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 1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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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了药，把侍女们全都打发出去，承影亲自把帐帘和窗帘全都放了下来，以免灯光把人影投在窗纸上，而后亲自到门口守着。萧景琰这才翻身下了屋梁，回到霓凰榻边，两个人挨在一起喁喁私语。
“我是听看守府邸的禁军议论起来，才知道你在庐陵的。那时候，门口的禁军忽然换了有一半人……”
霓凰精神不济，微闭双目，轻轻点头。禁军换人的事情她是知道的，父皇知道她身入险地之后，颇调了一批人手过来听她使唤，其中就有一千禁军。虽说她出京之后，父皇把禁军交给青弟管着，可到底她亲手带过那么多时候，一声令下，总比别人得力。这些禁军到了庐陵也曾来拜见她，她把其中大半都打发到治下各县，只留了两百人在郡治，帮着本地的官吏将士一起防疫救灾。
这样规模的调动，理由自然不可能保密。然而……看守萧景琰府邸的禁军，把这种事情在人家大门口随口议论……看来青弟接手的这几个月，禁军的军纪，是越来越松了呀。
“你是……怎么来的？”
“你知道的，你不在京城，我是可以在京里随意走动的。上次朱子深过来，本就给了我一批楚地的路引文书。这次……我就是甩开了侍卫，用他给我的路引赶过来的……”
霓凰心底轻轻一酸。假造文书的事情她并不知道，然而，萧梁想让景琰归国是很明显的，如果做不到让她父皇点头，那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可能安排他潜回国内。这些路引文书想必就是为此准备——然而，他动用了这些东西，结果却是为了见她一面……
“你……吃了很多苦吧。”她轻轻侧头，再次借着烛光仔细看他。憔悴疲惫的面容映入她眼帘，先前他握住她手时，指掌间的触感异样粗糙。禁军们可以走官道，住驿站，而他……在隐姓埋名，甚至还可能要摆脱京中搜捕的状况下，仅仅比那些禁军晚到了五天。
然而，他只是凝视着她，轻轻微笑。
“还好。”
他伏在她枕边，低低细语。他告诉她，他到了石阳以后一直在帮忙防疫，过了好几天才见到承影，拜托承影帮忙见她一面，而承影怕他露了行迹不得不帮忙；告诉她，他在承影房里躲了三天，每天只听见她病重昏睡，忧心如焚，再也无法克制；告诉她，他是趁着承影不注意潜入她卧房，原本只想亲眼看一看她，在她耳边叫一声她的名字……
他说着，说着，直到霓凰药力涌上慢慢睡去，才轻手轻脚地离开卧房，由承影带去别处安置。有了霓凰许可，他就不至于再没日没夜地躲在承影房里，屏声敛息，人影子都不敢在窗上晃一下，而是被安排进了一间单独的小房间，与霓凰住的院子只隔了一道月亮门，既僻静，又方便。
有霓凰身边的心腹女官联手遮掩，外人来时，比如大夫进来诊视，他就悄悄藏在房里；外人一走，他便可以伴在霓凰身边。有心爱的人天天陪着，霓凰心中甜蜜，病势便也一日好过一日，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却是睡了一天就能自行起坐，第三天便下了榻，到得第五天清早起来，已经可以在院子里慢慢地散一会儿步，看得大夫也是啧啧称奇，只能归结为公主长年练武，身体的底子到底是好。
傍晚时分暑热渐消，女官们在院子里洒过了水，关上院门，确定了此时不会再有外人到来，萧景琰就伴着霓凰一起到院中纳凉。斜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随着他们的走动，一时分开，一时又几乎要并在一起。霓凰转头盯着萧景琰的侧脸，看了半晌，终于轻轻叹出了一口气。
“景琰……之后，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还能回去么？”霓凰眉心拧得紧紧的，忧形于色。“你这样逃出来……父皇肯定派了人到处抓你，要是你落到父皇手里，肯定没个好……可是……”
她蓦然一把抓住萧景琰的手，抬头望住他，语气急促：“你走吧！既然逃出来了，就索性回国去！我给你出文书，就说你是我的下属，奉我的命令往豫州去！父皇不会想到你会从那里走，到了豫州，渡过淮河就是梁国！你快走！今晚就走！”
“霓凰！”
萧景琰反手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了一握。回国，不再有被软禁甚至被囚被杀的危险，从此海阔天空，可以为国效力一展志向……他怎么可能没想过，他又怎么可能不盼着？
然而……
“霓凰，你在这里，我又怎么能走？”
“景琰！”
“我不会走的。我走了，就再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
“景琰！你……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可是霓凰，哪怕留下来会有再多的危险，哪怕可能性再小再小，我也要，试一试。”
霓凰微微仰头，凝望着他被斜晖勾勒得异常硬朗的面庞，和那双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的眸子，心潮翻滚，一时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抿着唇急急摇头，胸口起伏，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
“景琰……你……”
他们争执半晌，谁也说服不了谁。就这么又耗了两天，两人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还在纠结于这个话题，蓦地听到人声由远而近，轰然一声，院门大开。
霓凰和萧景琰同时转头望去，只见夏冬当门而立，震惊的眼神从她身上转到萧景琰身上，又从萧景琰身上转回她身上，好半晌，才反手拽上门，冲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天啊……公主，你……你不在乎你自己，也不要他的命了么！”
“冬姐！”霓凰脸色一变，拉了夏冬进房，促膝坐下。见萧景琰已经在后面带上了门，她俯身倾向夏冬，低声而急促地道：“冬姐，求你，帮他回国！”
“……不行。”短短几步路夏冬已经平静下来，长吁一口气，极慢极慢地摇了摇头。“公主，我是悬镜司的掌镜使，职责所在。我不能送靖王殿下离开大楚，并且，我也不能当做没看见他——哪怕是为了他的安全。”
“公主，你可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人在搜捕他？如果让他被禁军抓到，被官府抓到，或者，哪怕让人知道他出现在庐陵，公主，你可想过后果会是什么？”
霓凰脸色一白。如果萧景琰出现在庐陵的消息泄露——父皇会是什么反应尚未可知，苏家一旦知道……
要么让父皇即刻迫令她下嫁，要么，苏家就算要求杀了萧景琰，父皇大概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公主，为今之计，你只有把他交给我——我带他立刻回京，对外只说是悬镜司缉拿要犯，进京之前到徐州绕个圈子，在把人交到陛下手里之前，我绝不会泄露他的身份——靖王殿下失踪的消息瞒不住，但是，让人知道他在徐州被抓回来，总好过知道他现身庐陵！”
“不，不行。”霓凰用力摇头。与她相反，萧景琰却握了一下她的手臂，随即沉沉点了点头，抱拳一礼：
“只有如此。——劳烦夏大人了。”
“公主放心，我会平安送他回去。”夏冬飞快地扫了萧景琰一眼，仍然转回目光，凝视霓凰：
“我不会告诉锋哥。但是，职责所在，我会一五一十，禀告陛下。”
到了石阳以后一直在帮忙防疫……而不是帮倒忙……萧景琰你也是一朵奇葩。
身为萧梁质子，不远千里，来到大楚疫区，帮忙防疫，把大楚百姓的生命和健康当成自己的事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这是国际主义的精神，这是共产主义的精神，每一个大楚官员都要学习这种精神。
一个人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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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第 11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