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梦记》水凤梨

2、楔子（二）

　　这一晚的画面，在齐齐眼里是五光十色的。她从来没有意识到家庭可以这样快乐，气氛可以这样和谐，饭菜可以这样好吃，父母可以这样温柔，男孩子，可以这么温暖...她从前遇见的男孩子都是粗俗野蛮的，但是周子封不一样，很不一样，她很迷惑，也很开心，以往阴沉的神情也舒展开，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
　　“如果我可以在这里生活，和他们永远在一起…”齐齐摇了摇头，笑容消失了，这时候周子封跑过来，眼睛亮亮的，齐齐发现他的眼睫毛比她见过任何一个女孩子的都要长。
　　“你要回家吗？这么晚了”
　　我不回家，我会被她们打。“好的…”
　　“我给你拿个礼物吧，你喜欢什么？”
　　我不要礼物，我想要和你们在一起。“嗯，什么都行…”
　　“好吧，我送你回家。”周子封拿着一个小礼盒往她手中一塞，拉着她的手向他的父母说：“我们走啦！我送齐齐回家！”
　　我很想和你一起回家，可是我不想让你看到后母打我，后姐嘲笑我。“不用了！”齐齐把他的手一甩，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也不管他们在自己身后的表情有多错愕。
　　齐齐一边走一边又开始抽噎，嗯，她就是一个这么古怪的小孩，就让他们讨厌自己吧…她走着走着，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回去的路，停了下来，无助的站在路中间。
　　今天是圣诞夜，空气里仿佛都飘着食物的香气，街上空无一人，远处的房屋都亮着灯，似乎可以听到欢声笑语，齐齐小小的身子映在路灯下，显得那么单薄。她环臂抱住自己，不知所措。
　　“齐齐！齐齐！”她回头，看见另外一个小小的身影，是周子封。他的笑容显得那么明亮，甚至，比路灯还晃眼。长大后的齐齐不止一次的嘲笑自己，一个七岁的小孩懂得什么，可是在那一刻，她的心确实震颤了。
　　“齐齐…你走的好快”他走过来，“看吧，我就知道你会迷路的，来，我陪你回家。”明明也是一个小孩，他却装作大人模样。齐齐呆愣，随即跟上他的脚步。“我不想回家，”她说，“你来我的秘密基地吧。”
　　齐齐的秘密基地在社区公园中心滑滑梯下方的小洞里，她在后母打她之后会钻进去，等她气消了再爬出来，谁也找不到。
　　两个小孩在里面玩的很开心，两个人谁也不想回家，直到周子封的父母寻来才依依惜别，临走的时候，周子封一把把手里的玩具熊塞到她怀里，“送给你！”他说，“我们下个周末再在这里玩吧！”然后他就被他的父母拽走了。齐齐站在那里，怀里抱着玩具熊，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也有朋友了，一下子开心的不得了。她好开心，连回到家，后母拿着扫帚来抽她，后姐在一旁拍手叫好，她也没哭出来。她有朋友了，一个笑起来好温暖的男孩子，她可以和他一起玩，他下周末会在秘密基地等她…
　　可是，第一个周末，他没来。第二个、第三个也都没来。玩具熊总是摆在她的枕边，越来越陈旧，却一直没被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