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重启》夕风祈唯

42、白银之王8

　　其之42：白银之王8

　　光之教团的枢机卿，此刻万分焦虑。不为别的，就为了眼前这个嚣张无理的女人。
　　「我亲爱的理查，你似乎有些沈不住气啊？」「闭嘴，女人，我没有徵询你的意见。」理查随手抄起一本小书，愤怒的往克劳迪亚的脸上砸去。

　　想单然尔，区区轻薄的书，是伤不到光之教团首席圣言师一分一毫的。克劳迪亚只轻轻翻起手腕，连说出咒语都嫌多馀，唇形无声的张开，纸张的纤维在空中应
　　声崩裂。

　　空气弥漫着纸屑与灰尘，克劳迪亚举起纤细的手遮住口鼻，有点後悔没把书打偏就好，而不是把书打爆。

　　理查首当其冲，狼狈的想把迎面而来的碎屑给挥开，但吸入部份细小灰尘，无法扺触呛嗽。不得已，只好把窗户打开。「女人，我要杀了你……」

　　「省省吧，能杀你早就杀了。就算当到枢机卿，依旧没长进不是？」

　　「我警告你，圣子是我的成果，别想跟我抢。自从妳拒绝参与那场实验以後，你就再也没有话语权了。在那位大人面前也是。」

　　这是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只有少数几位资深的知道详情，十年前，教团曾经有过一段惨淡的时期，教皇之位又无人继承，人心惶惶。为了凝聚教徒的心，他们制造的许多奇异的「圣迹」。而所谓的「实验」，便是圣迹的产物。

　　「妳不会天真的以为，我做任何事情都非你不可？收起妳的傲慢吧。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可以继承大统的圣子，你以为我花了多久的时间培育他？」

　　「别忘了，怀特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少在那里惺惺作态。培育？不就是抢劫吗？你教他装腔作势，这点对教徒好用，我没有意见，圣言你有能力教他？」

　　像是被戳中了脊梁骨，理查脸色凝重，频频擦汗。带有稀有珠宝的指环的手指，颤抖且愤怒的指向自己。「教堂与教团，没有我，只会变成一团散沙。是我！！ 是我保护了教团，我才有资格受到那位大人的宠爱。」

　　只因为无法学习圣言，他就从此低这个女人一等，所幸那位大人慧眼独具，给了他上位的机运，忍辱负重，才得到今天这个位置。除了这个女人的存在，他的人生近乎完美。得到的信众的敬爱，监工已久的大圣堂也即将完工。

　　荣耀丶地位丶富贵，即将啜手可得。

　　「那位大人？理查…你应该侍奉的是光之神，而不是他。你走错道路了。」

　　「对我而言，誾大人就是光之神在世。那把剑杖，就是最好的证明。」

　　克劳迪亚陷入沈默，决定还是不要把怀特的魂元已经不在身上的事情告诉理查，她第一次感受到无知也有好处，真相不属於愚昧之人。怀特对路德异於常人的执着，理查已经多少有些察觉。如果暴露的话，为了抢回魂元，难保路德不会被理查开膛破肚。

　　教团的陋习，如鬼魅般，化作做挥之不去的黑魇。由於教皇位置长期虚悬，在缺乏精神领袖的情况下，为了凝聚教徒的向心力，当时的教团采取了激烈的手段，一场失败的实验，选出圣子的候补，却也死了当时半数以上的信徒。事实是，只有一个成功的案例，人们就会相信结果是成功的，而忽略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失败。

　　至於古襄誾，其实克劳迪亚印象不深，十年前她首次见到古襄誾，是在那场实验引发的大火中。古襄誾一身白衣，宛若天神降临，端坐在尸山上，一手捞起被烧的熏黑的无名头骨把玩着，一手撑地。

　　古襄誾背後，还站着一位嘴叼烟斗，身着紫袍的女子，双手叉胸，眼神极度鄙猊，随即转身离去。

　　之後，她再也没见过紫袍女子，而古襄誾，成为光之教团不可言说的秘密。

　　那天，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怀特，那时候，怀特不叫怀特，而是一个无名氏。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贱民。浑身血水湿黏，沾附在破烂灰朴的麻料衣物上。
　　像具空壳般，冷冽的蓝色双眸，看着不成人形的块状小山。她走向前去，看向怀特的眼神极其复杂。

