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第 17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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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碰杯之后，君臣二人，才开始正正经经地就细节问题进行商议。半个下午一晃而过，苏楠被楚帝亲自送出御园，回到家见苏哲还没下值，便让人把苏臻、苏云、苏冲等一干族中耆老请到外书房，命人在外面严严实实守了。更下了死命令，看守的人必须离书房一丈之外，没有他亲自发话，包括苏哲和晋阳长公主在内，一个人都不准放进来。
众人见他郑重如此，知道有大事，一个一个都严肃了起来，连在场辈分最高的苏楠之叔苏臻，都悄悄坐直了身子，屏声敛气等他发话。苏楠端坐正中，先向叔叔俯首行了一礼，而后，把穆青闹着退位、楚帝想要霓凰继位事件的前因后果，以及他今天和楚帝达成的协议，原原本本地向众人讲了一遍。
书房中久久寂静。或粗或细的喘气声此起彼伏，一张张青白交错的脸转向彼此，所有人都在身边的人脸上，看到了不亚于自己的震惊。许久，苏臻才缓过一口气来，抬起他剩下那条没丢在战场上的胳膊，狠狠一拍几案：
“这样怎么行！汉广侄儿，阿哲是苏家宗子，尚主也就算了，要是和女帝成亲，他算皇家人，还是算苏家人！”
这一句话仿佛打开了洪水的闸门。苏云的眉头已经皱了半天，见苏楠微微欠身，却不开口解释，也附和道：“是啊。大兄，公主心中另外有人，若是她与阿哲大婚以后，把那个萧梁质子纳为妃侧，或者另外选个妃什么的，我苏家岂不是……丢尽了颜面？”
苏楠眉头微微一挑，转向苏冲。苏冲是苏楠的从堂兄弟，亲缘比苏云更远了一层，在御史台挂了一个侍御史的位置，日常工作，就是带着一帮人挑百官的刺儿。然而在苏楠面前他却不敢横挑鼻子竖挑眼，见苏楠的目光落到他头上，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吞吞吐吐道：
“大兄，小弟不是不相信大兄的决断。可是，阿哲武功已失，若是公主不喜他……若是公主，宁可过继胶东王的子嗣，我苏家岂不……”
这话也就是在私室里才能提了。就算是关起门来，做叔叔的议论侄儿的房里事，还是让苏冲窘得满脸通红。苏楠微微一笑，目光在室中又掠了一圈，示意其他人畅所欲言。得他允许，坐在后面的几个堂兄弟才争先恐后道：
“大兄三思……”
“大兄，入赘什么的不好听啊……”
“大兄……”
苏楠耐心地等他们一个个发言完毕。直到众人口中的理由颠来倒去，再也没有了新词，他才微笑着伸出右手，往下缓缓压了一下。几乎是立刻，苏家核心人物商议大事的外书房里，再一次回复了寂静。
“叔父，列位兄弟，这些问题，我都仔细想过。”苏楠向叔叔礼节性地欠了欠身，跟着，从左至右一个个与所有的堂兄弟对视一遍，扬起下巴，傲然一笑：
“吾儿岂久居人下者？”
瞬间的沉默。在领悟到苏楠话中之意的那一刻，包括苏臻在内，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苏云只觉得喉咙口干得冒烟。他连吞了几次口水，舌头和上颚还是粘在一起似的，努力咳了几声，好容易结结巴巴地发出了声音：
“大兄，您说的是，您的意思是……”
“我的儿子我清楚。”苏楠一声冷笑：“他从小到大，在军中，在朝中，对才能根本不如他的人，何曾愿意低头过？更何况是对自己的女人低头……他现在喜欢那丫头，觉得这样没什么，可是一年两年呢？十年二十年呢？再多的喜欢也会消磨干净，更何况，那丫头根本就不喜欢他！”
书房里这些人都是从小看着苏哲到大的，对苏家小少帅的性子再熟悉不过，闻言个个点头。苏楠续道：“人臣极顶，权倾天下。这样子一二十年下来，等他所有的喜欢都消磨完了，他再也不能忍受的时候，他还有什么路可走？——到了那时候，阿哲先前算是谁家的人，又有什么要紧？”
这段话说得人人变色。苏楠虽然没有挑明了说，话里的意思却是再清楚不过。世家大族，谁对帝座没有几分野望，何况穆青的平庸懦弱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公主……公主比穆青的确强出许多，可是和苏哲放在一起比量比量，咳。
身为女帝夫婿，二十年手握大权，再有苏家作为后盾。到时候拥立太子登基，让太子奉父亲为太上皇，母亲为太后，继而江山易姓……这条路，确乎比纯粹的武力篡位，走起来要平顺得多。
到时候，唯一的障碍或许就是苏哲的心意。然而大家都是男人，谁愿意屈居妻子之下？就算喜欢她，了不起宠个十年八年的，等到色衰爱驰，该怎样还是怎样。更何况，那个女人，根本另有所爱……
苏楠等了片刻，见面前众人一个个眼冒精光，呼吸急促，却没有什么畏惧闪缩的样子，心中也是暗暗点头。这些叔伯兄弟，都是他带着在大风大浪里，一次一次拼杀过来的。不管是坐镇本家，还是冲锋在前，不管是在京城运筹帷幄，还是在地方上与豪族、寒门、黎民黔首周旋，没胆子、不敢闯的人，今天也坐不进这间书房里。
他向苏云和苏冲点了点头，声音越发缓和了些：“我已经和陛下约定，册立东宫之前，定会打发萧梁质子走人。至于其他的男人么，穆家那个小丫头但凡有一分聪明，就会知道离开了苏家，她未必能坐得稳皇位。如果她真的敢这么胡来，惹翻了阿哲……”
他悠然地拖长了语调，余音袅袅，让大家自己去想。停了片刻，接着道：“何况阿哲又不是不会纳婢生子。公主就算铁了心过继胶东王的子嗣，于他何干？不过就是他对公主早几年死心，动手的时候再麻烦点儿——只要大权在握，这点儿麻烦，不算什么。”
至此所有人皆是无言。苏楠微笑着环顾四周，双掌对击一下，长身而起：
“事关重大，今天这些话，出我之口，入诸君之耳，万万不可传给旁人，虽妻儿不得与闻。——阿范他们，从荆州、益州进京述职的时候，我亲自跟他们谈。阿哲那里，也是我亲自来说，叔父和诸位兄弟，可千万要替我做爹的保密啊。”
作者有话说
第175章 第 17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