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忘川》未半缘

3、第三章

　　今年的天气回暖比往年早些，春节过后竟是在也没下过雪了，风也不再凌厉，反倒是温和的。自我学习规矩的这些天来，日日的天气都十分不错。
　　林嬷嬷说我本身礼仪就挺好，需要特意学的当夫人要知道的规矩也不多，对我管的不严。学习中途时常休息，偶尔随我到后院逛逛，随口跟我说一些养花的知识。
　　眼下我们刚在后院散步完，正往凉亭走，青竹这几日也是跟着过来服侍。
　　“礼仪教养什么的，都是从内到外自发的，是需从小养成的，不必太刻意。当个好的夫人，最需要的还是才学，以才学本领方能真正服众。在这世间要学的还有很多，无休无止。”
　　“所以那些三纲五常的书，我可以不用看了？”那一大堆书这几日嬷嬷让我看了一些，真真是无聊透顶。
　　“呵呵，那些书还是要看的，这是老奴的任务，小姐若是实在看不进去，老奴可以讲给小姐听。”
　　“不必了，该我做的事我还是会做的。”我坐回凉亭的座椅上。
　　“小姐肯学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嬷嬷也随着我坐下，这些天做算是让她改掉了坐下还需要向我请示的虚礼。
　　“小姐，您不是昨儿个晚上还抱怨这些东西不过是些枷锁，要……”
　　“青竹！”我喝住她，“不许乱说话。”
　　“是，奴婢知错了……”青竹低下头在一旁安静地站住了。
　　这丫头平日里不是个爱多嘴的人，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我昨日看书看的正烦，就随口说了两句胡话，外人岂能听得。
　　我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林嬷嬷笑道：“有些胡话听着了就听着了，听一听，笑一笑便忘了就好，若是记到心上去了，可就没意思了”
　　虽说林嬷嬷是个通透之人，但万事还是小心些的好。我没等林嬷嬷回话，用指甲敲了敲桌子：“林嬷嬷，今天还要教我些什么？可以开始了。”

　　第十日的早晨，相国府的管事慕叔亲自过来告诉我，婚期已定，就在下下个月的初五。我算了算，还有四十一天便是了。
　　后来的几天雨下的比较频繁，大约是已经入春的关系，湖边那座亭子也很少过去了，林嬷嬷大多是到我的住所来教。
　　大概又过了十天，林嬷嬷告诉我，能教的已经都教授完了，明日起她大概不会再来了。
　　“任谁都有诸多不得以，该原谅的还请原谅，该容纳的还请容纳，该放下的还请放下。”这是她踏出房门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往后的几天我并没有数着日子过了，或许是我在可以规避时间这种东西吧，总觉得，我又不是要去服刑，何必算着剩下的日子。
　　也不知距婚期还剩下多少时日的时候，大红的嫁衣被送到了我面前，还有些复杂美丽的头饰。
　　我虽不期待这场婚礼，但对这个嫁衣的惊艳却是我不想否认的，那个女儿不爱红妆呢。更何况是从皇宫做出来的，布料、绣法、纹路都是我穿过最好的。嫁衣的领口、袖口和裙裾皆是绣有黑色花纹，以金线锁边；上身从左肩处以金线绣出一只凤，恰到好处地分布在胸前和后背；裙子的下摆以体型稍大些的凤为主，还有纹路简单的云，显得下摆不单调而又不会过分花哨。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果然人靠衣装，穿上这件衣服，我自己都有些被惊艳到了，气色也被衬的好了不少。青竹一直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地夸赞，我不得不承认，我身为女子的虚荣心被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那个女子不希望自己以最美的样子嫁给心上之人，此情此景自心仪于楚文霖时已被设想了千遍万遍。世事却是并不能让人得意的，它会在你跌落的谷底为你深处一根藤条，不管藤条上是不是有尖刺，都是可以爬出去的一线希望；也会是你挂在峭壁树枝上时，劈断树枝的一道惊雷。
　　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却怕青丝馆正时，笑看君怀她笑颜。
　　原来我并非是豁达之人，只不过是把自己的耿耿于怀隐藏地深一些，以为这样便可让自己过得更舒心，哪怕只是表面上。
　　“青竹，这几日，楚公子可有来过相府？”
　　“小姐……”
　　“嗯？”
　　“楚公子他……这几日齐国护送了个公主过来，说是游玩……皇上命楚公子陪同。”
　　“嗯，如此甚好”我抚平嫁衣上的一处褶子，“陪我去把这嫁衣换下来吧，跟父亲道个谢，就说大小合适，我十分喜欢。”
　　“是。”青竹始终低着头，不知是不敢还是不忍看我。
　　如此甚好，我要去别人的怀里，他也会拥着别人。若他当初再果敢些，若我当初再执着些，我们也不一定就会这样断了。我跟他的这段情中早已说不清是谁负了谁了。