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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第 1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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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程令沈琚,调任太常都水丞。这个任命在朝堂上激起的反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小么,这个人,是皇子公主联名推荐的,大伙儿怎么着也得摸一摸底。说大么,县令和都水丞的品秩半斤八两,都水丞是京官,看起来似乎尊贵一些,县令却是亲民官,在地方上更容易做出政绩来,这个调任算是升迁还算降职,还得咂摸这么一下。
然后,各大世家交头接耳一打听,各各都喷了口茶:原来就是沈家那个挖泥匠啊!好吧,人家估计真不在意是升是降的,只要能让他安心修河堤,别说调任都水丞,就算调任看堤的小吏,估计他都会开开心心背着包裹到任。
据说沈琚当年在太学读书的时候,也是翩翩佳公子一枚,不知为何就长成了这副样子。沈家百般劝说、命令、强制、打压无效,吐血无数升之余,已经放弃了把这个同辈当中最优秀的儿郎之一导回正途,随便他爱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对于这些密密交换的眼色和八卦,沈琚自己却毫无感觉。他肯答应这个任命,一则是太常寺有大批河渠走向、水文、修筑的资料,供他随便查阅;再则,就是苏哲答应他,当了这个官儿,这辈子缺什么,也缺不了让他修造的水利工程……
然而,上任没半个月,这个埋头水利,除此之外任事不管的呆子,就捅了一个天大的漏子。
九月初一,新任都水丞沈琚上书,请以扬、徐二州,各桥桁塘埭所入,一概解送太常,专供塘渎修缮之费。
简单的说,当时所有的河渠桥梁,都有小吏守着收税。过河有渡口税,过桥有桥梁税,如果像破岗渎那样是一级级的运河,靠闸门启闭调节水位、雇纤夫或者雇牛把船拉过闸口的,那收起税来,或者收起过河拉船的费用来,就更加不得了。沈琚自己在破岗渎主持了两年的疏浚修筑,知道单单拉一条船过河,十四个埭口加起来,少说也要动用五十头牛,这些牛的使费全都落入河堤谒者和都水官的腰包里,国家?一个大子儿都看不到。
按说羊毛出在羊身上,收了那么多钱,把河塘修好也就罢了。然而真到了这些河渠、桥梁、运河需要疏浚修缮的时候,都水官却会跟地方官员商量,动用一年一次,当地征发的徭役来干活儿,绝不肯把河桥上收的税费拿来雇人。至于那点牙缝里抠出来的徭役够不够修河渠的,才不管呢,大面儿上能糊住就可以了……
沈琚痛心疾首之至。眼看着那么多日进斗金的河渠,都是一天一天淤塞衰败下去,能不能维持运作完全看都水官和地方官关系怎样,能不能从地方上抠出徭役来,他一颗心都在滴血。好容易当上了都水丞,做此官,行此礼,赶快上书!
……然后,他就快乐地背起包袱,按照苏哲曾经许诺过的那样,奔扬州实地考察淮河南岸支流情况去了。
九月十二,广陵太守、临平王穆离上报,新任都水丞沈琚,在射阳逼淫民女,致该女子不堪羞辱,守贞自尽。当地民情大哗,其势汹汹,射阳令卫璆迫不得已,将沈琚拘押县衙看守保护,急报广陵。
“……殿下怎么看?”
随意弹了弹手里的报告,苏哲徐徐吐一口气,把目光投向从大堆功课里拔出头来,还有些不知所以然的穆青。
“沈琚……不是这种人吧?”
穆青紧紧皱着眉头,口气颇有些疑惑。“就他那个样子,你说他喝醉了捏了一晚上泥巴我是信的,你说他喝醉了逼淫民女……沈家子弟缺女人么?这种宴会,主人家肯定会让歌姬舞女伺候,他做什么非要去强拉一个良家女子?”
苏哲好容易才忍住笑。喝醉了捏一晚上泥巴……没错这还真是沈琚的风格,他看到过沈琚捏出来的河流塘陂、浮桥闸口的模型,纤毫毕现,历历分明。他之前收集的沈琚历任风评,最多说此人“古怪”“只喜欢修河堤”,关于好女色的传闻,并没有过啊……
“可是那个民女的确是良民。”苏哲的口气凉凉的,“而且,死了。”
“死了啊……”穆青挠了挠头,眉心紧蹙。他小心地看了苏哲一眼,回忆了一下少傅过往的行事风格,“如果真是他干的,那就只能依律处断喽……”
“逼淫民女致人自尽,依律就是一个斩字。就算可以赎罪,这官也留不下来了。殿下好不容易举荐一个贤才,就打算这样了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