭电梯?
「自从确定有鬼以后,我就不想待在没办法逃跑的密闭空间里,就算许洛薇会罩我也一样。」其实我还是很怕鬼,只是不怕许洛薇,还有对那个想害死我的冤亲债主怒气超过了恐惧而已。
刑玉阳似乎想起不好的回忆,颇能理解地微微颔首,但他现在不怕鬼也能自己搭电梯,这一点让我有点嫉妒。
离开那处小区后,刑玉阳开始秋后算账。「妳私自变动计划,万一出事怎么办?」
「但是我真的演不出来很爱男朋友的感觉。」我坦白招认。
「妳不会想象吗?」他不断责备我,我的耐性也迅速萎缩。
「假设我有男朋友,他不喜欢我了,那我也不屑喜欢他,如果他劈腿,我会先揍他一顿再分手,挽回个屁!」
「好,我懂妳真的没交过男朋友。」刑玉阳不知为何放弃探讨这个问题了,我也觉得这部分很无聊。
「真被妳气死,苏小艾,妳哪来这么多鬼主意?」
「你都说是鬼主意了,薇薇也有帮我想一些。」我在他骂出下一句前赶紧报告许洛薇入室调查的结果,并表示我没在那吴法师的厅堂或厕所发现任何鬼影,当然我省略了喝符水的桥段。
「我也没看见有非人活动迹象。」刑玉阳说。
综合三方证言,我做出总结:「因此那处道场里没有神明也没有鬼,表示吴法师是假神棍啰?」
刑玉阳迅速否定我的答案:「不,公寓没有地基主和门神把守,平常不可能那么干净,我认为有某种东西,只是躲起来了。就像昨天妳朋友附在猫身上,体积就变小了,而且更难认,鬼可以改变大小躲避我们这种眼睛看得到的人。」
他居然能从上次见面许洛薇短暂的曝露推断出这种可能,这个学长脑袋好像很聪明,我默默把敌人会缩小躲进冰箱缝这点列入将来防御冤亲债主的重点。
「欸,许洛薇也这么说。」
「或许是看见厉鬼出现才躲起来。总之,我很在意吴法师,这人问题不小,如果只是假神棍,他要怎么造成戴佳琬身上邪门的伤害?」
「所以我才觉得学长你们只想用一次交手来判断吴法师的真假绝对不够,等等……」我说到一半忽然感觉不对劲,好像遗漏了什么。主将学长和刑玉阳都不是那种会理所当然找我去卧底且莽撞测试神棍的戏剧性人物,但他们这次却很干脆地行动了,就算戴佳琬的情况令人同情,主将学长还是不会为了伸张正义拉一个局外人进场。这是我的直觉。
刑玉阳我不熟,但主将学长基本上还是有常识的男人,如果连他都急了,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我看着他,刑玉阳取下墨镜,沉沉回望。
「你说过情况不会更糟,没办法取消预约,真正的意思是时间不够了,对吗?」
「我本来想今天的事情结束就把妳赶回去。妳搅和进来没好处。」
可能身为女生还是对这种日期比较敏感,我马上就想到症结点了。
「戴佳琬两个月前来找你,表示她更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可是怀孕三个月就不能堕胎了,她又把婴儿当成男友转世不愿放弃。还剩多少行动时间?」之后我们就得做好戴佳琬把那个怪婴生下来的心理准备,我觉得主将学长和刑玉阳已经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大概一个礼拜,最多不超过两个礼拜,胎儿已经要成形了,就算她后来清醒改变主意,引产对母体负担更大。」刑玉阳认为让学妹看见胎儿变得完整一定更不忍心拿掉。
「所以我们才要更积极找出吴法师的犯罪证据,至少让戴佳琬相信她肚子里的胎儿不是男友,我才给他设个套的。」我兴冲冲的强调。
「要是能骗到一个神棍,表示妳也很有神棍的资质。」
「嘿嘿……」
「这不是夸奖。」
「只要有看新闻都知道用处女钓神棍上钩……应该说钓意图不轨的男人上钩铁定比用有男友的女生要有效,重点在要让目标觉得我很好骗。」
「妳怎么能够把那个字就这样说出来。」刑玉阳不敢置信地瞪着我。
我怀疑戴佳琬的痴情无知让学长们对女孩子产生错误理解。搞不懂这些男生,平常黄腔一段段没完没了,有时随便说个处女对方却扭扭捏捏起来,好像这个名词长了刺,戳到他们某个点似。
不过我倒是没听过主将学长或刑玉阳开黄腔,拿社团男生和他们比较好像不太准。
「女人可是从幼儿园就开始暴露在社会的恶意下,顶着性暴力恐吓威胁长大,就算良家妇女也不会听到处女这个字眼就脸红好吗?这不表示她们很开放,而是知道要警戒什么。刑玉阳,反而你遇到小白花得小心一点,那太不合实际了。」我不是清新小雏菊,是粉尘空污下的大花咸丰草,真是对不起啦!
那张戴着墨镜的白皙俊脸开始冒出杀气了,我见好就收,赶紧拉回正题:「现在吴法师已经相信我,他只要一有动作,我和许洛薇就能逮住他。我过两天会再预约一次,那次你就不要跟进公寓,咱们里应外合。」
「凭什么确定他相信妳?啊,妳嘴角符纸灰没擦干净。」
刑玉阳天外飞来一笔提醒,并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示意。我下意识跟着检查嘴边,一回神看见他乌云密布的脸。
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