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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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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月下的怪物
灰色的水泥地面,像受过不止一次的地震袭击,裂缝延伸四周,宽窄不一。周围则是废墟一片,如同末日。昏暗的天色,笼罩着整片大陆,除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和腐臭味,你看不到一个活物。
最后,就连乌云也悄无声息地消失,整个天空像掉进了一个无形的黑洞,在诡异中迅速被吞噬。
死寂过后,是一股强大的气流顺势袭来。一声巨响不知从何而来,混沌的空间,犹如神灵再度开辟。
没有多久,黑暗被拉开,天空又回到刚才那片灰暗的景象。阴沉的天色在那样的黑暗过后,却显得格外鲜亮。
屏住呼吸迎接末日的生灵,此刻又重拾了那仅限的一丝希望。可面目全非的景象依旧还在,万物也面临着严峻及残酷的生存考验。然而死亡,从来都不会停止…
大雨倾盆,冲洗着地上不怎么新鲜的血迹,像在和世界宣告休战一般。狼狈就狼狈吧,暂时不会有什么影响他们的休息了。
可尸群遍野,和这一开始就没打算消失的诡异感,潜伏的或许是一场根本就不会结束的战争。
——
黑,吞没了整个天空。一切的实感消失,能触碰到的,除了自己的身体,他看不到一切。白天他的眼睛只是空洞的摆设,可夜间的他却形同怪物…
从那之后,他知道,他更适合在夜间活动。
月下,孤独的身影静在湖边。
他柔亮的白色长发落在黑色的帽衫上,颜色分明,修长的身影,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美丽的少女,要不是他露出的臂膀结实有力,腿部肌肉强健,体格明显不同于少女,那么他的性别一定是让人头疼的话题。
他光着脚蹲下,锋利的尖爪露出。他抿了抿薄唇,张着口型:“大家长得都很不一样。”他盯着湖面的倒映对话。
“我到底是什么…”
幽深的金色眼瞳古老而又神秘,像一幅动人却望而生畏的画。他的身旁聚集了很多白色幽光,他锋利的尖爪轻轻一抓,那些幽光就化为了虚无。
那些奇异的存在,他能看到的,或许,哪怕是幻想,也是真实存在的。差别大概在于存在的境界不同罢了。
他摸了摸竖立在头上的白色耳朵,和身后粗大光泽的白色毛茸尾巴。一只停在湖面的水族精灵向他翩翩起舞,淡蓝色像晶体般通透的身体,似有似无。
他露着尖牙,伸出尖爪想要触碰:“那你又是什么…”
精灵安逸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并不是因为他的举动,而是像有什么威胁在向这边靠近才瞬间消失。
他来不急过多的反应什么,只是迅速地起身向草丛身后奔跑,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正向这边涌动。他极速向森林中狂奔,这样的躁动不像是恐惧,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排斥。
周围黑到没有了一切,除了他眼中投射的事物范围。
他怔住地盯着眼前两只巨大的灵兽厮杀。他腰间传出的清脆银铃声引起了一只灵兽的注意。那是一只全身雪白似马的灵兽,除了那双渗人的赤瞳。它还有一对空灵的白色羽翼…
另一只像巨型猫兽,露着尖牙和锋利的黑色爪子。它有一双绿色的瞳仁,它的周围有黑色的雾团围绕,齿间不停往下滴落黑色而腐臭的唾液。正用利爪向对方攻击,只可惜看似足够将对方撕裂的力量却丝毫没起到作用。
看样子对方不想再和这只讨厌的家伙纠缠下去了,余光间犀利地扫视了一旁观望的少年,然后从对面的上空直降极速地绕到那家伙的身体上方,强大的前肢纵向下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气体直击它的要害,一招毙命,直到那家伙迅速化为一滩令人作呕的肉泥。
“腐尸变成的怪物吗?”居然连同骨头一起腐蚀掉了。
少年幽静的目光没有过多停留在结束的生命上,只是这样的场面令他开始厌恶这个世界,所有的神秘都和复杂牵扯在一起,就连他自己都算得上是一个理由吧。
看来,这还真是不怎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叫白古。”胜利的灵兽看样子很轻松,一点也没有因为刚战斗一场而显得疲倦或是狼狈。它就像是一个战神英姿飒爽地停在少年面前,阻止了他的去路。
少年金色幽深的眼瞳随即抬眸,白古盯着少年腰间系着的银铃说:“看来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第一章结界的裂缝(上)
烈日下,阴凉的墙角透着丝丝地寒意,与屋檐外的天气显得格格不入。
一张木质椅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身旁围了五六个孩童。老人的唇纹干裂,嘴角无意间扬起几抹怪笑。
一双双漆黑的瞳,就这样死死地扣在了老人丰富的脸部,气氛诡异而又神秘。
