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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北方将近一年。除了自己再无熟人。他只是渐渐看见自己变得透明冷漠。天色阴沉。密布乌云之后应是在酝酿一场大雪。北方的隆冬干燥冷冽。是白色沙漠。他紧了紧身上的棉袄。他沿着已变得冷硬的路径走。枯黄的杂草渐渐褪色，变得淬白。多数已拦腰折断，露出空洞的茎秆。是已失了水的容器。风力旺盛，刮过脸颊如同砂纸磨过。
他到教室时已是来了大半人。室内光线暗淡，人脸映照得有些模糊混沌。安已经坐在座位上。见他过来随即挥舞双臂。她的脸被风吹得略微有些酡红，浸染了人气又变得水润起来。盖聂。她轻轻唤他名字。他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她。他不习惯听见别人唤自己名字亦不习惯唤别人名字。这种行为并不具有意义。亦无温度。说话有时本就是多余的事。或许他在渐渐退化。
成绩下来。各科优秀。他看着一张张打了分数的纸张慢慢收拢手心，一点一点地将它们揉作一团。听见悉窣的纸张皱裂声。安严重偏科。数理化不及格。语文地理却出奇的好。她瞥了一眼打满叉的试卷，草草折叠便统统塞进抽屉，再不去理会。他将揉皱了的纸张重新舒展，看见横纵遍布的印痕。分数被分割。边角蜷缩。手心渐渐温热。他起身，安叫住他。盖聂，等一等。等什么？等雪。安将他拉出教室。他们来到走廊。
天色依旧阴沉。密布乌云缓慢翻滚。
是女人幽怨的脸。安说。她脱掉外套。北风吹得她瑟瑟发抖。盖聂，便是这样你也不会如何。她像是印证了什么轻轻笑起来。洁白的肌肤被吹得通红。
雪纷纷杂杂的落下来。安穿起外套，伸出手去接。雪片干燥，落在手心是沙砾的触觉。大把的雪飘散。他的外套上落了许多，却并未晕开。用手轻轻一拍，便如灰尘一般簌簌扑落。走廊上的学生渐多。悉窣话语大多埋没在风中。他沿着皲裂的肮脏白墙走出去。
安追上来。盖聂，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你。她轻轻开口道。她黑亮的头发上沾满了白色雪片。你身上有浓郁的灰败气息，但我无法驾驭。甚至只能被你迷去心智，忘却我们这种人的特性。还是说，当察觉到自己无法驾驭的时候才开始正色呢。可惜，我并不是与你势均力敌。所以只能落败。于是你丢弃掉我。他侧头看着她。盖聂，也许你自己并未发觉。但你就是这样冷血。或许不是，但我无法激发你。安翘了翘唇角。
盖聂，你是个怪物。而我痛恨为什么我不是。空旷街道上安嘶哑颤裂的话语渐渐清晰。她在退让、恳求，而他心无波澜，不予回应。
那并不是救赎。他说。安大笑。你以为喜欢是什么？它并不受控。她的双眼闪着碎光，有几乎要落泪的错觉。盖聂，你会被自己消耗而亡。
或许。
他看见白色沙漠。也许她会一语成谶。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