　　没能阻止悲剧，算不算是一种罪？
　　她跪下来，视线与年幼怀特同高，撩起雪白的裙脚，擦拭着怀特脸上的血污。

　　「受伤了吗？有哪里会痛吗？」

　　少年没有回答，任由克劳迪亚清洁自己，直到她把擦拭的轨迹移到胸口，少年的手像鹰爪，抓着克劳迪亚的手，眼底尽是厌恶与恐惧。野兽般的低鸣哽在喉咙，无以名状的愤怒，只能发出近乎哮喘的气音。

　　克劳迪亚发现不对劲，掀开少年的上衣时惊呆了，少年的胸口，有着一般人类不可能拥有的，一颗炙热无比的魂元。

　　那并不是神赐的礼物，而是一个摆脱不了的诅咒。

　　这场巨大的灾难，让克劳迪亚彻底对教会心寒。她无法把少年带离教会的控制，只好以脱离教团核心为代价，换取照顾少年的机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少年学会在暗潮汹涌的教会里活下去。

　　药草丶武术丶礼仪，还有教堂学问的核心—圣言术。

　　她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圣言师，教授圣言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求生的本能大过一切的情况下，少年进步神速，但困难是，少年无法开口说话。慢慢地能够读跟写，但无论如何，声音就是无法顺利发出来。

　　「孩子，如果你无法朗诵圣言，就无法传递福音，对教团来说，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瑕疵品，会被理查给杀掉的。」

　　少年听话的点点头，自从跟了克劳迪亚，这位亦母亦姊的美艳女子，就是少年的全部世界。吞下特制的草药後，少年一如既往地想要试着发出声音，但徒劳无功。

　　该怎麽办？再这样下去。理查那个充满功利的脑壳里，是装不下任何无用之人的。

　　已经脱胎换骨成秀丽外貌的短发青年，看到克劳迪亚烦躁的表情，对自己的失望溢於言表，紧紧握拳，心急往自己的胸口和脖子槌去。

　　「不，不是这样，你住手，这不是你揍自己就能解决的！！！」克劳迪亚连忙扯开少年的双手，阻止少年继续自残。

　　少年气哭了，五官皱成一团，恨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很清楚为了保护自己，克劳迪亚付出多大的代价。财富丶权力都被枢机卿夺走了，眼看回归教会的日子就要来临。为了辛苦培育自己的人，他必须得是完美之物才行。要不然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乌有。

　　「就是说啊，不就是说不出话来嘛，有什麽大不了的？」
　　理应只有两人在的房间，却出现第三者的声音，放眼望去，窗户旁赫然出现一个白金色的身影。

　　「你就是那个被教团排挤的首席圣言师？」

　　「…..名震四方的符咒师，找我这个化外之人干嘛？」

　　坛金俐落的翻进修道院的窗户，不知道礼节为何物，看到桌上有一杯所剩不多的草药，闻了闻，毫不客气的饮尽。发现根本没剩几滴，没好气地往後柜一丢，熬制的杯子，精准地卡在木柜里。

　　「那是教团蠢，明明就你一个人通晓所有圣言，还这样对待你，奇怪，大家总是被一群笨蛋统治。」

　　「这句话你没资格说吧？」

　　「老子不侍奉任何人，只有被求的份。」

　　「是吗？」

　　「这孩子….叫怀特是吧？白色的意思。」
　　克劳迪亚与少年非常震惊，但前者掩饰好一点。

　　「想知道我为什麽知道你名字吗？」坛金挑挑眉，开始使坏想勾引眼前的唇红肤白似雪的少年。少年被勾起了好奇心，但又害怕克劳迪亚的怒气。只好摇摇头，表示否定。

　　「少废话，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要嘛留下来帮忙解决问题，要麽你爬着走出去。」克劳迪亚抄起一旁法杖，把怀特拉至身後，开始吟唱高级圣言。

　　「喂喂喂喂喂，一来就给我大的，有没有良心啊？亏我还真的想帮你呢。」一听是高级圣言，身为大陆首席符咒师，还是有些怼。毕竟他没领教过几次圣言术，万一真的砸了锅，他还不被徒弟笑死？

　　咦不对，现在他是失踪状态，除非他用飞行符报告行踪，否则就算他曝尸荒野，也没人替自己收尸。

　　克劳迪亚不理会他，继续节奏快速的朗诵到第二段，周围的空气开始产生异质变化。

　　坛金撇撇嘴，决定不开玩笑了，现在的他根本不需要符纸就能发动符咒，还是小心点说话好，俗话说祸从口出。

　　「诶诶诶诶，我有办法能让你徒弟开口，你听是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