“229世纪前,人类还都处于高科技时代。一次自然灾害把人类推向了终结的边缘。人类不能再依靠科技前进,一次可怕的世界战争开始…死尸聚集成堆。满世界的尸体,怨念蠢蠢欲动。”老人干瘪的声音突然生动起来,她激动地站起身定在那,双手撑天颤抖,直直地盯着眼前的景象,仿佛身临其境。
“那时的天空很久都没出现过太阳了,大家都躲了起来,谁也不想和尸体待在一起。可谁会料到,随即发生的事情显得更加怪异。整片天空都被黑暗所吞没,那是我从未遇见过的黑,比夜还要黑。黑到就像掉进了地狱,你除了恐惧和窒息感,什么也感觉不到。在人们都绝望得以为末日到了的时候,天空又悄无声息地恢复到昏暗的景象。很长一段时间,天空都还是灰色的。身后的这整片森林也都通通枯竭,再也没有了生机。”
“饥饿、瘟疫、医术的失传、科技的衰亡,人类和野兽的厮杀,太多不定因素,渐渐地把人类又推向了毁灭的境地。或许,将来会比这还糟糕。因为我们能依靠的只剩下自己,这或许是人类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可怕的灾难…”
老人的手缓缓地放了下来,她的眼随着一个奇怪的身影而停下。
身旁一个孩童叫住老人,老人这才回过神,看向孩童,声音变得无力:“婆婆的故事就讲到这了。你们去练功吧!学好猎人的本领啊…”
孩童纷纷点头退去。老人回过身仔细打量眼前这位满头白色长发的少年。
他/她?穿着黑色的帽衫,衣服到膝盖的位置,下摆很破,有土。他帽子罩着头,把他整个眼睛的部位都遮挡住了。身材看上去刚刚好,虽不高大,但仔细看,他的肌肉非常的结实,体格强健有力。他的脸色略显苍白,唇色淡到像抽干了那一片的血液,但不像老人那样干裂,还是很娇嫩的样子。
他光着脚,腰间的两个银色铃铛被风吹得作响,他的手放在上面控制,像在仔细聆听眼前的一切,不想被打扰。
“你是木匠?还是猎人?”老人看着他布袋里露出的几支锋利的木箭头说道。
他手抬了抬帽檐,一双空洞的灰色眼睛,目光黯淡地朝向了老人的声音。
老人的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
他声音很轻:“都是。”
老人微微摇头,表示吃惊:“孩子,你的眼睛看不见吧?你是怎么做到的?”看样子挺陌生:“你是来这找同伴的吗?”毕竟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要怎么在这样的世界里生存下去。没有被野兽吃掉,那真算得上一个不错的本领。
他停顿了小会儿,轻声回答:“我是来这找医生的。”
“你叫什么名字?”老人抓着他的手问,却被那凉进心里的温度,恐惧到急忙抽手。
他面不改色,把手收回,轻声细语,音频非常低,你要不盯着他的口型仔细听,根本听不到他在讲什么。
“月辛。”
老人抖了抖身子,看样子是不能在阴凉处坐太久,即使屋檐外是烈日,还是觉得冷。若不是这么觉得,老人一定会认为刚才摸的那只手是一具尸体的手。
“医生现在可不好寻。寻到了,也是一笔不小的报酬。或许,你会被骗的孩子。如果遇到野人,你不是奴隶,就是被他们分割的一顿美餐。现在的人小病都有药草,大病只有等死。我看你的眼睛想要治好,可难…”
老人的话对他来说,并未有丝毫的牵动,他只不过想要探寻一个真相罢了,事实上眼睛并不妨碍他的行动。他没有为自己答辩,只是好奇老人口中的野人:“你说的野人,和你们、或者与我有什么区别吗?难道是长得像人的野兽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了点力气地问道。
老人对于他的问题显得有些惊讶,愣了愣:“看来,你天生就看不见?”
见他不出声,老人转身把木椅移了移位置,又从一旁提来一把落满灰尘的木椅。或许他不过是个可怜的孤儿和流浪者。便也不避讳说:“你眼睛看不见,不怪你这么问。但孩子,你和我们可是长得一样的正常人,除了眼睛看不见!不然,你走在这城市里,谁都会把你视为不速之客。所以,这点你不用怀疑。”
老人叹气,不知从哪找来一块抹布,随意地擦拭着木椅上的灰尘:“世界大战后,民不聊生喽。看你这打扮破是破,但还挺有手艺的,也称自己是猎人了,说明并非不知世事。只是还没遇到野人,又或者你把野人和野兽当成是同类了,根本没有分辨开来。谁叫你的眼睛看不见呢…”
老人转身,看着他:“但野人很好辨认的,他们会的语言不多,在历史上说他们是由最接近人类智慧和长相的动物进化而来的,他们一直学习人类。他们长得和我们很接近,但外貌上还是有很多不同。比如,他们长得丑陋,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他们身材巨大,曾生活在部落里,战争后,他们开始肆意妄为。有的人还称他们为奇人或者巨人。”
“或许,你的确可以说他们是长得像人类的野兽…但他们可比野兽高级多了,在我看来,没那么好对付。因为他们有些野蛮,有些却也给你讲条件。你很难掌控,只能避而远之,如果没有强大的能力,他们会利用完你,再吃了你。”
“现在已经不是太平盛世了,你若是再去到外面可要多加小心,谁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些什么怪事。所以,我才总是给孩子们讲讲,也是为了让他们多长点心,把功练好。”
“练功?”
