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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那个猎物(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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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千百年来只能直立着滚动或者横躺着不动,所以我到目前为止觉得还是滚起来比较舒服---
亲近大地亲近自然亲近原始。
可事实证明,不学会走路是很难融入我心心念念的美人的生活的,于是我蹲点在密林里学了一天的走路。
但是即使我学了整整一天,走路起来还是和个瘸子似的,走几步摔几步。
索伦把我造出来的时候,他教我学会了各种语言;教我去蛊惑那些心性不坚定的人类;教会了我无法无天,教会我如何征服世界;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我有朝一日会变成人。
所以他忘记教我走路了。
这真是个坑爹。
于是我神烦地趴在草丛里数虫子,小蚂蚁,小蜘蛛,小蜈蚣... ...一直到我觉得自己已经数了好几遍同一种生物,才放过这块已经让虫鸟们退避三舍的草地。
这个时候正值下午,那些光明气息过剩的阳光穿透密林层层叠叠的枝桠而来,带着和熔炉一样灼热的温度笼罩在我这种阴暗到可以种蘑菇的戒指上,这简直是一场“烧烤至尊魔戒”的悲剧!
最后我还是无奈地顶着太阳,隔着密林枝桠也如斯灼热的光芒躲进宫殿。在走到一半的时候我还因为不及格的走路方式,以脑门着地的方式重重摔在了密林王国的台阶上,并且破了个相---
是那块光滑精美的台阶破了个坑,我还是很完好的。
嗯。
威风不减当年。
我隐身走进密林宫殿,而后我在缓慢挪动中听到了一些精灵经过我时所说的闲言碎语:
“大王的头发今天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不就是像极了草帽的新发型吗?”
我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
一不留神脚步错乱,理所应当地“哐当”一声摔倒在了地上,这一次还好没有砸出什么公共财产损失。
“福宁,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好像听到了,塞蒂姆。”
“天呐,好可怕,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我不知道。”
“哦,那好吧,我们今晚去刷哪间马桶?”
“我不知道,随便你,都可以。”
“那我们都刷了吧!”
这两个蠢萌什么时候能下岗?
随着那两个精灵携带着他们所剩无几的智商渐行渐远,我艰难地扶着墙壁站起来。一直到暮色渐深,我才举步维艰地走到了昨晚那所用来睡觉的宫殿里,走进宫殿后我显露出身形。
暮色时刻的寝宫寂静非常,适合干坏事。我歪着脑袋看着这一切,小手拂过巧夺天工自然形成的柱子,而头顶幽蓝的夜明珠闪烁着它本该闪烁的光,同室外未褪去的暮光竞相辉映不分上下。
可惜这里没有我想要的猎物,一切安静得让我都没什么存在感。
随后我在静寂中捕捉到了一些欢歌雀跃的嬉闹声,晚风带来的不仅仅是凉凉的舒服温度,它还为我的耳畔送来好听的歌声,那种由精灵们歌唱出的美妙乐章。
我闻声而去,一直在寝宫的观景空台上停下,这个时候的密林尽收眼底,夜明珠幽蓝的光芒覆盖在我身后,精灵们雀跃的歌声从幽暗密林中有篝火的地方传来,一群精灵就在宫殿下面载歌载舞,脸上洋溢着夜生活即将到来的笑容,可惜我看不到更多的场面---
因为栏杆挡住了我的视野,而我太矮。
最后机智的我用两条胳膊攀爬上栏杆,并且坐在了栏杆上。虽然这个动作很危险,但是我一点都不担心被摔死,因为我摔不死。
天暗的很快,篝火在不远处愈发明显。在栏杆上坐稳后我把目光放到高处,看到了渐渐清晰的星空,每一颗星辰都像极了身后宫殿里的夜明珠,光芒美丽又触不可及,心中难得平息起来,毕竟美景让人愉悦并且流恋。
最后我把视线放到宫殿外的林地中,精灵们男女老少一览无余,而那群精灵中最出色的存在,就是我心心念念的猎物。
瑟兰迪尔。
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漂亮的精灵,他今天没有戴上那个像艺术品一样的树枝头冠,反而自然地把头发披散而下,一头金发如同名贵的缎料,中间有一坨炸毛的瑕疵... ...
