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孤儿的脑残粉》夙沙初

2、chapter 2

　　第二天，又是重复着痛苦灰暗的一天，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除了卡尔。他很期待，因为今天是奥利弗被送来这所济贫院的大日子。他很快就能见到主角大人了，有种脑残粉见偶像无比鸡冻的赶脚～

　　从早上一直等到了下午，他的主角大人竟然还没来，他等得好捉急……

　　又过了好一会，低头努力拆着旧麻绳的卡尔，终于嗅到了一丝陌生的气息，猛地抬头，看向大门口，果然看见邦布尔那肥胖的移动脂肪山，将一个瘦弱的小孩扯到负责人面前，用手杖在背后戳了他一下，就意味着这可怜的小孤儿交给另一个人处理了。

　　小男孩怯怯地缩在一边，苍白的脸上满是茫然无措，对不怎么好的未来更加惊惧，还有几分与生俱来的哀伤。但显然，这些都没什么作用。

　　那位干事将他随意扯到一处，用棍子敲了敲一个小孩的脑袋，示意他们空出个位置，就塞奥利弗进去坐下，扔给他一条粗糙的麻绳。幸好小孤儿身材好，不然挤死这班小孩呀，不过，能来这里的，又怎么可能有几两肉多？而且，以后身材会更好。

　　卡尔略激动地举起小手，像小学生课堂那样，声音洪亮有激情，“先生！我可以换个座位吗？”

　　那位干事当即皱眉，小孩子的声音真是尖细刺耳，太难听了。他不耐道：“给我个充分的理由！”

　　“我坐在那里可以做得更快！”卡尔乖巧地飞快回答。

　　“你的意思是——你之前都没有努力去做？！”干事先生的耐心濒临耗尽，语调步步上昂。

　　“不！先生！是那个位置可以激发我的小宇宙！”卡尔脑残粉综合征爆发了。

　　干事一头雾水，当然也没心情问个卑贱的孤儿“什么是激发小宇宙”，只是狠狠威胁，“要是速度没加快，你的手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然后将他扯到奥利弗旁边坐下，死瞅着他手上的动作。

　　卡尔献媚状，无影手一般光速抽了一堆麻絮出来，让那位干事挑不出任何毛病，只能冷哼一声，命令他保持这个速度，不许慢下一丝一毫，否则就棍子伺候。

　　于是，卡尔悠悠然地笑着，保持匀速，还凑过去小声的跟奥利弗搭话，“嗨～你好呀～我叫卡尔。你几岁啦？”调调都保持着愉悦的波浪状，相当的自来熟，让不常跟人说话的奥利弗招架不住。

　　“呃、我是奥利弗……我九岁了。”他怯怯地回答，不熟练的动作一下就停了下来。

　　“哦～我比你大，你叫我哥哥吧。”卡尔笑得一脸灿烂，和这里的环境显然非常的格格不入。他瞥了一眼奥利弗的麻绳，伸手给他捣鼓了一下，然后扔了一把麻絮到地上，才道，“这样，我们就能聊会天了，不然等下那更年期老头又过来找茬。”

　　奥利弗一脸茫然，干巴巴地哦了一声。他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没人教他怎么应对。如果是以前总是揍他们的麦恩太太，他还能琢磨出一套减轻折磨的方法，特意装出对方想要的反应，像是挤出几滴眼泪，低着头乖顺的不吭声什么的。虽然年纪还小，可他也不是傻瓜，会找生存方法的。

　　到了晚上，奥利弗跟着一堆小孩像赶鸭子一样，走进一间大收容室，梅尔太太给他指了个空木盒，这就是他以后的床位。待梅尔太太走了，卡尔弯着腰偷偷摸到奥利弗隔壁床位跟前，提出了换床位的建议。低声谈了两句，小孩跟着他到卡尔的木盒看了看，算是达成协议了，小孩躺下，卡尔又溜回去。终于完成了睡主角隔壁的美好心愿。

　　三个月下来，在卡尔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和奥利弗打好了小伙伴的关系，日子一天比一天美好，卡尔十分高兴。可奥利弗不这么觉得，他可是快被这种慢性饥饿给折磨疯了，趴在木盒里眼神空洞，有时半夜里恍然惊醒，还会无声淌泪。卡尔对此表示相当的困惑——自家小孩老是很伤心，肿么破！在线等，十万火急！

　　卡尔这粗神经的蠢神，从未经历过什么饿肚子，当然不知道饿肚子的人可以有如此忧伤的小眼神。直到某一天，发现坐他隔壁的男主大人，一脸哀伤地瞅着空荡荡的粥碗，一滴粥水都木有了的空碗，卡尔终于顿悟了，将手里的粥碗推过去，一双大眼里闪着友谊的亮光。

　　奥利弗咽了咽口水，低声问：“你不吃么？”他当然不会问你吃饱了么这样的愚蠢问题，因为连傻瓜都知道答案。

　　他虽然很想吃，但还是忍耐着推了回去。卡尔很是莫名，在看见奥利弗眼盯盯明显渴望的目光时，卡尔又顿悟了，一把将自己的粥碗塞到他手里，再抢过他的空碗，“快吃！时间要到了！”