老人看了看他结实有力的手臂说:“是啊,你难道没有师父教你吗?我看你的箭很厉害的样子。不如留下来教教我们这里的孩子?我们这里也有一位和你年纪相当的孩子,功夫可不得了。有他们这些猎人和剑客在,这里还算太平。你要是没别的去处,可以留下来,有机会还可以与他们相互交流交流?”
月辛把帽檐拉了拉,灰色的眼再次被遮住。他侧过身,打算离开:“只是习惯不同,你们有人保护,我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功夫练了是好事,至少在野兽面前杀不死,还可以有体力逃跑。在我看来,那可不是轻松的事。野人如果真的比我认识的野兽还厉害的话,那你们可要多加小心。我还有事,先走了…”
老人摇了摇头作罢:“也没你说得那么弱…”老人的声音透露出不悦,却又没有半点强求之意。在乱世里各自的使命感不同,又何须强求。
他的脸微微向太阳的方向停住,用那敏锐的嗅觉闻了闻,如同眼睛在扫视周围的波动一样。果然,这里还处于平静的状态,没有一丝不安定的因素。
显然,太过于平静的地方也并没有让他的心感觉到舒适,这往往是躁动来临前的征兆。
自从他在森林苏醒后,每天都活在白昼和夜幕交替的角色当中。他不确定自己是什么,从何而来,他只知道,他和别人不同,他白天像个病人,夜里像个怪物。他想找人们口中的医生检查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怪病。还是说他也是类似人和兽的结合体吗?像野人那样…
他就这么自然地存在着,对以前的记忆无从得知。除了白古和手臂里隐藏的那把刀,他一无所获。
可他发现,或许没有人会知道,对他来说,大家看上去都还很正常。好像对危险的意识远远不如他的不安。
难道他们遇见的只是普通的野兽,不是他和白古所遇见的那种怪物吗?听地下的一个精灵透露它们为魔,上次遇到的只是低级时灵【魔·尸】,与别的生物不同的是,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毁灭,而其他生物大部分都是为了生存,可魔好像从来不思考这些问题。精灵好像能知世间万物,隐藏的却那样神秘,在月辛的追问下,再也不肯多透露些什么。
这样说来,野兽并非是魔。猜想,只是他们还没有察觉到这里罢了,他能感觉到这座城有一道光芒结界与外界阻隔。难怪这里和外面的诡异有所不同。那么这里一定就有高人,只是隐藏得很好,还没有人察觉到有什么特别之处。难道是老人口中的剑客吗?
他沿着这条街道一直往前走,离刚才的矮房子有一定的距离了。周围全是废弃的高楼,墙面上有明显的裂痕,这里寂静一片,应该没有人住才对。
可前面有一种莫名的气味吸引着他…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他白天看不见,夜间没走过的路,白天只能凭感觉往前走。
他走进了一间宽敞的屋子,光线照得进来,只是灰尘比较严重。他听到有人在说话。
“老师,那何为天理?”一个穿着整洁的孩童双手撑着脸颊,微皱眉头不解。
瑞奇手里怀揣着一把金黄色的古剑,虽说是古剑,样子却很新,像从没有受过伤,很有重量的感觉,不是普通人轻易可以拿起的样子。它的威严气息,成功地震慑到了月辛周围。
他能感觉迎面而来的气场,那股力量不是畏惧,而是敬佩,连同他手里揣着的另类生命体。
瑞奇漆黑的眼眸闪动了几下,他十指相扣托着下巴平静地说:“天理,指的就是自然之道,本然之性,应当以正为上。天下虽有杀戮,但多数为自然法则,若不懂生存之道,即是正道,也无用。只会让污秽的势力更加得意忘形,那将是生灵涂炭,苍生尽灭。所以,做什么事情,只要不违背天理,自然不会毁于天命。”
“就像我们猎杀野兽一样吗?如果巨人来了,岂有任人宰割之理?看来,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老师。”孩童纯真道。
月辛放下帽子,断定眼前这个人非同寻常。他轻盈地声音突然闯进,打断了孩童与瑞奇接下来的交流:“请问,你懂医术吗?能否为我看病?”
尽管声音很轻,但在空旷的房子里,还是很有力量地划过了空气中的阻碍,引起了孩童的好奇回头。瑞奇只是平静地抬起眼皮与他对视…
“你找错人了,我不是医生,治不了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