好吧我们不要介意地继续往下看,他穿着的还是早上那套黑色禁欲的袍子,衬得腰身健美纤细,修长白皙注意卫生的手上带着普通无比的戒指们,并且托着一杯美酒。我按捺不住地把身子探出去,好像这样能更加近距离地嗅到瑟兰迪尔杯中美酒的滋味。
但是我同样看到了瑟兰迪尔身边的精灵们,这个场面让我觉得有点新奇。王国里的精灵们一起欢乐地嬉戏,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夜风中传来了酒香和肉香,虽然我不馋,但是我觉得有点醉。
其实我从被铸造出来很少看到这种和和美美的场面,因为无论我来到何处,记忆里通常看到的都是战火风靡和硝烟四起,就算有生灵出没一般也是一脸恐惧。俗称,走哪儿死哪儿,至今为止因我而起的战争已经一双手数不过来了。
现在我有一点好奇,也有一点觉得不敢去涉足,就好像面前是一堵脆弱的水晶墙,伸出手就会让这堵墙哗啦啦地碎裂开来。
在我看来精灵是一种爱美的东西,而美丽的东西通常挺脆弱。
精灵们的聚会持续许久,看着我家猎物不管不顾地在下面吃吃喝喝,我就觉得自己高贵冷艳的存在感无时无刻不在被忽视。
于是我向前偏了偏身躯,打算目测一下落地的距离并且估算一下会砸一个多大面积的坑。可是我还没有从栏杆上跳下,不远处的那个猎物就在某个瞬间发现了我。
他看起来就像忽然被一口大钟“duang”地敲击了脑袋,然后那双美丽的眼珠子被震惊到瞳孔缩小,而后他神色里透着浓浓的无可奈何和阴霾。
不得不说,长得美,就算神情再恐怖也有种惊悚美。
一直到我的猎物板着那张怎么看怎么美的脸,拖着那尾怎么看怎么像裙子的长外袍,穿越那些怎么看怎么疯狂的灰精灵来到我面前,我都觉得他简直是中土大陆最漂亮的猎物。
金发蓝眸的猎物在宫殿下停住脚步,他从下而上地仰望着我,在停顿了几秒后,他缓缓后退了一步,一种莫名的神色呈现在他的脸上。
“你的脚底。”他欲言又止。
“嗯?”此时我还特别自在地在晃脚,脸上估计是满满的漫不经心。
“脏。”
我默默把自己据说“脏”的脚踩回栏杆上,面前的猎物实则只告诉我一个字,但是看着他的表情,我觉得他念叨了整整一卷羊皮纸的吐槽。
结果说完坏话他还不放过我的耳朵:
“大家都在外面欢庆,想捕捉秋日的尾巴,在这个更替的季节里,夜晚的密林微风中带有绿叶芬芳,夜风温和,所有精灵欢聚在一起歌舞... ...”
这个猎物对我滔滔不绝地说着,而我撇着嘴听着,然后在他总算意识到这些所谓华丽的词藻对于我来说可能是废话的时候---
我已经无语很久了。
他在反应过来后伸出那双我梦寐以求的手掌,直截了当地同我说:“下来,这样很危险。”
“跳下来?”我抱着手臂歪了歪脑袋,身子前倾看了看到地面的高度,自己金色的长发垂直而下,如同流泻的瀑布,丝毫不顾及这个动作在别人眼里有多么触目惊心。
“先回到宫殿里,然后走下来。”他粗粗的眉毛好像颤抖了一下。
“但是跳下来明显更加方便。”我端着女王的架势高高在上地坐在上面,有一种俯视着猎物的感觉,这种角度的俯视让我觉得占尽了便宜:“如果你担心,可以用手接住我。”
下面的那个猎物默默垂下脑袋,单手抚额:“你还是走出来吧。”
可反派怎么可能会顺应民意呢?
简直想太多。
“不,我要跳下来。”思索片刻他的废话后,我还是告诉他我的决定:“通常都这样的,国王会接住跳下来的女王大人。”
漂亮的猎物把手掌放到额头上完全不想动弹,一副萎靡不振的状态。最后揉了揉他粗粗的眉毛,用一种让我觉得那些眉毛会被搓掉的手劲,然而他的眉毛□□地继续生长在他的脸上。
“女王?”他手上揉眉毛的动作片刻不停。
我高贵矜持地点了点头。
“你并非女王,孩子。”下面的猎物抱着手臂抬起头,湛蓝碧青的美丽眼眸里似曾闪过无语的光芒,他这回又对我用上了那种我讨厌的命令语气:“乖,走出来。”
“我要跳下来。”我嘟着嘴巴堪称任性地告诉他,因为他命令的语气和对我高贵身份的无视,我觉得自己必须得和他对着干重整威严了。
“我再说一遍。”下面的猎物好像调高了视角,他的眸子微微眯起,我丝毫不怀疑我们现在对上了,“三... ...”
“二一!”我双手叉腰。
“不,下来。”下面那只猎物板着脸面无表情。
于是我身体前倾得愈发厉害,好像在估算着高台和地面的距离,再次和下面那只对视的时候我说道:“那我跳下来了,接住我!”
下面那只的表情在某一瞬间得到了永恒,然后带着漂亮的柔光龟裂开来,呈现出某种猝不及防的目瞪口呆,看得我很想推算一下他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
比比手臂,双手拉到最大---
嗯,估计,有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