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公主下嫁番外【四】 ...
-
日子流水一般地过去，一晃，就是三个月。
新婚之后霓凰就和苏哲一起入朝，苏哲照常履行朝臣的职责，而她，则一如既往地辅佐弟弟。两个人在政务上有商有量，私下里相处也算得上和睦。只除了苏哲一直睡在榻上，自那一晚起，再也没有在夜晚靠近她一步。
她知道这瞒不过。有些事情，你瞒得了外人，却瞒不了贴身伺候的亲近下人；何况，在他们屋里伺候的，除了她的女官和侍女，还有苏家原本的丫鬟。便没人值夜，床铺总得收拾，被褥也要更换浆洗，只要有心，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可是，每天晨昏定省，晋阳从来没有提过这个话题，哪怕留下她单独聊天，也只是笑吟吟地闲话家常，或者，问一问她和苏哲的饮食起居。至于苏楠，除非晋阳或是苏哲在场，是绝不会与她直接交谈的。
这一日休沐，正好有客来访，晋阳派人请霓凰过去。苏哲一早就和苏楠一起出去了，霓凰左右无事，应命往内花厅来。进了门才知道来的是苏哲堂妹、苏云膝下幼女的未来婆家，会稽沈氏的一位夫人，此刻到来，是为了谈一谈儿女的婚期。这等事情霓凰没什么可插嘴的，上前见过礼，便静坐在一边听她们谈话。
听来听去，不过是男家想要尽量早娶，苏云的妻子却想多留女儿一些时日，这等鸡毛蒜皮的事情而已。只不过一位长公主和一位公主在场，大家言谈之间却都算得上客客气气，宾主欢洽，讨价还价之间，把吉日定在了明年春天。正事谈完寒暄了一阵，沈夫人便对晋阳笑道：
“说起来这日子也是不禁过。——这会儿开始筹备喜事，等我们家娶阿七过门的时候，怕是要贺您抱孙子了呢！”
霓凰心中猛地一跳，呼吸立刻抽紧了，只强撑着不敢露出半点异色来。晋阳却是正色道：“别当着孩子说这些。我生阿哲的时候，已经快三十了，虽然爹娘宽厚，从来没有催促过一句，那滋味当真只有自己知道。我们这边随便闲聊，孩子听着，心里得多难受啊。”
“那是那是。——亲家放心，你的姑娘嫁过来啊，我也一定当自己女儿疼着！”
后一句话却是对苏云的夫人说了。晋阳一笑，从容看向自己弟媳，由着她们转开了话题。一时饭毕，沈夫人和苏云的妻子都告退离去，她才拉着霓凰的手，柔声道：
“今天辛苦你了。——你将来是苏家的宗妇，族里的事情，还是得过问一下。当年你爹也是样样都替我安排周全，半点都用不着我花心思，可是咱们做女人的，总不能只靠着夫婿的情分，自己什么都坐享其成不是？”
霓凰唯唯。晋阳把她又是愧疚、又是心虚的神色看在眼里，也不追问，轻轻拍了拍她手背：
“去吧。……这会儿，阿哲也快回来了。”
“是。……霓凰告退。”
她慢慢走回寝居，一路走，一路想，当真是柔肠百转。三个月相处，苏哲待她一直守礼，从无逾越；晋阳宽和慈爱，哪怕明知她没有和儿子圆房，也并无一言半语责备。她毕竟已是嫁了，此生终归是苏家妇，除了接受他之外，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呢。
可是……可是……
她就非得真心愿意吗？她就非得，逼着自己，去接受他吗？
她犹豫辗转，纠结了好几天，迟迟不能拿定主意。苏哲却忽然病了。
事前并无预兆。头天晚上还是好好的，灯下看了会儿书，照常睡觉。次日早上霓凰醒来，发现苏哲仍然卧在榻上一动不动，过去一看，才发现他脸上烧得通红，再一摸，额头滚烫。
霓凰大惊。一边把他挪回床上，一边立刻唤人。不一会儿，晏大夫拎着药箱匆匆赶到，正院里，晋阳也扶着苏楠赶了过来。
“什么时候烧起来的？”晏大夫诊完脉，脱口便问。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霓凰身上。霓凰心头一跳，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来——她只知道苏哲昨晚睡下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至于是半夜起烧还是早上发的烧，她一觉睡到天亮，根本就是毫无察觉。
可是……
可是，如果他们一直共枕而眠，苏哲半夜里有个不适，她又怎么可能茫然不知？
她一时满脸通红，低头闪避众人的目光，半个字也答不出来。晋阳凝眸打量了她一眼，俯身去探儿子的额头。一边拂开他额头散发，一边追问道：
“阿哲是怎么了？着凉了？还是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昨晚上踢被子了没有？起来过么？”
霓凰哑口无言。幸得这时候苏哲双眼微开一线，看向母亲，气息微弱地接过话头：“娘，我没事儿。就是晚上看书的时候贪凉没有关窗，不小心吹了点风而已。我睡一觉，发发汗，很快就会好的。”
晋阳微微皱眉。苏楠却在这时候拉了妻子一把，对儿子道：“这么大了还不小心。——行了，我们先走吧，让孩子喝了药好好休息。”
“好。”晋阳顺从地应了一句。她跟着丈夫走到门边，顿住脚步，转身拉了霓凰的手：
“好孩子，阿哲就托付给你啦。他一生病就好任性，吃不肯吃睡不肯睡的，你可别惯着他，啊？”
霓凰敛衽应诺。送走苏楠夫妇，她看着下人伺候苏哲换上新的寝衣，喝了药闭目睡去，独坐床前，越想越是心中酸楚。过了好一会儿，听苏哲鼻息沉沉，显然已经睡得熟了，她轻手轻脚退到正房东间，屏退众人，失声痛哭。
“我还能怎么办呢？”寂寂房中，她茫然而无助的哭声一遍一遍回荡：
“我还能……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说
第242章 公主下嫁番外【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