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梅郎传说番外 倾尽天下【三】始终不过 一场繁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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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江山的画
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
覆了天下也罢
始终不过一场繁华
碧血染就桃花
只想再见 你泪如雨下
听刀剑喑哑
高楼奄奄一息倾塌
追亡逐北，点将计功，抚视伤兵，收纳降卒，一切一切忙完已是深夜。直到第二天下午，苏哲才走进主帐不远处，一顶被他的亲兵围得密密实实的营帐，见到了已经足足被关了一日一夜的霓凰。
一天一夜不见，霓凰已经沐浴梳妆，将被鲜血染透的战袍换作了锦绣罗裙，一支金钗插在发间，高高挽起云鬓。看到眼前虽然说不上雍容华贵，好歹也算收拾得干净整齐的霓凰，苏哲别的念头没动，先在心底暗赞了一声……
甄平真心是个人才。
昨晚这么兵荒马乱的情况，难为他是怎么从践踏得一塌糊涂的营盘辎重和一堆乱军降卒里，把霓凰的衣饰器物，连带随身侍女都扒拉出来的！
他只吩咐了一句话而已啊。
不然呢，大楚公主，梁国皇后，战时也就罢了，既然仗打完了，该有的待遇总是得给。就算他的亲兵能派去伺候她，动用的器物家什也能送一批过去，总不成把衣服也匀给她穿吧。
这样乱七八糟地转着心思，他做了个手势，随他进帐的亲卫立刻上前，半是引导半是强迫地把两个侍女带了出去。苏哲施施然在霓凰对面坐定，也不说话，侧首一扬下巴，甄平立刻端了个明洁的青瓷酒盏上来，轻手轻脚地在她面前放落。而后，又为苏哲上了一盏茶，悄没声息地退到他后方，和飞流一左一右并肩而立。
“这是什么？”霓凰垂眼冷冷一掠。不待苏哲回答，她端起杯子，想也不想，仰头一饮而尽。
苦中带甜的琥珀色液体灌入咽喉。霓凰为这与预期不符的味道轻轻扬了扬眉，却也无意继续询问。而苏哲也没有回答，只默然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的脸颊先是薄红，再是惨白，最后，抬手按住丹田，纤白的手掌微微颤抖。
“这是……什么？”
“只是消去内力的药而已。”苏哲强迫自己看着她的眼睛，平平回答。他并没有尝过那种味道，内力的消失于他而言是一夜之间，可是，想也能想像得到，曾经充盈的内力从四肢百骸缓缓消褪，手足酸软，丹田一点一滴变得空虚，直至什么力量也提不起来……
那样的滋味，不管是一朝醒来天地崩解，还是清醒着看它一点一点发生，都不好受，不好受到，让人完全不想再去回忆一遍。
“……苏哲。你要对付我，何须如此？”
“我不想对你做什么。我只是不想，在和你说话的时候，还要随时防备你动手杀我。”
霓凰无声冷笑。苏哲也不再辩，一抬手，甄平带着满脸不情愿的飞流退到帐门口，高高打起了帐帘。两人默然相对，移时，一声轻叹，打破了营帐中几近窒息的沉寂：
“霓凰。此战之后，大势已定，你该明白的。”
“那又如何？！”
“不如何。”苏哲端起茶盏慢慢啜了一口，随手放落桌面。光洁的甜白瓷杯托与木质桌面相碰，发出“答”的一声轻响。他注视着盏中淡绿色的涟漪一点一点恢复平静，而后，对上了霓凰愤怒的冷眼：
“霓凰。我记得你的长女还没择定夫婿，长子才十二岁，最小的是个女儿，只有六岁吧？”
“你——”
脱口而出的一瞬间，霓凰紧紧咬住了下唇。她深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将声音压得冷定如冰：“……要对他们做什么？！”
“我不必做什么。——我和萧景琰虽然没有打过多少交道，对他的性情，自信也有几分把握。你觉得，如果大梁灭国，以萧景琰的为人，可会苟活？”
“你——”
霓凰手足寒透。萧景琰不会，当然不会！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如果大梁到了灭国的那一天，萧景琰，只会与江山同殉！
如果孩子们再失去了母亲……
“霓凰。”衣袂簌簌，那人已经起身拂袖而去，只余下一声叹息萦绕在帐中，语调冰冷得近乎温柔：
“前路艰危，儿女相待。请你，珍重自身。”
荥阳之战后，楚军不急不躁，稳扎稳打。平河洛、克青州、取雁门，直到六月间，才把战线推到了大梁京城，邺都城下。
数十里连营，围城三面。城墙千步之外，驷马高车缓缓巡行，青罗伞盖下，一男一女，并肩端坐。
“只剩下这座都城了。”苏哲微微抬头，仰望了一下城上耀眼的明黄宝盖，笑顾霓凰：“城外十五万大军，城内粮草足支三年。霓凰，你觉得，我要多久，才能把这座都城打下来呢？”
霓凰冷着脸不愿答话。她笔直地坐在苏哲身边，裙裾不动，身形不摇，看似仪态端庄，实则却是如芒在背。城上城下，每一道目光，都仿佛千针万刺攒射在身上——大楚公主、大梁皇后、落于敌手、与楚军主帅同车而行。更何况，当年苏哲倾慕于她，天下皆知。
然而她又不得不来。苏哲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强硬，而且，一旦破城，她子女的性命，实实在在握在他手里。
须臾，城头战鼓擂动，厉啸声中，□□对准他们破空而来。旌旗招展，满耳惊呼，有大梁骑兵借势冲阵，有大楚将领喝令军卒结阵拦截……□□在人群里冲开一道血槽，二百步外力尽坠地，击鼓声、厮杀声、将士呼喊叱喝之声响成一片。
苏哲津津有味地看着。大军攻城自有制度，各路将领四面展开，并不用他过于关注细务。此时乘车出巡，不过是鼓舞士气，观察敌我双方军心，以及……
他冷冷一笑。城头上的金黄色华盖随着他的车驾缓缓移动，车驾后，“苏”字大纛高高竖起，比大纛低上一头的，是紧随在后的，属于大梁皇后的旗帜……萧景琰，你在看么？你在愤怒么，焦躁么，悲伤么？
“霓凰……”他向后微微仰了一仰，指向城头：“事到如今，你觉得，他会率军冲阵，夺你回还么？”
他并没有得到回答。霓凰冷冷地剐了他一眼，咬紧牙关，沉着脸扭过头去。
苏哲放声大笑。
作者有话说
第198章 梅郎传说番外 倾尽天下【三】始终不过 一场繁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