　　奥利弗瞟了一眼大师傅，终于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朝小伙伴感激一笑，然后飞速刮吃完那点薄粥。感觉自己今天真的不能再幸福。

　　又到了晚上，高瘦得像竹竿一样的汤姆在收容室里不停走来走去，吵得大家都睡不了觉。他饿疯了，神情狰狞：“我很饿，我怕我会把睡我隔壁的小子吃掉！”那凶残的野性食肉动物目光，让人无法怀疑——他这只是稍稍文艺了一把，知道用夸张修辞手法了。

　　无故躺枪的小不点奥利弗，呆呆爬起身望了汤姆一眼，然后又躺了回去。期间不超过两秒。卡尔低声笑了起来，在幽深的夜里有几分诡异的瘆人，“人肉啊～很好吃的哦。汤姆，你是要水煮、煎、炒还是炸呢？我最喜欢炸人腿了，又酥又脆，还特别的香……呐，汤姆你喜欢炸人肉吗？”

　　慢悠悠的语调听得所有的小孩毛骨悚然，齐齐抱胸缩成一团，就差喊一句——理事！介里有变态！酷爱干掉他！

　　就连上一秒还在威胁的汤姆都背后一毛，可直接跑回木盒里实在有失他的风范，便颇没底气地低吼：“我饿得厉害了！才不会去煮，直接撕了生吃！”然后哼哧哼哧爬回棺材床里，气呼呼地盖上布单，连头都藏了起来——他才没害怕那神经病！

　　卡尔顿时笑得更厉害了，自认清脆如银铃般的美妙笑声，在别的小孩耳里完全是厉鬼的夺命前奏，全都抓着被单缩成一团吓得直发抖。

　　“哦呵呵～你们真可爱呀～ ”

　　小孩们都在心里咆哮——可爱你妹啊！酷爱睡觉！老子都快被吓尿了好吗？！

　　汤姆自认自己胆儿巨肥，一把掀开布单吼了一句：“我也很爱吃炸人肉的！”然后光速躺下，盖着毛毯不停地抖啊抖。

　　整间房的空气都呆滞了一瞬，直到卡尔发出一声扑哧的笑声，之前惊惧的气氛完全被打消了，小孩们不知是因为松口气还是怎么的，也压着声音低笑起来，一时之间，这灰暗的屋里好像添了丝难得的人气。

　　而且，最糟糕的是——小盆友们突然觉得，貌似听起来、人肉真的很不错哎～大家啃指甲流着口水睡着了，做了个美美的梦，梦里如愿地吃了个饱，就是不知道吃的是啥了。

　　第二天，汤姆决定以抽签的方式，选出哪个倒霉蛋给汤姆额外的一些粥。整个场面都十分安静而肃穆，像殡仪馆里的哀悼会。一个个小孩轮流上前抽一根布条，轮到卡尔时，他笑眯眯和汤姆对视。汤姆不耐烦地啧一声：“快点抽！”手里的布条不可控制地微微抖动。汤姆的心情真的好复杂，既想他抽到，又不想他抽到。

　　“你别抖啊～我都碰不到了～”卡尔又笑得十分荡漾而欠揍。后面的小孩都努力忍着笑，好端端的正经气氛又被破坏了。

　　汤姆忍不住就踹了一脚他的屁股，让他丫滚远点。可卡尔丝毫没被唬到，反而转头笑得更放荡了，还故意朝可怜的汤姆眨了眨眼。请想象一下——穿着破烂衣服身形瘦弱的小屁孩，像个风尘女子揽恩客的模样，啧，真是……不堪入目。汤姆差点没忍住，直接吐了。这年头，就算倒吐到嘴巴了也得咽回肚子里，不能浪费哪怕一丢丢好吗？！

　　终于轮到小不点奥利弗了，卡尔在他旁边盯着他抽，手指犹犹豫豫地伸在半空，惶然而忐忑。卡尔看见他往一根布条伸手，在他耳边忽道：“拿旁边那条。”

　　奥利弗下意识就转了方向，拿了旁边那条，汤姆当即瞪向卡尔。可等奥利弗看清手里短兮兮的布条时，小脸刷的煞白煞白，整个人都懵住了。别的小孩特有默契地倒吸一口冷气，同情地望向这个倒霉蛋。

　　卡尔接到奥利弗绝望的眼神时，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你是有happy ending的主角大人呐～”

　　虽然奥利弗每次都听不懂卡尔在嘀咕什么，但莫名都会感到一丝心安。这或许就是家人那样的感觉吧，他这么想着。

　　第二天，吃粥时，卡尔笑着在他的碗上方一挥手，稀粥居然变成了培根和面包碎。奥利弗惊得瞪眼，然后瞟了一眼身旁的小孩，连忙一股脑地塞进嘴里，差点没噎着。卡尔则托着下巴，专注地看着他吃。平日也有想过给主角改善饮食，但毕竟这对剧情改动有些大，就只是将稀粥偷偷弄粘稠点，让他饿得不那么快。不过，今天主角又要遭罪，就特别例外弄了些好吃的，让这看起来没那么凄惨。

　　等时间差不多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奥利弗身上，他捧碗踌躇着，有些害怕。卡尔在旁边用手肘碰了碰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给他打气。奥利弗无奈站起来，慢吞吞地挪到大师傅面前，忐忑万分：“抱歉，先生。我还想要一些。”

　　然后，不出意外的上演了一场荒谬的怪戏，饿得快发疯请求几分薄粥的小孩被视作罪大恶极的魔鬼，受到惊吓的理事将其关进了小黑屋。并贴出了一张告示，凡愿接手奥利弗·退斯特的人酬金五镑。

　　奥利弗被拖走时，卡尔只是坐在一旁悠然看着，稚嫩的脸上有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淡漠，当对方不自觉递来可怜的目光，他也只是随意地挥挥手，笑着祝小奥利弗一路顺风。

　　回到大收容室时，竹竿汤姆特地跑到卡尔面前，表达他的深切同情：“那小不点真可怜，就这么被关起来了……你说，接下来他是要被鞭笞呢，鞭笞呢还是鞭笞呢？”

　　卡尔笑笑，不说话。

　　汤姆没看到想要的反应，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跑开，挑起一边的嘴角（天知道他这冷笑是谁教的），继续接着道，“说起来，你之前也很荣幸的被当众鞭笞了呢，感觉怎样？很酸爽吧？话说，那可怜的小家伙受得了么，不会抽一次就挂了吧？”

　　卡尔反而笑得更灿烂了，“汤姆，亲爱的，你那么想知道鞭笞的感觉，怎么不去试一下？要我帮帮你么，不如，我明天就去和邦布尔先生说，你偷了厨房的面包吃？整整二又四分之一盎司的节日面包。”末了，还扶额无奈，“哦～我这人就是那么善良。”

　　汤姆目瞪口呆。

　　卡尔温柔笑着：“亲爱的，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汤姆下意识摇头，然后脸唰的黑下来，冷哼，甩袖走人。

　　当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孩子们都迅速入睡后，卡尔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溜了出去，目的性极强的往小黑屋去。（他可不会说，自己为了知道地方，跟踪那些麻烦的干事都跟到臭哄哄的厕所去了，阴影啊……）

　　他边飞快走着，边思考着——穿墙算是人类的魔术吧？

　　非常幸运的，卡尔真的穿墙过去了，而且正好，小奥利弗紧贴着墙蜷缩成小小一团，像被电击的虾米一样，颤栗得可怜又可笑。卡尔眯着眼看了一会，才在角落的墙边找到那个小身影。他走过去戳了奥利弗一下，没想到对方像被狠狠刺了一刀的样子，整个人猛的一抖，满脸泪痕地惊恐尖叫。

　　卡尔真的被吓懵了，好一会才伸出手拍拍他纤瘦的脊背，温声细语：“奥利弗，亲爱的。是我，卡尔。”

　　待奥利弗终于反应过来，愣愣抬头，不敢置信：“卡尔？”

　　卡尔灿烂笑着：“是啊！我来看你了！”

　　奥利弗的表情顿时变得很悲伤，小脸苍白，干裂的嘴唇蠕动着：“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卡尔摆手，“没有啦！我是过来给你送吃的！那些理事为了锻炼你，肯定没给安排食物。”

　　奥利弗惊喜地接过面包，狼吞虎咽吃着，尤为豪爽潇洒。

　　“你不好奇我从哪里弄来的食物吗？”

　　奥利弗鼓着两腮，努力咀嚼，毫不犹豫地摇头。他只要有吃的就可以了，并没有多余的好奇心。

　　看着奥利弗吃完了，卡尔就站起身打算走了，可有所感觉地回过头，果然看到某个可爱的小正太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萌，眼盯盯看着。卡尔无措地抓抓本就乱糟糟的头发，犹豫说：“要不，我留下来陪你？”

　　奥利弗眼一亮，可一下子又黯淡下来，那强烈的变化对比，简直能看见他头顶耷拉的三角耳，身后垂下来的毛毛尾巴。

　　“不行，你会被发现的。”低落的声音。

　　卡尔噗嗤笑了：“没事，我会在起床前回去的。”

　　奥利弗还是皱着一张小脸，满是担忧。

　　“没事啦。而且，你不是怕黑么？我就躺在你旁边，快睡吧。”

　　犹豫一会，奥利弗还是顺从地躺了下来，然后，悄悄挪向卡尔直到袖子碰在一起，他才闭上眼乖乖睡觉。

　　良久，卡尔睁开眼，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的胳膊被一双小手紧紧抱住，像搂着心爱的玩偶那样。虽然，奥利弗不曾拥有过哪怕一个最简陋的玩具。卡尔勾起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弯腰在他额上虔诚的，轻轻一吻。

　　两个瘦小的身影依偎着，相互吸取难得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